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鳳仙的彷徨
沒有紅燭彩禮,也沒有賓朋滿座的喧嘩,如蘭和思彩雲就這麼靜悄悄的嫁給了朱恩。若要說有的,便是那如膠似漆的真情熾烈,琴瑟和鳴的百年之好了。幸不幸福?但看兩個美嬌娘小媳婦,已為人婦春風滿面的眼睛便知道。
就像帶着靜仁仙姑悄然隱退的痴痴大師陳國棟一樣,幸福不需要別人知道,自己珍惜擁有就好。
這些個悄然發生的風流韻事不被江湖中人知道,今日襄陽城中卻另出了一個意外,原是鳳仙兒刺傷了一心渴慕她的雙槍徐聞和名流劍蘇培。雖說只是輕傷,卻也把一干青春年少精力過剩的小夥子嚇得不輕,無人再敢去欲親芳澤,給這方才平靜的襄陽城鬧出個不大不小的風波來。
鳳仙兒傷了人後,便把自己反鎖在了廂房裏。這可急壞了天星真人和天木真人,任他倆怎麼說怎麼勸,鳳仙就是不出來。
這不,朱恩才拜堂成親罷,其樂融融美不勝收時,卻聽聞院外有人,大呼小叫着朱恩的名字奔來:“師弟!朱公子!金童朱公子!!!你在哪裏?!!!”
“這是誰在瞎叫咱們相公呢?”思彩雲歪着腦袋奇怪道。
“還能有誰?金童金童的,肯定是他的玉女找他了唄。”如蘭語帶挪揄的說道:“杖頭春~色酒一壺,頂上雲攢五女福…”
“蘭兒這是從何說起嘛?”朱恩撓撓頭,訕訕着臉笑。
“哼。這就是你那神仙師父給我批的命格,指不定她知道你成親了,正鬧着彆扭呢。”如蘭嗔他到,宜喜宜羞嬌俏,卻哪有半點氣惱,胸懷大度啊。
“朱恩,爺爺把這兩閨女交給你,你可別辜負爺爺一番心意哦。”孫天佑一把摟住朱恩的肩膀,再摁住他的腦袋,抵近與他碰頭說道。
“嗯。朱恩這輩子和蘭兒休戚與共。唯她馬首是瞻。”朱恩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答道。
“爺爺…”如蘭見狀亦是感動非常,拉着思彩雲過來,四人抱作一團,心有戚然愛意泛濫。
此時院子裏聒噪着。尋找朱恩的聲音近前。太乙門掌門謝思源已經在招呼來人。
“嗯。我聽着像武當天木真人的聲音。”孫天佑說道:“咱們出去吧。”
幾個人這才收拾心情,言笑晏晏地走出了廂房,卻見院門處噓噓嚷嚷着幾個人。其中心急尋找朱恩的正是武當天木真人。
朱恩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抱拳躬身問道:“朱恩在此,不知天木師兄有何事相尋?”
