第一百六十二回 斷天涯
江湖險惡!
襄陽,
朱恩終究還是來遲了。
丐幫長老陸章奇,被發現死在了德公祠密室之外,而後當各門派的弟子闖入密室里時,哪裏還得見各掌門的蹤跡,除了一地的打鬥痕迹和血跡。
再等朱恩尋到密室暗道,還未進去,內里又被人炸塌堵死了。朱恩哪裏還敢遲疑,圍着襄陽城郊發了瘋般尋找,希望能找到出口所在,可是群山莽莽,卻一時半會哪裏找去。這下襄陽亂成了一鍋粥,是誰殺了丐幫長老陸章奇?是誰能把各身懷絕技的一派掌門給擄走了?難道是丐幫幫主史世明?
風雨飄搖,天下武林大亂矣。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但按下朱恩此刻的煩惱不說。
正其時,
遠在湘南鷹潭,
同樣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見林間悲鳥號古木,砯崖轉石萬壑間!
湘江幹流源於此地十萬莽山中,匯流成江,迂迴曲折於險峰之間,激浪排空在絕壁之下。但看那山峰座座相連,驚聳入雲,彷彿與天不盈尺矣。縱是那遨遊天際的蒼鷹,只怕也難飛過,望而生畏鎩羽而歸,故當地人謂之折翼之鷹潭也!
溝壑縱橫巍巍群嶺里,當中又有一座主峰,四壁斷崖崇峻巍峨高入雲端,恰似一把巨大的擎天利劍,正好擋住在了洶湧江水的前面,江水亦生生被它從中劈開,一分為二從旁繞去。轉了個彎又在峰后匯合,形成衝波逆折之回川,漩渦飛轉激流直瀉,洶湧咆哮更甚。當地鄉民傳說,太陽神乘坐的六龍之車到了此處,便是迫近了日落之處虞淵,故亦有‘斷天涯’之稱。然就是這麼個蒼鷹折翼、猿愁不可攀的地方,於斷崖之上,隱隱白雲之間,竟有瓊樓玉瓦儼然。
“天吶!這般絕險之地。怎還會藏有煙火人家?竟這般巧奪天工。莫不是人間仙境?!”一個清脆若銀鈴般的驚嘆聲響起,卻是出自一個採藥山裡人打扮的漢子口中,那黝黑粗糙的面孔和聲音判若兩人,一雙眼睛卻因為驚奇而秋波暗涌着。
“噓。彩雲小聲點。估摸着也快到了鐵索橋的附近了。小心別被人發現了。”是另一個葯夫裝扮的男人從后提醒道,其人比方才說話的人略高,雖也是一副風吹日晒的粗糙面孔。但身形間隱隱英姿不凡。
個子小一點的採藥人卻咯咯笑了起來,抬手緊了緊身後的竹籮回頭應道:“鳳仙姐,有你在怕甚,大不了咱倆直搗老賊的黃龍府去。”說著還咧開一口銀牙,瞅着對方俏皮地笑。
原來此二人,正是喬裝易容,先行來到斷天涯察探的鳳仙和思彩雲。
“瞎說。”鳳仙輕嗔了她一句,卻跟着笑了起來:“幸好是沒讓妙真她們來,想你一個就夠我操心的了。”
“那是,嘻嘻...你要是沒照顧好我,看相公以後怎麼收拾你。”彩雲竟挪揄起鳳仙來。
聽彩雲說到朱恩,鳳仙的臉便刷的一下就紅了,張口欲語還休,嬌羞里索性沉默,心想再說下去,這丫頭口無遮攔,指不定要她怎樣難堪了。惹得彩雲瞧她模樣,益發掩嘴低聲偷笑起來,玩笑歸玩笑,彩雲倒也是乖巧聽鳳仙的話,不再聲張。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背着背籮,走在絕壁迂迴曲折的棧道之上。狹小的凌空棧道,讓人側身生畏,低頭腳下可見洶湧奔流的江河一路咆哮向前。彩雲屏住呼吸,不敢再低頭往下看去,長吁里趕緊抬起頭,扶壁而行。而前面就是巍峨聳立、越來越近的的斷天涯了。然沿着石壁上三尺來寬的棧道,就這麼百步之內縈繞岩巒,轉了幾個彎彎,仍是未到,大有望山跑死馬的感覺了。
好不容易,石崖棧道換成了山路石徑,還是繞着山峰兜兜轉轉一路十八彎。絕壁斜蒼木,斷崖響激流。風從兩袖起,人在霧中愁。彩雲看着眼前高聳入雲,又彷彿近在咫尺的斷天涯,也不免停下腳步來深嘆了口氣。
“彩雲累了?”是鳳仙從后輕扶她,關心地笑問。
“是啊,鳳仙姐。”彩雲輕倚石壁站穩,皺着黝黑的眉頭,雙手叉腰應道:“咱倆在這大山溝里東轉西彎了大半天了,怎麼瞅着斷天涯在眼前,就是繞不到跟前去呢。”
“估摸着也快到了。”鳳仙四處打量着地形回答她道:“前面有個拐角,怕又是臨崖絕壁的棧道,拐過去應該差不多就是離斷天涯最近的峽谷了。”鳳仙說完輕拍了下彩雲,當先往前走了去。
