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拒絕
自從楊過和小龍女帶着天竺神僧和朱子柳去了絕情谷之後,程英發現老頑童好像一天比一天煩躁,連劍法也不好好教了,教着教着就甩袖子走人,留下大小武和耶律燕三臉懵比。武家兩兄弟覺得這段時間自己委實已經很上進了,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給師父師娘添亂,故而格外刻苦好學,怎麼周前輩看起來很不耐煩?
自老頑童回來后,雖然被黃蓉誆了答應來教武家兩兄弟武功,但郭靖還是一個很負責任的師父,時不時會回來親自教導徒弟,給他周大哥輪輪班,所以老頑童才會同意幫黃蓉這個忙,不然他早就跑路了。但前幾天,黃蓉被診出懷了雙胎之後,郭靖只要訓練完士兵回來,就陪着黃蓉,再也沒有來關心過他的周大哥和小徒弟了。
程英以為是這個原因導致老頑童有小性子不想幹了,直到有天老頑童突然不見了,找了一天沒看到人,而第二天一臉慈眉善目的一燈大師,帶着一個身披黑色緇衣但面目有些兇狠的僧人出現在郭府的時候,她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一燈大師與郭靖黃蓉已經多年不見,郭黃兩人對他很是敬重,從他們的舉止上就能夠看出。那黑衣僧人就是裘千仞,現在法號慈恩,多年之前,與郭靖黃蓉有些舊怨,因而看到他們,先是一怔,眼底迅速閃過一絲狠色,忙又低下頭嘴裏嘰里咕嚕念着什麼經文。
一燈大師沉聲道:“慈恩,你已入了佛門,切勿再動俗世之念。”他的聲音不急不徐,洪亮之中又彷彿帶着慈悲,聽在耳中就像是佛祖在渡化世人。程英便知,一燈大師不僅武功高強,佛法也很高深。
慈恩雙手合十,低頭閉眼嘴裏連連念道:“阿彌陀佛。”
黃蓉又將程英耶律齊和郭芙介紹給一燈大師認識,說到程英是黃藥師的關門弟子,一燈大師微笑嘆道:“沒想到葯兄在晚年還能收此愛徒,施主果然是有緣之人。”
程英心頭凜然一震,一燈大師這話聽起來好像意有所指,但她又見他神色如常,目光慈祥,心道一燈大師雖然精通佛理,但也不可能知曉鬼神之事,看透前世今生,應只是一個境界比較高的僧人而已,是自己想多了吧。
“晚輩也久聞一燈大師大名,此番有勞大師親送慈恩大師前來,見絕情谷裘谷主最後一面,晚輩不甚感激。”從大理到襄陽千里迢迢,普通人按正常的腳程要走上月余,一燈和慈恩兩人只用了半月多,足足縮短了一半,想來是日夜兼程的趕路,才能這麼快到達襄陽。
“阿彌陀佛。”一燈大師合掌輕念,又道:“貧僧送慈恩來也是希望他了斷所有塵緣后,能去除內心雜念,從此潛心向佛。”
“大師慈悲。”
黃蓉看了一眼一燈大師,又瞧了一眼慈恩,想起他方才目露凶光,便知他可能是心中的惡性難除,一燈大師與他隨行也是擔心他萬一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狂性大發,再墮孽障。她給兩人都安排下了客房,讓他們好生歇息一晚,再去往絕情谷。
因為老頑童跑路了,能夠帶一燈大師和慈恩去絕情谷的只剩下程英,耶律齊自然是會陪着程英一起去的。
出發的那天早上,剛出了襄陽城,一路向西北朝着絕情谷的方向走,行了不過數十里路,程英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歐陽息。自從上次“雲來客棧”見過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歐陽息的蹤影,雖然他曾說要來郭府拜訪,但始終都沒看到他來。此刻的他是尋常白袍的裝扮,臉上卻有些風塵僕僕。
他看到程英和耶律齊站在一處,不由眸光一黯,然後又看到一黑一白兩個僧人,看兩人樣貌,就知是程英提到過的一燈大師和慈恩。
“晚輩歐陽息,見過一燈大師。”歐陽息向一燈恭敬行禮。
“歐陽?”一燈大師仔細端詳着歐陽息的眉眼,徐徐開口:“原來你是故人之後。”
“晚輩是歐陽鋒之後,聽聞當年祖父與大師頗有淵源,今日有緣得見大師真容,晚輩不甚榮幸。不知大師是否是前往絕情谷?”
