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兩小時后,支鳴風才醒。
熠恆道:“我去看看他。”他對支翼乘說的。
“嗯。”支翼乘把手上的表摘了下來,“把這帶給他。”
熔今替熠恆接了,把那塊表舉到眼前翻來覆去地看,除了很值錢之外他看不出其他的。送表有什麼特殊含義嗎?小貓需要手錶嗎?唔,小貓看不見……熔今喪氣地握住了熠恆的手,不知道神殿的大祭司長現在回神諾城了沒……
“那我先走了,鳴風就麻煩你們了。”支翼乘說完便轉身走了。隨着他越走越遠,一路上,那些原本分散開的人66續續地匯合到他身後,等他走到走廊盡頭時,這層樓基本上便空了。
熔今納悶道:“等了這麼久,不見人就走了?”某些人的想法真不是他這種普通人能理解的。
“知道人沒事就行了。”熠恆說,“你也可以去機械公會了,你再不抓緊時間,唐納德就得跟人簽下一堆合約了。”
“支翼乘忙這事去了?”真是敬業啊,自己的兄弟剛從手術室出來,他便得去工作了,挺不容易的。
“或許。”
熔今道:“我還是先陪你去看看支鳴風吧。”
進了病房后,熠恆在熔今幫他拉好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望向床上的支鳴風,“你在做什麼?不想活了?”
支鳴風有氣無力地道:“放心,還死不了。”
“支翼乘讓我給你的。”熠恆轉頭對熔今道,“把手錶給他。”
熔今把表遞給了支鳴風。
支鳴風接過手錶,默默地看着它,“你有沒有看到……”
熠恆打斷了他,“我瞎了。”
支鳴風無聲地笑了下,鬆手,讓表落在床單上,轉開頭不再看它。
熔今道:“看到什麼?支翼乘手腕上的魂印嗎?”
熠恆皺眉。支鳴風看向他,笑得燦爛,“大哥,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只看到了是魂印,具體沒看清。怎麼了?”
支鳴風嘆氣。熠恆道:“沒什麼。”
這時,伊秋雅來了,她輕輕敲了下門提醒了一個病房裏的人,然後推開了門,“熔今,你們學院有人找你。”
“誰?”
“他說他姓盧。”
盧波?熠恆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又對支鳴風道,“我先去一下。”
支鳴風有氣無力擺擺手。
來訪者確實是盧波。
熔今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回聯盟了。”他印象中的親切老盧頭已經被聯盟人盧波所替代了,從前的溫暖的熟稔已經蒙上了一層霜色。雖然想見時還能說笑,也是客套多於真心。
“很快就走了。”盧波猶豫地看了熔今和他帝邊的熠恆一會兒,“我來找你們是想問你們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哦?為什麼?”熠恆的心有點發冷。最糟糕的事發生了,聯盟也知道機械城星環失效的事了。看來那些黑衣人是聯盟的人。恐怕聯盟人已經和唐納德接觸過了。這麼一來帝國想趁機脅迫機械城和自己聯手的事便會失敗。機械城一旦和聯盟結盟——軍隊與軍火工廠聯姻,那帝國就真的日薄西山、大勢已去了。
盧波道:“接下來,機械城的局勢可能不太好。”
熔今問:“你怎麼知道?”
熠恆接到,“除非昨天他也在場。”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盧波臉色微變,“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我也是受人所託,你們爺爺奶奶一直叮囑我多來看看你們。”
熔今道:“多謝了。但現在不行,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聯盟。”主要是小貓肯定不願意去啊。
“我知道了。”盧波並不意外,“今天晚上八點前,你如果改變了主意,可以來這個地址找我。”他留了個地址給熔今。
“好,謝謝。”
盧波走後,熔今問熠恆:“小貓,你說他昨天也在是什麼意思?”
熠恆道:“昨天他可能在那群黑衣面具人中,我不確定。”盧波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很熟悉,和昨天那些黑衣面具人的一個有些相符。因為那些人都進行了很嚴謹的偽裝,聲音氣息都人為改變過,這讓他無法做出精確的判斷。
“是么?”熔今道,“這麼說那些黑衣人都是聯盟人?”
