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沒良心的東西
咚……
晨鐘敲響,其音久久回蕩天地。
不多時,便有‘咚咚咚’的聲響傳來。
是城主府的護院和侍衛,他們聞聲從不同方向彙集到武校場,一如平日般開始一天的訓練前的熱身。
一夜疏雨,此時已然天明空氣中卻帶着濃濃的濕意。
卻,無人會去在乎。
不多時,熱身完畢的護衛開始祭出武器,開始一天的切磋訓練。
“呼!”
“哈!”
“喝!”
“啊!”
兵器碰撞聲、人沉聲的呼喝聲、急促的呼吸聲……聲聲混合成一首激昂的曲子,隨着清晨的涼風飄入院內,再從那院內才撐開的窗戶飄入,落入書桌后正批閱奏摺的西門漣和其懷抱着的有着一雙黑葡萄般漂亮的男童的耳里。
男童似乎很喜歡這聲音,泡泡也不吐了,咿咿呀呀的叫,還邊舞着小胳膊小腿兒,極是歡快的小模樣。
西門漣手上動作一頓,眼尾輕挑了挑,黑沉的眸子望着男童。
咿咿呀呀。
男童一張小臉上頓時綻出如向陽花般燦爛的笑容,小胳膊小腿兒揮舞得更有勁了。
西門漣不說話,只靜靜的看着他。
男童更歡快地揮動小胳膊小腿兒,咿咿呀呀的叫,若他能說話的話那意思就是:我要出去要出去!
西門漣下頜微抬,‘唔’一聲。
男童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無限期盼的看着她。
“別吵,忙!”
西門漣一抬頭,繼續看方才未看完的奏摺。
男童一愣,旋即小嘴一咧,小胳膊小腿兒亂撲,‘哇哇’的放聲大哭。
西門漣卻仿若未聞一般,繼續看奏摺。
屋內一靜一動,孩子哭聲慘烈,聞者心疼。
“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麼性子一點都不改改?”屋外如平日一般時間傳來動靜,奇淼一陣風般卷進,抄手將哭得臉都紅,連聲打嗝兒的男童抱在懷裏,斜眼一瞥連眼睛都沒眨的女子,恨聲抱怨:“有你這麼當娘的嗎?”
孩子都哭這樣了,不會哄哄?
男童找到靠山,哭得更大聲了,嗝兒打得倍兒響。
“正好,你帶出去。”省得吵。
西門漣手上的奏摺換一本,繼續目不轉睛的看,連個眼神兒都吝嗇給予爺倆。
“奏摺奏摺,奏摺能當飯吃啊你!”奇淼恨恨的哼,在發現她一點出聲的跡象都沒有后氣呼呼地對男童道:“萌寶,咱不理你那沒心沒肺的娘,走,師公帶你出去玩兒去。”
萌寶頓時就不哭了,黑葡萄般的眼睛濕漉漉的,別提多招人疼了。
奇淼真心疼孩子到骨子裏了,一抬眼瞪狠狠地瞪毫無表示的孩子他娘,氣哼哼地將孩子抱穩,大步行了出去。
爺倆一走,西門漣便將手上奏摺放下,攤開一張布帛,想了想,簡單寫了幾句后便等墨跡幹掉,而後喚來‘疾’,將布帛綁在它的腿上,吩咐它往北越的方向飛去。
爾後,她低頭,繼續看奏摺。
……
幾天後,北越皇宮御書房。
“皇上,皇後有消息傳來。”畢青捧着從‘疾’腿上解下的布帛,恭敬地呈上。
君少揚一擱御筆,接過那布帛,喜形於色地拆開來看,眼睛是越看越亮,合上布帛時滿面的笑容燦爛無比。
畢青悄然抬頭,暗想着畢白的事是不是可以提提了?
“畢白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這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給送枕頭了!
畢青立即道:“一切盡安頓好,絕對服從皇令調遣。”
“發密令,令他帶一萬大軍護送人秘密回京,明面上大張旗鼓將所有軍隊整期領回,朕要當廷封他為將。”
養軍千日用在一時,現在是時候了!
“諾!”畢青沉應一聲,心中豪情萬丈。
“你去吧!”
“諾。”
畢青離去后,君少揚喚外殿伺候的公公來:“傳朕的口諭,令司制房的人火速趕製一批男孩從兩個月到兩歲的衣裳來。”
公公是個機靈的,當下明了開心應:“諾。”
“下去。”
“諾。”
公公歡喜地下去了。
君少揚捏着布帛,再展開來,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摩挲過去,笑容再次揚在唇角:“明知我會惦記,卻總顧忌道是兒女情長,你呀……唉。”
幽幽一嘆,他行出御書房,足尖一點直躍上屋頂,負手於身後,深沉的眸子望着那西北的方向。
那,是她在的地方。
……
皇宮裏是消息傳遞最快的地方,君少揚下令趕製孩童衣物的命令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太皇太后唇角笑弧微漾,對紅鸞姑姑道:“君家天下,可總算是有後人了,祖宗庇佑啊!”
