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鎮南王病中思變
天氣進入六月,卻是越來越熱了。屋子裏已經放了冰塊。不過黛玉還是有些懷念江南的六月天。也熱,卻是雨水不停的日子。到處是荷塘,青蛙雖有些哌噪,卻添了活動的韻質。村裏的孩童多是光着腚亂跑的,最尋常的便是水塘里一群群五六歲大的小頑童踩着水花兒,捉蝦摸蟹,既全了玩耍的心思,又給家裏的餐桌上添了新鮮的美食。
雨是幾乎每天不間斷的,難得見個晴日。荷塘里的荷花還沒有到開放的時候,荷葉卻已是田田了,荷花已經打了花苞兒,星星點點地點綴在荷田裏,也有極個別心急的,已綻放在枝頭,自然引得人駐足和評論。不過大片的開放仍須是七、八月的事了。撐着花傘的江南女子是這個季節最美麗的風景了。斜風細雨中,一把把帶着江南水鄉味道的花紙傘在綠油油、郁蔥蔥的田野里游移。及至近了,才發現雨傘下露出一張年輕、活潑還帶有幾分稚氣的臉來。
雪雁、紫娟二人看着黛玉坐在窗前發獃,也不明白所以。上前將茶水換了幾回,也不見黛玉有什麼吩咐。雪雁終於忍不住了:“姑娘今個想什麼呢?竟如此出神。”黛玉恍若未聞,雪雁拿手在黛玉眼前晃了幾個來回,黛玉方訝然道:“怎麼了?”
雪雁笑道:“姑娘總算是回神了,奴婢都問了幾次了。姑娘竟是都未聽見。”黛玉也笑了:“這天熱的人生厭!我不過無聊,在想江南現在是什麼情形呢。”
雪雁見黛玉沒事,自然就放下心來了。因笑道:“可是呢,江南雖熱,卻是雨水不斷的,到底少了幾分燥氣。金陵的日子卻是熱得直截了當,乾巴巴的,着實讓人有些受不了。”黛玉也道:“不過今年也奇了,不過六月的天氣,竟熱得這樣。往年裏也沒有熱得這麼早的。”
一旁服侍着的紫娟也上前笑言道:“可不是呢,在金陵城裏呆了這些年了,今年卻是熱得最早的。也不見一絲兒雨。可別大旱了就好。”說起這個,紫娟不免有些傷感。紫娟就是那年大旱,家裏顆粒無收,不得已,才被家裏人賣到了賈府,算是揀了條命。那時候,紫娟也不過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家人,父母是死是活,家裏可還有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未嘗見有人來探望自己。這些年也幾乎是孤兒一樣的存在。
幾人正說話間,卻見外面有人報王嬤嬤來了。王嬤嬤打着帘子進來笑道:“還是這屋裏涼爽,外邊可是熱得很了!小姐陪嫁的四季衣裳都做得差不多了。須得小姐親自試過,有不合適的地方或不喜歡的地方再讓她們趕緊的改過就好了。看小姐是過去試呢,還是拿過來這邊試?”黛玉無可奈何地嘆口氣道:“這一年四季的衣裳也不知準備了多少,只怕這輩子都穿不完了。”王嬤嬤道:“小姐可不能這樣講,將來小姐是要嫁入北靜王府的,這嫁妝上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黛玉怕王嬤嬤再嘮叨下去,忙道:“嬤嬤,這大熱天的,就不讓她們來回的跑了,我看我還是過去試的好些。我們現在就去吧。”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外走去。看得雪雁和紫娟會心一笑,互相做了個鬼臉。這陣子準備嫁妝,王嬤嬤可沒少嘮叨小姐,偏生嬤嬤是打小兒跟着小姐的奶娘,再啰嗦小姐也不會反駁。不過卻也是見了嬤嬤就怕怕的節奏了。王嬤嬤在黛玉的事上向來仔細,何況婚姻嫁娶這樣的大事兒,自然更容不得絲毫的閃失。帶累的黛玉這陣子也忙乎的夠嗆。一會子看首飾啦,一會又挑綉品了,再一陣子又是房間裏的小雜件兒了。真正是不少得事兒呢。
那邊兒拓撥念卻也有些心煩。眼見的父皇日漸的看重了老四,朝中許多大事大多會特意的問問老四。偏生朝中的一干老臣對四弟也多有讚美之詞。雖然因為外公的原因,自己這邊也聚了不少的群臣,可拓撥念卻覺得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深。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平靜的波瀾不興,然而內里的暗潮洶湧卻是拓撥念可以感覺到卻又無法言語的。拓撥念也把自己的擔憂與母后講了幾回,母后卻只道是他過於多慮了。只說皇上一日不廢他的太子之位,一天就是對他儲君的認可,萬萬不可妄自菲薄,反着了道了。
外公與母后的看法是一致的。至於皇上對老四的青眼有加,柳道元只道多加防備着就好,卻並不多做評判。拓撥念雖不滿意外公的答覆,卻又得不到更有力的回復和支持。不由的心裏愈加煩悶。就連一個侍妾新添了一個公子這樣的事也激不起拓撥念太多的幸福感。