“正是。”
程英皺起了眉頭,歐陽息突然出現,與一燈大師攀起了交情,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歐陽息又道:“晚輩聽聞大師佛法高深,晚輩亦對各種佛經略有涉獵,但總有一些參不透的地方,不知可否允晚輩同行,向前輩請教一二?”他神情謙恭,看起來真像是十分勤學好問的樣子。
“我曾聽聞,心中有佛,才能勘破世事,參透佛理,如歐陽公子這般心在紅塵之人,怕是很難參透。若你真對佛門心有嚮往,不如就隨了一燈大師出家修行,從此一心向佛,方能修個正果。”
耶律齊這兩句話一說,不僅是歐陽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程英也咋舌,偷偷朝他臉上瞄去,這也太不給人面子了吧。耶律齊卻一臉神色如常,彷彿是真心實意地提了個意見。
歐陽息很快地收起了臉上的愕然,道:“此言差矣,佛門有時候還收個把俗家弟子,可見心中有佛也不是非要出家不可。”他又將目光停留在程英臉上,道:“況且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將自己的心愛之物遺落在了谷中,也正想找個時間去取回。”
耶律齊一聽,眉頭皺起,這人分明就是想找個理由跟着阿英,對她還不肯死心,偏要尋借口一會兒探討佛理,一會兒丟了東西的,果然是厚顏無恥。
一燈大師原也是經歷過紅塵□□的,眼前這幾個年輕人的心思,他也看出個大概,但也不說破,只道:“歐陽施主如剛好也有要事,要去一趟絕情谷,那不妨與貧僧同行。”
一燈大師與慈恩走在前頭,程英與耶律齊兩人落後他們十來步,歐陽息向一燈道謝過後,走到程英跟前,一臉笑容道:“英英,好些時日不見,可對我有些想念?”
“……”抱歉,我差點忘了有你這號人。
耶律齊的臉“刷”的一下又黑了,“歐陽息請你自重。”
歐陽息搖着摺扇,悠悠然道:“我如何就不自重?前段時間回了一趟白駝山莊,盤點了一下山莊的產業,我準備以此為聘禮,親自向黃島主求親。”
他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可在耶律齊程英二人心中掀起了波濤駭浪。
程英停下了腳步,穩了心神,板起臉道:“歐陽息,你這話若是玩笑便罷了。我只當你是朋友,也從未有過除此之外的其他想法。我不管你說喜歡我是真是假,我想說的是,你對我的了解並不多,是喜歡,還是新鮮感,想來你自己也分不清。而我不會喜歡一個喜歡自作主張,毫不尊重我想法的人。”她伸手去握住耶律齊的手,又柔聲道:“我與齊哥已商量好,待此事完結后便成親,屆時我會親自送一封喜帖給你,你若得空,不妨來喝杯喜酒。”
耶律齊望着程英看起來嚴肅而又認真的臉,心中柔情無限,程英在意他的想法,和他一樣在好好維護這段感情。他很想把她擁在懷中,告訴她,他心中有多麼歡喜,她喚他齊哥,親口說要與他成親,這讓他高興地彷彿此刻身在雲端之上。
“阿英。”耶律齊輕喚出聲,滿目溫柔,他將程英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不舍鬆開。
歐陽息臉上的笑容已消失殆盡,連眼中笑意也一點點消散,他將摺扇一點一點攏了回去,“不過玩笑罷了,哪裏值得你這麼生氣!”
“我既已經把話說清楚,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她並不是個絕情的人,但此事與旁的不同,感情之事最忌拖泥帶水,拒絕,便要拒絕得乾淨利落,如果因此產生了傷害誤會,那是她不願看到的。她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如今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別的再好,與她又有何關係!
“好!我歐陽息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只是,我確實有要物遺落在絕情谷。此去絕情谷,就這一條大道,英英你若說這條路只你能走,而我不能走,也太沒道理了一些。”
巧舌如簧。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她確實沒有理由不讓別人走。
“那歐陽公子先請吧,剛好你說要與一燈大師談經論道,我與阿英自是不好打擾,我們走後頭便是了。”耶律齊說道。
歐陽息挑了挑眉,道:“說的也是呢。”他回身望了望已經走遠的一燈大師和慈恩,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耶律齊側過臉望着程英,一雙眼眸又清又亮,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突然俯身湊到程英耳邊說:“阿英,你剛才可說了,等此事完結之後,咱們就成親。”
“我說了么?”程英故意裝傻,那一臉懵的神情,若非耶律齊親耳聽到,還真能讓她矇混過關。
耶律齊認真點了點頭,道:“當然。而且我還聽你叫我‘齊哥’,”他滿眼放光的看着程英,似哄騙一般開口,“你再叫一遍我聽聽。”
“耶律齊。”
“方才明明不是這樣叫的。”
“叫耶律齊比較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