紅鸞姑姑:“恭喜太皇太后,賀喜太皇太后。”
“莫道這些虛的了,扶哀家到佛堂,哀家要為那小小子兒念念佛經,望佛祖保佑他健康成長。”
“諾。”
……
“真的,朕有孫兒啦?”太上皇抓着福貴公公急急問話,剛才還被他當寶貝蛋的巧嘴鸚鵡,他現在連多看一眼都沒時間了。
“回太上皇的話,是真的,小名兒叫‘萌寶’。”福貴公公也很高興,說話的時候眼角都帶着笑。
“才取了小名兒,大名肯定得朕來取,哎呀,朕得想個好名字,走走,福貴,快回藏書閣。”太上皇迫不及待地走了。
“諾。”福貴公公悄悄笑一聲,心道太上皇最近有得忙了。他朝邊兒上的伺候的太監使個眼色,讓把鸚鵡收起來,最近太上皇是沒時間逗鸚鵡了,但哪天說不定又想起來了呢?
太上皇和福貴公公走了,旁的一干宮女太監立即忙活了起來。
……
君少揚吩咐制裳本就沒打算瞞着宮內人,然宮外吧……現在歇朝已有三個月,外邊的消息能傳進來,裏邊的消息卻是傳不出去的。
這樣,正好。
不過,這天的晚上,君少揚卻是難得的失眠了。
終於有了兒子,有了和心愛的人最深的羈絆,太高興,忍不住去想小小的孩子會是怎樣的模樣?是像他還是像她更多些?然後越想越想,就想起了她,心裏就不免有些擔憂,腦袋裏繁雜的想法越發多了。
一夜煎熬,第二日他輕車從簡,和前一次一樣悄然離開京城。
朝行暮宿,數日快馬加鞭趕路,終於在這一日的晨時到了城主府,他令親信過去通報后,在柳毅誠惶誠恐的接駕下興沖沖地進府尋人。
“小……”
手尚按在門上,門不過推開了條縫兒,他臉上的笑容才綻開就已經僵硬在唇角。
只因,裏邊暴躁的奇淼都還沒等他說完第二個字兒就大聲開罵:“小什麼小?那死沒良心的三天前就跑沒影了!”
柳毅目瞪口呆,冷汗涔涔,難道老人家不知道眼前人是皇帝?
奇淼猶不解氣:“你跑來幹什麼,還不滾回去?不對,你兒子現在是老頭子我帶的,不給你!”
柳毅冷汗那個滴。
隨君少揚出行的侍衛無言低頭,表示啥也沒聽見。
君少揚面色凝重:“師叔可知小洛兒去了哪裏?”
然後,柳毅府里的護院就恍然大悟了,原來這位就是‘表小姐死了的夫婿以及孩子的爹呀’!
“天下人死光了她都不會死,你放心。”奇淼哼哼一聲,一招手:“隨我來。”
君少揚沉默跟上去。
餘下一干人等皆守在外邊兒。
裏屋兩人一前一後進,奇淼指着坐在軟白虎皮上吐泡泡的胖嘟嘟的小傢伙:“喏,你兒子。”
萌寶聞聲一歪腦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一眨,下一瞬間眼皮子便是闔上了。
君少揚只看他一眼,再次追問道:“小洛兒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是!
一個二個的都不拿孩子當回事,過分!
奇淼剛消下去的火又有來的趨勢,最後好歹是憋住了:“她去了海底陵墓,過些日子便能回來了。”
君少揚眉頭一擰:“海底陵墓?”
“去拿一樣東西。”奇淼翻了翻白眼:“你別惦記着去,深水可不是旱地,除了她,那兒沒幾個人能進得去。”
沒說的是,哪怕是他去,也不會知道方向在哪裏。
君少揚一陣胸悶:“她走時可有交待什麼?”
“交待要是你來了的話就讓你趕緊回去,說時機已到,讓你別當個昏君,不然她回來第一件事就休夫。”奇淼說完就覺得暢快了,要是她這麼做了就好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的把萌寶帶回島上了。到時候等紅樊毒一解,以他對小洛兒的心思,加上他們師兄弟三人的促成,何愁不成一樁美滿姻緣?
君少揚斜睨他一眼,雖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本能卻覺得他定不是打什麼好主意:“不會給她這機會的。”
他拱手:“勞煩師叔照顧孩兒。”
話不多說,轉身離去。
就……就這樣走了?
奇淼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目瞪口呆,末了恨恨一跺腳,彎腰抱起閉着眼睛吐泡泡的君萌寶,怒道:“你爹也不是好東西,以後師公疼你。”
君萌寶眨巴眨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吐泡泡。
“算了,現在跟你說你現在聽不懂。”奇淼嘆一口氣,覺得自己生氣了跟一才一個月的孩子念叨這些實在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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