“也不歇伙么?鳳仙姐。”彩雲長嘆一氣跟上道。
“再磨嘰耽擱工夫,怕是天黑了也回不去了。”鳳仙頭也不回地說道,腳下便更輕快了,如履平地般走在崎嶇石徑上。
“等等我,鳳仙姐。”彩雲追着道。
“小心點誒,快點跟上,別太聲張。”鳳仙聽她提高了嗓門,復趕緊提醒。彩雲“嗯”了一聲,應言只好謹慎的跟在鳳仙身後。山路石徑傍山臨崖,鳳仙不來提醒她,她也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兩人如此展開輕功身法,扶着石壁加快了腳步,果然繞過了個彎,前面又是嵌入絕壁的凌空棧道。正是頭頂崢嶸崔嵬,腳踩高崖驚急流,實在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
彩雲臉色凝重,生怕腳下一個不穩,便萬劫不復了,心裏卻疑惑起來,對鳳仙小聲嘀咕道:“鳳仙姐,按說幽煞門老巢如此重要的地方,怎麼走了這麼久,也不見有半個明崗暗哨在把關呢?”
鳳仙聞言點點頭回答道:“我也覺得奇怪,雖說咱倆是易容化妝了,可是走了這麼久也太順暢了。”
這邊話才說完。還未等彩雲回應,鳳仙卻突然停頓下來,揚手制止了彩雲說話,復快速低吟道:“前面有人過來,怕是崗哨。”
“啊?!這半空崖壁棧道...咱們豈不是無處藏身了?!”彩雲心驚不已,低聲回應道。
還未等她想明白,手腕一緊被鳳仙搭上,跟着身子忽的一輕,便整個人飄出了棧道外,兩腳騰空於萬丈懸崖之上了。竟是鳳仙在緊要關頭。提着她攀躍到了棧道之下躲藏。鳳仙運起的神功。一手牢牢釘在了棧道橫樑底下一般,一手亦是緊緊抓住彩雲的手腕,兩個人就這麼貼着石崖,吊在了臨空棧道之下。鳳仙已經能夠清晰聽到。從頭上棧道木板傳來的腳步聲。果然是兩個崗哨往這邊走了過來。
而此時的彩雲。更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滿是駭然,看着腳下虛空風涌,便是一陣眩暈恐懼襲上心頭。心裏嘀咕着。這下身家性命,可全都是握在了鳳仙姐手裏,雖說知道她的修為造化,不多輸相公朱恩,可是此時身臨險境了,仍舊把人嚇的夠嗆,索性緊緊閉上了眼睛,希望這突然出現的巡查之人,能夠快快離去。
“哪有人?賈鵬兄,你方才不是聽錯了吧?”卻是走近的一個男人說話,沉穩的腳步聲隨之而來。
“應該不會有錯吧,我隱隱好像聽到還是女人的聲音呢?”叫賈鵬的人回答道。
“嘿!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還有女人?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吧?嘿嘿嘿。”方才說話的人不以為然道。
賈鵬邁着謹慎的步伐慢慢從鳳仙的頭上走過,張望里小聲說道:“我說漢源,咱還是小心點好,凌天下已經回來傳達主上的令諭,就等着朱恩他們自投羅網,緊要關頭,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半點馬虎不得。”
“噓...說是小心謹慎,你卻還敢直呼玄武護法使之名,你不要命了?!”叫漢源的漢子低聲斥他道,盼顧張望着心有顧忌:“如今斷天涯可不是管長老說了算,那姓凌的帶了掌門令諭回來的,可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啊。”
“嘿嘿嘿,你還不是直呼他姓凌的?!再說,這是否賊子的真實姓名猶未可知呢,哼哼,咱們跟着主上打江山的時候,還沒有他這號人呢。”賈鵬不肖說道,其人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此時距離鳳仙和彩雲不過幾步之遙,四下張望里,二人卻全然沒察覺到腳下棧道的崖壁,正掛着兩個人。
賈鵬用刀身輕敲了兩下崖壁,鬆了口氣道:“或許是風聲太大了,這荒郊野嶺的,還真讓人容易疑神疑鬼的。”