而遠在南邊的鎮南王佟勝卻於此時病倒了。起因不過是天熱貪嘴多吃了幾塊寒瓜。初時只是腹瀉,也沒有放在心上,想着過兩天就會好。也沒有延醫請葯。誰知過了兩天,卻越發地嚴重起來。鎮南王平日裏那樣強壯一個人都拉到起不了床了。這才覺得可能是嚴重了。忙連夜宣了御醫進府來,方說是得了瘧疾。忙開了藥方,又清洗打掃了整個住處。廚房裏的管事和主廚自然也不少不了一一換了。索性還算是有驚無險,那御醫也算是有兩把刷子。按那藥方服用了兩天,瀉的癥狀就慢慢地止住了。那大夫又重新診了脈,更換了滋補的藥方。
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鎮南王的心卻漸漸地不安分起來:原來一味求穩,只想等着萬事俱備了再動手。如今這一病,卻讓鎮南王覺得人生如夢,一切都得抓緊。否則一旦自己不在了,只怕一切又會大不相同。厲兵秣馬這麼些年,若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而毀,豈不是令人扼腕嘆息?何況去年賑災,拓撥哲的好兒子,如今的太子還向自己暗送秋波,許了事成之後讓自己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的心愿。如此良機,正可以拿來好好用用。
不過這事可是要麼千秋萬代,要麼掉腦袋的事。不做則已,做則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麼做,還得仔細謀划好方可。好在三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也算是能擔當得起大事的了。不過這個季節卻不是舉事的好時節,一來雨水眾多,難免疫病橫行;二來這梅雨季節,也難免行軍多有不便。不過暗中移動兵力,開始佈局卻正是時候。也籍此可以試探試探那位。
經過這些年的精心佈局,南方靠近鎮南王所在地的郡縣好多都暗中歸附了鎮南王。就算是有些個首鼠兩端的,也足為慮,關鍵位子上的人鎮南王自認還是足以掌控的。向自己能掌握着的最北邊一個郡的太守發了一道密令:令其在治內發起一場騷亂。
果然不久那郡的一個小縣就發生了民暴。而鎮南王借口平亂,就將五千兵馬派到了那個郡縣。自然有人第一時間將此事報告了朝廷。收到此報,拓撥哲大怒:看來這位親王日子過得是過於悠閑了,想找點事做做!上報的摺子仍到了地上。諸位大臣大氣兒不敢喘一下。這事兒可是不好干預的。一個不好就是殺身之禍,誰都不會嫌自己活得太久不是?
拓撥哲看着底下一個個低着頭,生怕被自己點中的臣子們,心裏不禁一番冷笑:這些年的養尊處優,竟成就了一批酒囊飯袋。如今朝中有事,竟無出頭之人,真正是大夏朝之不幸啊!
正思量間,卻見拓撥念出列道:“鎮南王此舉有違祖制,雖是平暴,卻難平悠悠之口。兒臣願往說服鎮南王立即收回兵馬。仍為我大夏朝永鎮江南。”
拓撥哲沉吟了片刻,卻並未答話。見朝中並無他人站出回話,方道:“念兒忠心,吾心甚慰。就依念兒所稟。另外,念兒見到鎮南王,莫忘替父皇帶個口信:就說父皇多年不見王爺,思念得緊,幾個子侄怕也是長大成人了。還請王爺帶回京中一見。”
姜還是老得辣!四皇子拓撥瑾很為父皇的這一着叫好!不過拓撥念心裏卻暗暗叫苦:這一下可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了。不過卻是不接也只得接了。於是,只好跪下道:“臣遵旨!”
拓撥哲揮揮手,算是准了。然後對朝臣道:“太子值此非常之際,挺身而出,堪為眾人表率!特賞賜東珠一斛,黃金千兩,另上好雲錦兩匹,上貢雲鳳錦緞兩匹。”拓撥念忙上前磕頭謝恩。心裏不免有些小得意:父王對於自己還是蠻看重的嘛!一時倒對於自己的去意有了幾分困惑。
拓撥念的神情皇上自然盡收眼底,也不多說,只擺擺手散了朝。心裏卻道:為父為你只能做到此了,是福是禍只在你一念之間,也只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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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請說說對於書中人物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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