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平亂
幾個侍衛聽到冷亦維的命令便住了手,退到一邊,露出滿身是血污,鼻青臉腫的幾乎要辯不出容貌的郝連紫澤來。
容溪的心頭一澀,眼淚差點流出來。
郝連紫澤微微咳嗽了兩聲,第一眼,也是看向容溪,他似乎扯着嘴唇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在現在的這張臉上根本看不出來。
容溪的怒火騰騰的冒了起來,她正欲上前,冷亦維突然拍了拍手,那個抱着孩子的侍衛上前,把孩子放入一個竹籃子中,然後又拴上一條繩子。
容溪看着那侍衛手腳麻利的做着這一切,她突然明白了對方是要做什麼,只是她卻不敢承認,只是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
冷亦修的手慢慢握住了她的,目光沉冷如鐵。
冷亦維無視兩個人的情緒,淡淡一笑說道:“嗯,你們看,你們破壞了本王的計劃,總是應該受到懲罰的,下面……就來看一看好了。”
說話間,那個侍衛已經把竹籃子吊了上來,熱氣和煙氣,還有飄飄晃晃的感覺,都讓孩子禁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那哭聲如刀,割在容溪的心頭,她的眼睛都快紅了,“冷亦維!你到底是不是人?如此對待一個這樣小的孩子,算什麼英雄!”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冷亦維手支着下巴,眼睛晶亮,“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英雄。”
“有種的你把我吊起來,不要為難孩子!”容溪厲聲說道。
“那可不行,”冷亦維搖了搖頭,“你以為本王是傻子嗎?讓他痛才能讓你更痛。”
“你……”容溪狠狠的抽了一口氣,抬手一指郝連紫澤,“那我換他!”
郝連紫澤一愣,腫起的眼睛裏露出一絲震驚來,心中像是經歷了一場雨,涼涼的,卻又因為雨水的滋潤,某些地方抽出一絲嫩綠的芽兒來。
冷亦修拉住容溪的手腕,他沉默着,眼睛卻盯着她。
容溪回望着他,低聲說道:“讓我試一試,你要相信我。”
冷亦維饒有興趣的看着冷亦修拉住容溪的手,他在心裏賭,不知道冷亦修會不會同意容溪去以身犯險,救下他這個情敵。
不過……如果冷亦修都能夠同意的話,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他冷亦修放了手,那麼自己也便同意。
時間不大,冷亦修慢慢的鬆開了手指,對着容溪點了點頭,眼神中是複雜的情緒,容溪卻看到最重要的,便是信任。
她垂首,理了理衣袖,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郝連紫澤的方向走去。
“哎……”冷亦維站起身來,伸出手臂攔住了容溪,寬大的衣袍在夜色中飄蕩如月光,“把兵器放下,本王知道,你的身手還是不錯的。”
容溪笑了笑,頭也不回的把手中的劍往身後一拋,長劍刺入土地之中,劍身微微晃了晃。
“可以了嗎?”容溪慢慢伸開手臂,微笑問道。
“本王早就說過,容溪……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有真正的強者,掌天下之權者才配得上你,時至今日,本王說過的話依舊算數,只要你點頭,你做上皇后聽位子,便指日可待。”
“噢?”容溪的笑容更濃,“可是,我沒有興趣。”
她說罷,轉頭看了看郝連紫澤道:“放人吧。”
冷亦維一擺手,侍衛上前,反導郝連紫澤從架子上放了下來,綁住身子的繩子卻沒有解開,抬腿在郝連紫澤的腿上踢了踢,“走吧。”
郝連紫澤站在那裏不肯走,一雙眼睛盯着容溪,口齒有些不清楚的說道:“容溪……我不要你……”
“快回去,不要辜負我的心意,最重要的是要相信我。”容溪的聲音低低,語速很慢,她的目光深深,似乎有千言萬語。
郝連紫澤咬了咬牙,他因為容溪的最後一句話,慢慢的邁開步子,向著冷亦修的方向而去。
容溪伸出雙手,淡然道:“要不要把我也綁起來?”