“可找到你了,小師弟啊。”天目真人撇開謝思源朝朱恩奔過來說道,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欲往外走。
“這是怎得?天木師兄還沒說個明白呢。”朱恩窘然道,卻又不好拒絕相抗。
天木回頭對孫天佑說道:“老孫,我借你朱公子一趟哈,用完保准奉還。”
“真人儘管帶走便是,呵呵呵。”孫天佑笑應他道,瞧着個白髮鬚眉的天木,仍是率性頑童一般,不覺好笑。
“真人,你帶我家相公去作甚呢?”倒是思彩雲追上去問。
“啊…啊你家相公?…哦!哦…小娘子莫怕,這事一時三刻不方便言語,你們不放心但跟來就是。”天木真人急急忙,咧着嘴笑答,腳下不肯停留,拉着朱恩三步兩步竄出了院門走遠了。
“蘭兒姐…”思彩雲提着綉裙,一副不見了老公的緊張小婦人模樣。
“咱們也去瞅瞅吧,既然他不把咱當外人。”如蘭笑着應她道,兩人今日一番心思妝容可沒白費,果然天從人願,與朱恩在孫天佑跟前拜了堂成親,當下心情可是極好,滿目光輝,步步生蓮。頭上盤着高高美婦雲髻,一襲連衫繡花羅裙,內里穿着束帶緊口襯褲,足踏絲緞錦繡翹頭鞋,拉着思彩雲的手也不避諱,展開輕功身法一躍飄出了院牆,追她的相公去了。
“咦…師兄…今個兒姑娘家有些不同呢,怎這行頭雲鬢髮髻,瞧着分外惹眼美麗可人咧?”謝思源問道。
“呵呵呵…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孫天佑笑的合不攏嘴,回答他道。
這邊廂說說笑笑,那邊廂飛龍趕水。
天木真人火急火燎的行事作風,拉着朱恩嫌大街上人多,竟躍上了屋檐瓦背,估摸着方向,就一路輕功提縱了過去。
“天木師兄莫急,先跟我簡要說說,這是怎個回事嘛。”朱恩問他道,身法一動,比這天木真人輕快不知多少,提攜處,天木真人感覺身體一輕,反被他帶着走了,在鱗次櫛比的青瓦白牆上飄逸,真行雲流水般悠哉自在。
“哇,小師弟果然厲害,師兄我一生修道,可也是自嘆不如啊,難怪師父會尋中你來教天遁神劍了。”天木真人由衷讚歎道。
“師兄莫說笑了,但說這急急忙忙的可是出了什麼事?”朱恩笑答他道。
“對對…這事說來複雜也不複雜…”天木真人樂得輕鬆自在,被他提攜着走,便可以凝神傳音密語,三言兩語告訴了他緣由。
原來,呂洞賓臨走時,終於把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告訴了鳳仙。鳳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卻一時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是一代凶煞任九霄的女兒這個事實,心情迷惶煩躁時,更失手刺傷了一心渴慕她的武林中人,至此便把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裏,不吃不喝不肯出來,這不急壞了天木真人,才想到拉朱恩來救急。
沒多久,
朱恩便來到了武當派驛館,便收了輕功身法,與天木真人從正門裏走了進去。三拐兩拐,很快就到了鳳仙住着的院落。在最裏頭,挨着掌門天龍真人的主間,另一邊是天木天星的房間,可見武當對她的保護和疼愛了。
“見過天星師兄,朱恩有禮了。”朱恩抱拳對走廊里徘徊的天星真人道。
“小師弟來啦,快請快請。”天星真人迎上來道。
“鳳仙兒,鳳仙兒,瞧瞧師叔給你帶誰來了?”天木真人把朱恩推到廂房門前,輕敲着房門,還生怕吵着她似。朝緊閉的房門裏面喊道。
半響沒動靜。朱恩也跟着詢問了幾句,還是聽不見回應,天星真人就有些氣餒道:“剛才我還聽見這孩子輕輕哭泣的聲音來…你說師父真是的…鳳仙兒長這麼大,咱…咱武當派幾時捨得讓她哭過…”
