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十三章
當男人一個重重的刺入,將滾燙的液體深深地注入黑髮年輕人的體內時,他醒了。
徹徹底底的清醒了。
他是被痛醒的。
那顯然濃度過高熱量過大的液體讓羅修對這種蛋白質組成物擁有了新的認識——如果不是有限的生理常識在干擾他的幻想能力,他幾乎就要相信“精.液的主要組成成分其實是濃硫酸和鶴頂紅”這個說法……那液體在他的身體裏滾動了一圈,流淌的感覺如此清晰直接通過痛覺神經映入腦海,手指尖因為這疼痛下意識地抽搐了下——這已經是羅修可以出做的最大幅度動作。
事實上,在他的腦海里,他已經被痛得跳起了東北大秧歌。
真的,太痛了。
如果每一次做.愛都必須痛得像是被活生生地抽筋扒皮似的,那麼很顯然小黃片的導演們就是世界上最罪孽深重的騙子——他們得殘害多少抱有美好幻想的青少年們奔向滾床單的夢想大道,然後,一夜之間從熱血青年變成性冷淡重症患者。
“……”
一滴從塔羅兵身上滴落的汗液掉落在黑髮年輕人的背部發出“啪”地一聲輕響,被壓在下面的他垂下的眼睫毛隨之微微顫動隨即緩緩睜開,然而在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之前又立刻重新合攏——
羅修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和虛弱。
這種感覺非常令他熟悉或者真實,腦海里的人生跑馬燈已經開始轉動,他忽然發現自己曾經似乎也有過這麼虛弱的時候——並不是同樣的痛,準確地來說,那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感覺,記憶中,他曾經大概也像現在這樣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閻王殿,而這一次只不過是因為他第二次不小心把那隻腳已經進了閻王爺地盤的腳縮回來了而已……
跑馬燈中那個模糊的印象告訴他,曾經發生過類似“瀕臨死亡事件”時,他還是有力氣掙扎的,鼻尖的血腥和冰冷的空氣倒是和現在有些相似,當時他只是在努力的將自己從一個狹小的空間中掙脫出來——
而現在,他只是趴在這裏,像條死狗似的苟延殘喘。
身上壓着的那個屬於成年強壯男人的力量忽然減輕了。
粘稠到成分可疑的液體伴隨着身體裏的那個東西抽離流出,順着他的股縫不知廉恥地弄髒了床單……原本被塞得滿滿的身體忽然之間放鬆下來,羅修下意識地吸氣提肛,然後心滿意足地發現他後面還沒有被捅廢。
至少他還能到“提肛”這個美好的動作。
不怪他有這麼不應景的幻想。
只是因為現在他有點兒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一個人類上了還是被一台碾壓機上了。
除了額頭上嘩嘩往下淌的汗水是動態的之外,黑髮年輕人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靜物化了——這麼說有一點兒抽象是不是?那麼準確點來說,就是現在他渾身上下哪怕是一根汗毛都豎起不起來,而他也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裏在痛——這大概是因為其實他這會兒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關係。
就像是剛才有個什麼人把他拆開了掰碎了重新組裝着玩似的……將整個濕漉漉的腦袋深深陷入枕頭裏,黑髮年輕人就像是準備用枕頭把自己活生生捂死似的,與此同時,他心酸地產生了某種錯覺:他的胳膊已經不是自己的胳膊了,大腿也變成了別人家的。
身邊的床墊陷下去又彈起來,浴室的門被打開又關上,花灑噴水聲在耳邊響起。
如果不是浴室里塔羅兵沖涼的聲音聽上去很動聽很誘人,羅修甚至可能就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背部朝上趴在床上——這是他們兩在無數個回合之後最後一個重新回歸正常化的姿勢,現在他安靜地趴在那裏幻想着一會兒塔羅兵會不會稍微有點良心地給他帶一塊濕毛巾來擦擦身,雖然此時羅修已經隱約在心中否定了這個答案:縱觀全局,在他有限的有自我意識的時間段里,他聽見的塔羅兵說的最溫柔的一句話就是:痛嗎?痛也要忍着點。
痛、也、要、忍、着、點。
溫柔的塔羅兵先生到了床上忽然變成了鐵血禽獸。