“走走走,咱回橋頭避避風,這正是當風口,真他媽涼颼颼的。”是漢源迴轉腳步說道,兩個人復邁着步伐往回走,一步兩步邁過了鳳仙的頭頂。鳳仙和彩雲皆凝神屏息,緊貼着崖壁悄無聲息,眼瞅着兩個崗哨渾然不覺地走了過去,心頭暗自鬆了一口氣。
“現在緊要關頭,咱悠着點,別被姓凌的人搶了功勞,到時他們更不把咱們管長老放在眼裏了。”是賈鵬冷哼着嘀咕。
“那是,噓,別說了,提防隔牆有耳。”漢源小聲應道。
“隔你妹!嘿嘿,要是有人來,索道鈴鐺就得響了,怕個鳥,奶奶個熊。”賈鵬不以為然道,兩人就這麼小聲抱怨着,漸行遠去。
彩雲終於能長吁了一口氣,卻感覺到風吹身體搖擺着,睜眼往下一瞧,此時正被鳳仙提着手腕,懸空於萬丈懸崖上,不由心驚膽跳起來。
“啊...鳳仙姐,快救救我...這下可怎麼能上去呢?”彩雲略帶顫抖的小聲對鳳仙說道。
此時鳳仙仍在專註運功察探崗哨確實走遠了,這才低下頭看了看彩雲,瞧着她此刻驚恐的眼眸,笑道:“你也會怕啊?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啊?鳳仙姐姐別嚇我...別動別動!啊?風好冷啊....”彩雲仰着頭對鳳仙說道:“這回可怎麼辦?總不能破開頭上的木板回到棧道上吧?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咱們盪會鞦韆,等我把你盪上去,你借力來個燕子翻身就可以了。”鳳仙仍是笑着說,手一動,果然就把彩雲欲凌空搖擺起來。嚇得彩雲趕緊雙手死死抓住鳳仙的手,小聲里驚然說道:“咦!!別...別!這要是有一個閃失,我怕再也見不到咱家相公了....”
鳳仙抿嘴淺笑,也不理她,左手仍是牢牢提着彩雲,右腳卻往崖壁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帶着彩雲往外飄了出去。彩雲忽見她動作,驚得目瞪口,卻又不敢言語。還未待彩雲回過神來,只見鳳仙眼疾手快,隨着二人擺出了棧道邊,緊接着一把抓住了棧道橫樑之角,復借力翻身,便彷如燕子翻身般,輕盈地落到了棧道之上,而彩雲也更被她提着盪了個圈。當上到棧道時,其人已是嚇得死死摟緊在鳳仙的懷裏。鳳仙這一來一去的功夫,可謂電光火石又悄無聲息,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棧道底下,躥回到了崖壁上。
“沒事了。”鳳仙四顧一眼,復低頭輕拍懷中瑟瑟的彩雲。
思彩雲這才睜開了眼睛,仍帶着幾分餘悸和莫名的刺激,慶幸的是終於安全回到上面來了,才發覺能腳踏實地,原來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這就腳軟啦?虧你跟着朱恩走南闖北這麼久。”鳳仙嬉笑她道。
“嗯...”思彩雲見狀撒起嬌來:“你這是公報私仇,我要告訴相公說你欺負我...”
“少來。”鳳仙聽聞她老拿朱恩說事,避猶不及。
思彩雲倒是收心的快,估摸着對鳳仙說道:“鳳仙姐,聽着方才那倆人的言語,前面就到鐵索橋了,咱們該怎麼辦?”
“嗯,為了不驚動他們,前面我去打探就行。”鳳仙回答道,倆人如是商量妥當,鳳仙便讓彩雲迴轉到山路石徑處等候,她自展開九天仙女心法,化作一抹虛影,消失在彩雲跟前。留下彩雲愣愣地看着空寂的棧道,雖早知鳳仙的修為,但見她施展出來,仍是讓她心生敬仰羨慕,復不覺念叨着她家朱恩愛郎來。
高山峽谷風清雲盪,斷天涯上雲遮霧繞,唯有七八條腕粗的鐵索,彷如從虛空中來,橫亘與半空,搭成了索道,與對岸相連。
棧道盡頭,橋頭正是嵌入在崖壁的一塊,十幾見方的突起石台,而掛在鐵索上迎着細風裏輕擺的大銅鈴,忽然激烈顫動起來。
“有人過來了!”賈鵬忽的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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