“啊嘁!”呂洞賓在千里之外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道:“哪個熊孩子又背後說我的壞話了?”言語間。一甩拂塵逍遙自在。騰雲駕霧而去。
“怎麼還是沒有半點聲響?這這…”天木捉急道,卻恨不能破門而入。
正無計可施時,
“她來了。”朱恩忽然道。果然,話音才落,門卻‘咿呀’一聲打開來,弄得倚在門上的天木真人一個踉蹌往裏倒去。
“幹嘛?!師叔!”鳳仙兒輕嗔語,出手及時攙扶住他,卻是個分明芳容憔悴,紅着眼眶傷魂落魄貌。
“鳳仙兒你終於肯開門了,你可知不道!你不吃不喝是要急死師叔啊?”天木真人愁眉苦臉道,還想着說幾句,卻被天星真人從后一把拉了出去,嘴裏猶自喊着:“鳳仙兒一定是餓了…食盒裏有些飯菜,一定要吃…”
房門口就剩朱恩和鳳仙了,院子裏也空無一人,天龍掌門在德公祠議事廳與武林同盟在一塊,朱恩才來,四下就被天星真人清空。
鳳仙兒瞧見朱恩愣了一下,抿了抿嘴,低頭要把房門掩上。朱恩一時心急,伸手擋住了說道:“鳳仙…”
鳳仙抬起頭看着他,眼裏怎得偏不爭氣含着淚,胸中臆氣難平,便低下頭後退一步讓開來,小聲道:“你進來吧…”
“好。”朱恩爽快回答,邁開步伐走進去,不忘提起門前的食盒帶了進去。
房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是那種空靈素雅的味道,不染鉛塵的道家仙氣瀰漫,朱恩心裏“哇”的一聲暗嘆:“若是蘭兒見了,也一定喜歡的不得了”
房門被鳳仙兒‘咿呀’一聲關上了,朱恩便覺着心頭一顫,也不回頭,自走到案几旁,把木製的食盒放了上去,可以聞到些許飯菜的香味,想來是熱的,便感動道:“有這般細心可愛的師叔疼愛照顧,真羨慕人。”嘴裏說著,手不閑着,掀開了盒子,卻見內里一青花瓷做的考究格盒,盛着好幾種素菜,色香味俱全呢。朱恩瞧得新奇,他的身世可是皇親國戚,自然見過不少平常人家見不着的寶貝,然而眼前這青花瓷做的盛飯菜的格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大為好奇喜歡。青花瓷格和木製食盒大小相配,同是長方形,被對稱的間隔開七個格槽,大的中央撐着白色喧騰的米飯,然後左右包着三個對稱不同大小的格子,盛着香湯菜肴,實在清新淡雅不同俗流,可謂別具匠心。
“食盒本是師祖之物,卻從不成用過…連掌門師叔都捨不得用,便給了我…”鳳仙倚在門后輕聲說道。
“快過來用膳吧。”朱恩細心取出菜肴擺好,轉身對鳳仙說道,笑臉盈盈的體己模樣。這般標緻的可人兒,當也該用這等高雅不俗之物才是。
鳳仙沒有回答他的話,徑直迎着朱恩的目光走上前來。近得讓朱恩覺着有一種逼迫的意味,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鳳仙兒真美!與蘭兒彩雲她們是別樣的美態,絕世傲立的風采。”朱恩心裏不由暗自讚歎,卻忽的想起今個兒才成親呢,轉頭就對別的女人神魂顛倒了?難怪要被蘭兒罵他了,當下趕緊收拾心情,有意閃躲避開鳳仙的直視目光。
鳳仙心頭一痛,方才他的眼裏還像那些個浪蕩子弟一樣的渴慕神情,怎得轉眼就逃避無視她起來?揚手便是一個耳光扇過去,實實在在“啪”的一聲響亮!兩人便同時愣住了。
這麼久只被蘭兒打過,自然是朱恩心甘情願的,怎得被鳳仙兒揍,可也是一樣的疼呢?朱恩下意識去摸了摸臉頰,瞧着眼前怒容芳尊,不說心甘情願,至少沒有半點脾氣。
“你既然有了心上人,為什麼?為什麼要來跟我配金童玉女?!練什麼心心相印的雌雄雙劍?!!!”鳳仙低聲斥責他道,聽在朱恩的耳朵里,卻無異於當頭棒喝。
“這這不是時勢使然嘛,咱們神仙師父一早安排好了。”朱恩喃喃語,但說著也不知道對不對。
“安排?那我是什麼了?只是一個工具嗎?一個生來就多餘的工具?”鳳仙兒哭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