不溫柔與無理取鬧就像沒頭腦與不高興一樣是難捨難分的好朋友。
最糟糕的是,塔羅兵的語氣聽上去完全就是一副“你活該”的樣子——儘管羅修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他就活該被這樣那樣了——但是對方的語氣過於理直氣壯,並且理直氣壯到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活該要被罵活該”的事情。
黑髮年輕人趴在床上思來想去,思緒從地球的北半球跑到了南半球,就在他準備暢遊赤道的時候,忽然間,他這個時候變得尤其敏銳的耳朵猛地聽見從窗外遠遠地傳來了奏樂的聲音——夾雜在塔羅兵先生歡快衝涼的水花聲中,那輕快、悠揚的曲調很明顯來自羊角笛樂器,最開始只是它在獨奏,悠長的調子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了一名優雅的、英俊的在月下獨奏的流浪樂手。
但是很快的,令人驚訝的是,似乎越來越多的樂器先後不同地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這首樂曲當中,最開始是小提琴的聲音,然後是鈴鼓,原本單一的曲調不知不覺變得宏偉雄壯,當小鼓、號角、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等一系列樂器聲響響徹天空時,“月下獨奏”忽然就變成了“集合進行曲”。
這個時候,浴室的門被人拉開。
羅修睜開眼睛,看着背着光,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塔羅兵先生。
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也被人上壞了,張嘴就來了句:“你們這流行半夜做廣播體操?”
塔羅兵沒說話,但是羅修知道他大概在看着自己——根據羅修初步分析,此番沉默大概有兩個含義:要麼他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要麼,就是他大概覺得自己在看一個腦子被人上壞了的神經病。
冬夜,如果不開燈的話不能指望房間裏的光線能有多好,於是哪怕這會兒四肢着地趴在床上的羅修努力揚着自己的脖子像只烏龜似的想要去看看跟自己滾了床單的男人長什麼模樣,卻還是失望地發現自己只能看見對方那下顎弧線完美、哪怕是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也尤其性感的薄唇。
床邊忽然陷下去一塊,揚起來的脖子被人伸手摁了回去,一塊溫熱的濕毛巾不那麼溫柔地“啪嘰”一聲被扔到了背上,黑髮年輕人發出一聲不高不低的呻.吟,在男人抓過那塊毛巾在他背後進行着沒輕沒重的擦洗工作時,他轉過頭,看着那張完美的下半張臉:“被捅壞的人是我,為什麼現在反倒是你一臉沉重?”
對方沒回答他,只是動作稍稍一頓,隨即扔開了那毛巾——在羅修以為他要甩手不幹時,卻沒想到他只是將自己的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一把,嗓音低沉得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地答非所問道:“剛才你流了不少汗,燒退了?”
趴在床上的黑髮年輕人頭也不抬順口答:“嗯,我還流了不少血。”
塔羅兵:“……”
羅修:“你有特殊的退燒方式。”
塔羅兵:“……”
黑髮年輕人語落,就被人還是不那麼溫柔地翻了過來,當白花花的肚皮朝天,尤其是對方的手抓着毛巾放在他肚子上揉來揉去,又用手扯起他的腳替他擦大腿內側殘留下來的不知道是誰的液體時,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隨便可以被人翻來翻去的大王八。
擦過之後退汗的身體稍微舒服了點,但是渾身還是覺得黏糊糊的提不起勁,羅修猜想塔羅兵大概是一個不那麼習慣照顧別人的人,因為當他換來一塊新的毛巾,抓起他的手給他擦手指縫隙里的汗液時,那力道大得像是在給人上滿清十大酷刑。
想到這裏,羅修就笑了起來。
嗤嗤的笑聲似乎讓悶聲不吭伺候他的男人很是鬱悶,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手裏那軟趴趴得沒有一點兒力氣的纖細爪子扔開:“笑什麼?”