冷亦維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你的身手極好,本王可不能冒這個險。”他一揮手,侍衛上前,把容溪也綁了起來,繩子一拉,把她也架到油鍋之上。
“三皇兄,”冷亦維淡淡的一笑,桃花眼華光閃動,“接下來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想怎麼樣?”冷亦修問道。
“很簡單,”冷亦維手托着腮,就像是閑話家常,“把你的人都退出去,然後,關於那個什麼狗屁的聖旨也不要當回事了,反正他的皇位也坐不了幾天了,只要你不插手,那麼,這天下……就是我囊中之物。”
冷亦修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冷亦維也不着急,他看着冷亦修那為難的模樣,心裏愈發的高興,他心裏有把握,對於冷亦修而言,容溪和剛出生的孩子勝過一切,至於坐上皇位上的那個人,想必冷亦修對他也沒有什麼濃厚的感情。
他正在想着,心中得意的想着不久便可以登基為皇,突然覺得心口猛然一疼,如同被利刃狠狠的刺入了一樣。
他一怔,隨即垂頭看了看,發現那裏並沒有什麼,更沒有什麼利刃,那剛才的那一疼是怎麼回事?肯定不會是做夢。
冷亦維吸了一口氣,突然那股子疼痛更加兇猛起來,像吞下了一團火,在喉嚨里快速的燒了起來,他忍不住張開嘴,“哇”的一口血噴了出來,那血色很黑,像下了一陣黑色的血雨。
他捂住胸口,臉色蒼白,他的身子也從椅子上滑落下來,幾個侍衛被這突出的情況弄得傷了眼,正在遲愣之時,冷亦維慢慢伸出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指綁住容溪和孩子的繩子,“割斷繩索!”
這四個字,成為了冷亦維最後說出的四個字。
侍衛聽令急忙抽刀,刀光一閃,正要割斷繩索,忽然一點寒光直撲面門,他身子一歪,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另一點寒星也便到了,他終於無法再躲,只聽“哧”的一聲響,暗器入肉,手中的兵器也落了地。
就是這麼一剎那。
冷亦修的身子如鷹一般飛快掠來,手中的暗器一灑,幾個侍衛紛紛倒地,他身後的冷十五等人也沖了上來,冷亦修騰開手腳,迅速的救下了容溪和孩子。
冷十六見容溪和孩子都安然無恙的被救下,放出一支信號箭,外面的大軍結束剛才的佯攻,冷亦修手持聖旨和兵符,收復了叛軍。
那些叛軍很多人並不知情,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最後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與誰為誰,當看到冷亦修的臉時,他們都紛紛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冷汗瞬間濕透了全身,好在……冷亦修清楚一切,那些無辜的士兵都沒有被責罰。
一切又歸於平靜,如潮水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隨着冷亦維身死,又都恢復到了從前。
冷亦修要帶着容溪和孩子回京復命,而郝連紫澤看着兩個人歷盡如此多的苦難終於走到了一起,而且,容溪也告訴了他關於冷亦修的真正身世。
他在得知冷亦修便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兄長,是母后一直心心念念要尋找的人,心中又驚又喜,又有幾分酸澀,他心中知道,自己此生,終究與容溪無緣了……
他養了兩日的傷,便留下一封信,不辭而別,信中說要先回明宵向母后報告喜訊,還希望冷亦修和容溪能夠相守一生,平安到老。
寧王府里的一切還是老樣子,就像是容溪出去逛了逛街再回來一般無二,她回到紅袖苑中,除了身邊沒有了孝兒以外,其它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甚至……連那些擺放的小東西也都沒有人動過。
想到孝兒,心中不禁有些感傷,不過,想必此次郝連紫澤回去一定會給她和郝連趙一個像樣的婚禮,想着自己臨離明宵之時,把身上的大部分財物和首飾都留給了孝兒,也可以夠她置辦豐厚的嫁妝了,只是……不能親自去觀禮了。
想到孝兒,容溪又想到假扮孝兒的雪瑤郡主,她趁着冷亦修離開了京都,那些暗衛又都調走換成了普通的侍衛,便伺機偷偷跑了出來,居然再次與冷亦維合作,企圖矇騙自己,暗害冷亦修。
容溪決定把她交給大昭皇帝發落,身為一個番邦郡主,未得昭而入京,而且與叛逆之首合作意圖謀害皇子,這可不是個小罪過。
大昭皇帝對於冷亦修此次得勝的戰果很是高興,對於冷亦維,他只是草草的問了句結果如何,並沒有半點唏噓可惜之色,彷彿對於他而言,冷亦維只是一個叛逆之人,以下犯上,本該就有如此的結果。
只是,他不知道,他此番的薄情,讓冷亦修愈發的心寒。
皇帝此次也看到冷亦修在軍中的威望,自己的一眾兒子之中,也只剩下冷亦修了,江山後繼要有人,他為了避免冷亦修將來也重蹈冷亦維的覆轍,未免自己將來落得一個被殺的凄慘下場,他最終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