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個被稱為仁君的男人
黑衣如夜,堯端坐在高堂之上對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獨自暢飲着。
自己派鯀去治理黃河洪水已經有幾年了?這次他傳信來說聚集了三大巫打算直接滅掉河伯馮夷那個惡神,自己大喜之下還讓白犬前去助他一臂之力,現在算算也該到時候了,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想到這,這個被人們奉為仁君的男人抿了下嘴,充滿信心地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有白犬在,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白犬,那個從小就長不大、似男非女的傢伙,他那種家族世代傳下來的靈力還真是驚人。所有人都總是“怪物、怪物”地叫他,然而也只有堯知道,這個白犬——黃帝的第五代傳人,他所繼承的火神祝融的至高術法絕對是千載難得的神力,有了這種神力沒有什麼事是不愁辦到的——包括拭神這種事。
所以,馮夷嘛,那個花花河伯,死定了!
這樣想着,堯猛地一仰頭喝光了杯里的酒:自己當初真是明智呀,在別人都叫白犬“怪物”的時候,是自己不停地在一旁安慰着他;在別人都不理他的時候,是自己裝做一臉包容的樣子把他當做自己的朋友。否則,怎麼會有今天這麼好的廉價勞動力呢?幾句安慰話就能換來這麼強的一個好幫手,這比買賣還真是划算。
想到這,堯開心地又是一仰頭灌下了一大杯酒水:那天自己的戲演得可真好,一臉愁容、唉聲嘆氣,這才騙得白犬主動站出來,說要幫助伯鯀去堵住黃河來替自己分憂。呵呵,估計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士為知己者死”這種東西吧?不怕他不盡心儘力。
堯得意地笑着,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難得好的仁君。
“王!伯鯀大人回來了!”一個侍從急急忙忙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哦,這麼快就回來了?哈哈!白犬,你可比我想像得還厲害呀,那個花花河伯也太不中用了……”堯大笑着走了出去,然而眼神接觸到半癱在地上、滿身污泥的伯鯀時,哈哈的笑聲一下子凍結在了喉嚨里,想吐也吐不出,想咽卻也咽不下去。
“王……”伯鯀滿身泥淖,彷彿剛從泥坑裏爬出來一樣,喉頭乾澀地蠕動着,發出來沙啞難聽的聲音,再也沒有一絲優雅風度,“白犬大人……殉職了……卑職是用了白犬大人送給卑職的五色土才僥倖逃回來的……那個惡神實在是太厲害了……”
伯鯀斷斷續續地說著,然而堯卻在聽了第一句話之後就轟地一下,腦子裏完全一片空白——白犬,竟然,死了?
“他只是輕輕一揮手,整個大地都裂開了,洪水從天上呼嘯而來……那就是神的力量,太可怕了……神力不可侵……”伯鯀猶自喃喃說著,完全沒注意堯帝的臉色。
“神力不可侵?”堯冷哼着,突然煩躁地咆哮起來,“好!我讓你治理黃河水,你卻給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果!居然還賠上了白犬的性命!”堯狂吼着打着轉,把怒氣完全發泄在了雙眼失去神採的伯鯀身上:“你怕了?你居然怕那個懦弱、醜陋、愚蠢的河伯?還對我說什麼神力不可侵?那我留你還有什麼用?廢物!和白犬一樣的廢物!”
說著,堯一揮手,決定了伯鯀的命運:“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解決掉!這樣的人,留着沒用!”然後看也不看獃獃地、被幾個侍從拖走的伯鯀,獨自轉回高堂喝起了悶酒。
白犬居然會死在馮夷的手裏,該死!虧自己那樣待他,沒想到居然這樣廢物!這樣想着,堯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自己,剛剛還饒有味道的酒現在卻苦澀極了,一滴淚水不知道為什麼爬上了自己冰冷的眼眶:他居然死了啊。
“怎麼?王以為白犬對付不了的人,就沒有人能對付了么?”一個古銅色皮膚的健壯男子突然從堂外走了進來,堅毅的臉上寫滿了不屑:“河伯那種惡神,我遲早要殺了他!”
“是你?”堯看着進來那人身後背負的一把充滿殺氣的紅色巨弓,眼睛裏再次迸發出一絲希望,“對了,我還有你這傢伙!哈哈!那些自然神不會想到,我們人類居然會用他們賜給我們的東西去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殺掉!是不是,羿?”
羿冷冷地點了點頭,眼睛裏閃過了復仇的火焰,一如幾年前帝嚳竹林里那個倔強的小男孩:那些神祗,自己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