“剛才發生了什麼?”
“……”
“嗯?”
“你被人下藥了。”塔羅兵聲音聽上去還是悶兮兮的,“我幫你而已。”
“喔。”
“……”
“我不說謝謝你應該不介意吧?”
“……”
男人又繼續沉默了,他又不傻,用屁股都能聽懂黑髮年輕人話語裏這悄無聲息的諷刺,不過他說的確實是大實話——他被人下了凝血藥劑,本來凝血藥劑裏面其實沒有這種特殊的功能——然而不幸的是,凝血藥劑的主要成分用的是阿斯莫德的血液,而阿斯莫德,在地獄裏的稱號除了“第一狂戰士”之外,剩下的那個是“行走中的生.殖.器”。
更何況,其實痛的不僅是黑髮年輕人一個人。
其實他也很痛。
體內的純凈聖力打從幾百上千年前他一腳踏入地獄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最純凈的惡魔力——路西法的惡魔力是唯一的、也是絕對能與米迦勒以及梅塔特隆的純凈聖力相互抗衡的力量,當他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拔除另外一個人身體裏的純凈聖力時,那效果就像是化學裏的強酸遇見了強鹼。
形象一點來說,如果羅修覺得自己剛才是被人射了一肚子的濃硫酸。
那麼在整個“運動”的過程中,路西法覺得自己也像是把自己的老二放進了濃硫酸里——他能堅持到最後還真的射出來已經是天賦秉然——所以說有時候腰力和年齡真的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不過當然,這些事情,他是不會跟別人說的。
儘管這會兒,某個人正仰着脖子像只老王八似的一臉好奇地望着他。
將那王八腦袋摁回枕頭上,在黑髮年輕人看不見的角度男人指尖勾了勾,落在地上的薄被自己騰空飄了起來緩緩地挪回了床上,在它落下來之前被男人一把抓住拖過來順手抖開蓋在黑髮年輕人身上,扔下一句“好好休息”他就想從床邊站起來——
“從床上抬起屁股”這個動作做到一半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隨手圍在腰間的已經邊緣被人一把扯住。
男人挑了挑眉,轉過頭看似困惑地瞥了黑髮年輕人一眼。
而這個時候,他卻看見黑髮年輕人只是指了指窗外:“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羅修的後腦勺對着男人,在他語落的同時,窗外持續不斷的音樂聲中忽然響起了“呯”地一聲巨響,那沉悶的轟響帶着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天空中綻放開來,光透過落地窗投入房間,將男人那張顯得冰冷堅毅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良久。
男人眼角的線條卻忽然溫和了下來。
他俯□,將被子往上拽了拽將黑髮年輕人完全掩好,抽離時,才用十分平靜的聲音淡淡道:“是選拔皇后的儀式開始了,明天天一亮就是第一場比賽,打敗了所有塔羅兵的人就能當上紅色皇后。”
“包括你?”
“包括我。”
“艾麗斯。”
“唔?”
“為什麼想要成為紅色皇后。”
塔羅兵的話讓羅修陷入了瞬間的沉默,良久,他這才用十分平靜的嗓音說:“我聽說紅色皇後有資格知道這個仙境裏所有的秘密。”
“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沒有騙你。”
羅修想着,抬起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兩件前任艾麗斯們留下的武器,想了想后,彷彿戲謔地問了句:“如果我遇見的對手是你,你會故意放水讓我通過么——我有非當上紅色皇后不可的理由啊。”
“……”
這一次,在黑髮年輕人身後的男人卻沒有再回答他的問題。
他就像是他平日裏的那樣,重新變回了少言寡語的塔羅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