熠恆道:“可能。”
“晚上八點啊……”熔今有點神遊了。
“你想去聯盟?”熠恆略一思索,熔今去聯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現在主動去總比以後被迫去的待遇更好。
“沒,我才不去。就是發現時間確實挺緊的。”戰爭即將在自己眼前發生,但沒有一點現實感啊。看來是最近生活太平靜了,已經開始不習慣災難的到來了。熔今笑道,“我還是先去一趟機械公會吧。你會一直在這吧?晚上我來接你。”
“嗯。”
“那我走了。”
“嗯。”
“真走了啊。”
“……”熠恆主動伸手攬住身旁的熔今,收緊手臂,一秒后再鬆開,結束了一個短暫擁抱,“去吧。”
不過這只是單方面的結束,熔今幾乎是立刻便反客為主地反抱住熠恆,用他喜歡的姿勢。他喜歡一隻手放在熠恆背上,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這樣很方便摸他的頭髮,或者親他……
“小貓啊……”熔今輕嘆一聲,溫熱的氣息拂在熠恆脖頸上。
“嗯?”熠恆不動聲色地分析着他聲音中的情緒,以此來判斷他的下一步行為。
熔今卻只是揉揉他的頭髮,便鬆手了,“沒事。別亂跑,晚上來接你。”
“嗯。”
熔今走後,熠恆找到一個支翼乘留下的人,此人扮成了一個清潔工。“幫我帶個消息給支翼乘。”
那人沒想到熠恆知道他的身份,驚得忘了呼吸,“菲……菲曼林少將。”
熠恆笑笑,“紙筆有嗎?”
“有的。”
熠恆寫了張便條給他,“儘快送到支翼乘手上。謝謝。”
“您別客氣。”
然後熠恆便回到支鳴風病房中。支鳴風道:“你哥呢?”
“去機械公會了。”
“哦。他開始對機械城的命運上心了?”
熠恆道:“他討厭戰爭。”
“誰喜歡呢。”支鳴風道,“不過到底怎麼回事?機械城暫時還與戰爭無關嗎?在我睡覺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嗎?”
熠恆道:“支翼乘沒和你說過?”
支鳴風尷尬一笑,“是我沒問。大多數時候我覺得他很討厭我,但偶爾也有相反的感覺。這次我大約是真的受傷的是腦袋,還以為我們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呢。一起住了半個月了,相處時間比過去五年加起來還多,或許是他還記得我上次受傷的事,所以挺照顧我的。這讓我產生了一種幻覺……”
熠恆打斷了他,“你也知道是幻覺。”他有預感,他不會想再聽下去的。
雖然被打斷過,但支鳴風卻還是毫無障礙地繼續說了下去,“他很在意我,或許比我想像中的更在意,在我們的交鋒中,輸的是他。”
熠恆道:“輸的一直是你。”
“好吧。”支鳴風不甚在意地道,“但只是他裝得比較好,表面上看起來毫髮無傷,實際上么……”
熠恆笑笑,用手托着下巴,放鬆地靠在椅子裏,做好了和支鳴風長談的準備。他突兀地想:還是家裏的椅子舒服。“我們控制系,表面能贏就算是贏了,至於心裏是不是有什麼暗傷,這誰管得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放不下的人皆如此。倒也不是控制系的專屬特性。
支鳴風道:“我才不管表面如何。反正被我知道了這一點,他就輸定了。”
熠恆道:“是啊,折騰了十多年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結果發現其實不必這麼做,他本來就很在意你。”
“胡說。”支鳴風微慍,“我只是討厭他。”
“到此為止吧。”熠恆道,“別做收不了場的事。我本來還以為他做了什麼害你再進一次手術室,倒忘了你一向能折騰。”
“那只是個小意外。不過……”
熠恆皺眉,“怎麼?”
支鳴風轉轉眼珠,“你知道嗎,我家那些人從來不說魂印的事,好像這是什麼咒語一樣,別人家都不會這樣吧?我和支翼乘關係不好,兄弟那麼不和睦也從來沒人勸,別人家也不會這樣吧?”
熠恆不動聲色地道:“我家也不和睦。”
“你和熔今關係好着呢。”
“我說的當然是菲曼林家。”熠恆說,“這不算什麼,帝國多得是的貴族家庭都是如此,只講利益,不談感情。”
“哪至於。”支鳴風道,“而且你知道我是在說什麼。”
熠恆便道:“我知道又怎樣。你自己知道你在說什麼、想做什麼、又到底有沒有能力解決那些事嗎?”
支鳴風不耐煩地道:“哦哦,典型的你的思維:知道目標,做個完美的計劃,然後贏。”
熠恆道:“不一定要贏。有些事贏不是最好的選擇。”
“哦?”
“也可以選擇放棄。”熠恆道,“也適當為對方考慮一點。”
“啊……若不是我知道你最近沒有認識什麼人,我會以為你戀愛了。”
熠恆道:“你呢,你這是執念,還是突然發現自己戀愛了?”
支鳴風臉色一變,“怎麼可能,我愛過那麼多人……”
“這隻有你自己知道了。”熠恆道,“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別昏了頭,不考慮後果。”
“如果……我才不考慮什麼後果……”支鳴風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說什麼。
熠恆道:“你不覺得奇怪?這種時候你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事,你也知道連熔今都去機械公會了。”
支鳴風笑了,“你哥的確像是那種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人。他會想做點什麼時,那情況想必已經非常糟糕了。好吧,我們來說點正事。索洋呢?昨天的事他怎麼說?為什麼我們會碰上那些黑衣人?”
熠恆想過要不要把索洋的事告訴支鳴風。只是支鳴風知道了很可能會暗中處理掉索洋。算了,既然想放過他,那不如徹底些,就放過他吧。“他沒說什麼,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畢竟只是普通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有我們的幫忙就能工到林珊。對了,熔今其實認識林珊……”熠恆把昨天支鳴風缺席的那些事都和他說一遍,只是沒提索洋的真實身份和他在其中起的作用。
支鳴風心想,局勢這麼緊張,支翼乘還在醫院呆了這麼久,挺不容易的……
熠恆說完后沒得到回應,便叫道:“鳴風?”
“嗯,在。”支鳴風道,“那貝琳達回帝國了?”
“對,不止只她,聯盟那邊的人也回聯盟去了,他們也知道星環的事了。”
“那些黑衣人是聯盟人?!”
“或許。”
支鳴風道:“那我們不是一點先機也沒佔到?”
“嗯。”
帝國的軍隊在往機械城來,聯盟的軍隊也在過來,聯盟再帶幾千半機械人過來,唐納德精神正常的話,應該會選擇和聯盟合作,否則聯盟如果下令開戰,機械城和帝國聯手也不是聯盟的對手。
支鳴風又道:“不知道機械城還有多少機械人。不是都被那些黑衣人帶走了吧?”
“估計所剩不多。”因為熠恆知道唐納德研究機械人不是為了造一支無敵的軍隊,而是為了研究金屬之心,所以他根本沒有做出很多機械人來。
支鳴風道:“那怎麼辦?”
熠恆道:“看你哥的吧。我們沒有任何決定的權利。”
兩人情緒低落時,伊醉冬來了,她抱着一捧鮮花,人和花都很美。
支鳴風嘀咕道:“我喜歡漂亮姑娘,我還是很正常的。”
熠恆道:“如果你不說出來會更正常。”
伊醉冬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支鳴風道,“謝謝你來看我。”
伊醉冬奇怪地道:“你這麼嚴肅做什麼?不過你這樣挺帥的,很像你哥。”
“可別說你看上我哥了。我告訴你,他已經有心上人了啊。”
伊醉冬白了他一眼,“滾!”
熠恆笑笑,“他傷很重,現在是沒力氣滾了。”
伊醉冬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她換了個話題,“熔今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支鳴風笑道:“他哥也有心上人了。”
伊醉冬咬了咬嘴唇,狠狠地瞪一眼支鳴風,礙着熠恆也在場,到底沒罵他。
熠恆心情微妙,沒說話。
過了一會,伊秋雅也過來了,她先幫支鳴風檢查了一下,“很好,一切正常,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態。”又看看伊醉冬和熠恆,“你們都別吵他,讓他多休息。”
“誰要理他。”伊醉冬挽上她姐的胳膊,“我們走。”
看着她們離開,支鳴風道:“冬冬知道她姐和貝琳達魂印一樣嗎?”
熠恆道:“管這麼多做什麼。”
“誒,只是說說,你不覺得很有意思?”
熠恆笑笑,“你的事更有意思。”
“你太壞了,人家這麼苦惱,你還笑人家。”支鳴風嗲聲嗲氣地道。
“……”熠恆被噁心得不行,“閉嘴,要不我會幫你徹底解決苦惱。”
晚上七點時,熔今來接熠恆了。
熠恆正和支鳴風在吃飯,主要是熠恆吃,支鳴風這個時候只能喝點兒湯。
熔今很自然地握着熠恆的手,用他手上的勺子舀了點食物送進自己嘴裏,嚼了幾下,“不好吃,我們回去吃飯。”
熠恆道:“機械公會那邊怎樣?”
“還行。”熔今轉頭對支鳴風道,“我看到你哥了,他帶人把機械公會佔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