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思君迢迢隔青天(四十)

番外 思君迢迢隔青天(四十)

?靜漪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愛睍蒓璩他神‘色’平靜,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卑不亢。

“陶太太,得罪。我們是特務四科的。我們竺科長在等您。”在靜漪身邊的那位說著開了車‘門’。

竺維過來,在‘門’前站下,微微躬身,說:“陶太太,多有得罪。”

靜漪下車來,先看了眼身後。後面幾輛車子陸續跟過來,同樣停靠在巷子裏。只有一輛車上下來兩個人,朝這邊走來。

他們穿着黑‘色’綢衫‘褲’,遠遠地便打招呼。過來后更是拱手作揖,說陶太太,我們是杜先生吩咐來保護您安全的櫟。

靜漪點點頭,說聲有勞,轉臉望向竺維,問:“今天是演習么?”

竺維陪着笑,道:“陶太太您明白。長官特別‘交’代,務必保證您的人身安全。而且長官昨日密電指令,要我們必要時候不管用什麼方式,也要將陶太太您送到後方去,以免陶司令後顧之憂。陶太太您看……”

靜漪有心發火,看竺維陪着笑臉,這火實在也發不出來。她轉身看着杜文達手下的人,說:“麻煩杜先生了。替我轉告杜先生,我多謝他。另外杜先生‘交’給我的事,我也會盡心儘力。甫”

杜文達手下又拱了拱手,並沒說話。

靜漪對竺維說:“日本人也應知道你們暗中保護我,而且這裏是法租界,我想他們想要對我不利,必然也得顧及些後果。”

“陶太太,他們目前對您的身份當然是有所顧忌。但是恐怕他們盯死了您這裏,並不只是因為您的身份。最近頻繁送往慈濟的傷員,已經引起他們注意。昨晚本來有兩批傷員送到,都在外頭被他們攔截下來。”竺維說。

靜漪臉沉着。

都是等着救命的重傷員,被攔截意味着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恐怕日本特務會***擾到您。如果您同意,我希望安排特務四科的同志在您身邊近身保護,直到您安全撤離上海。”竺維說。

靜漪一時沒有說話。

她明白竺維這是在轉達程之忱的指令,他話里的重點是“撤離上海”——可是她能說走就走嗎?

“既然日本人已經有所察覺,那就得及時變更路線。”靜漪說。她思考的重點則是若日本人已經發現了他們正在進行秘密活動,就必須及時採取更穩妥的方式運送傷員。

她說著,看了眼身旁杜文達的人。

這一秘密活動也仰仗杜文達勢力的支持很多,如果形勢變得更加嚴峻,勢必是要與杜先生再商量更好的方案的……

她只是下意識地望了他們一眼罷了,不想其中一位立即會意,道:“此事陶太太您別擔心。我們自有辦法。另外杜先生吩咐我們來時,說過若陶太太有問起,就說他說的,請陶太太放心。我們水陸兩面都有密如蛛網的分堂,別的沒有,人和槍是有一些的。有什麼需要,陶太太儘管吩咐,沒有不想法子辦到的。遠的不敢說,在這裏,地方還是中國人的地方,洋人換了幾撥兒,中國人的根基是動不了的,誰來也輕易不敢觸動我們的。”

“此時容我稍後面見杜先生再談吧。”靜漪說著,看向竺維,“竺科長,對不住,我還是要在這裏堅守一段時間的。”

竺維也同靜漪打過‘交’道,知道她的‘性’格。今天的行動一是為了演練,二也是為了讓靜漪更清楚地了解她的處境,既然目的都達到了,他也就不再啰嗦,請靜漪上車,親自送她回了公館。

靜漪到家時,陶夫人正和遂心用早點,見她一臉疲‘色’地回來,坐下來就什麼都不想說,便知道她這一宿是累極了的。祖孫二人惦念她整晚,看到她人在眼前了才都把一顆心落了地。

遂心乖巧地坐在靜漪身邊看着她。

靜漪看看遂心的小臉兒,憋了一肚子話,只不能全都倒出來,於是摟了遂心,親了又親。

陶夫人覺察她神‘色’有異,微皺眉頭,還是決定暫時不問她究竟如何。但知道靜漪回來只是預備換件衣服再去上班,她就忍不住發起火來,要靜漪回房睡一會兒再出‘門’。

“醫院裏有副院長,你的辦公室里有梅小姐,醫生護士一大堆,不見得你休息一個鐘頭,那裏就‘亂’了套。再說還有電話機不是嗎?”陶夫人沉着臉說

靜漪想着還是得按時回去,她也怕萬一此間有什麼意外……不好當面逆了陶夫人的意思,先上樓去了。等她洗完澡出來,還沒等換好衣服,便靠在長椅上睡著了……許是太累也受到驚嚇的緣故,睡夢中像是被巨蟒纏住了身子,她有好久喘不過氣來也醒不過來。耳邊是聽着有人在說話,她卻分辨不出是誰。心裏倒是明白,自己這是太累了以至於做起了惡夢……朦朧中似乎是看到逄敦煌,又看到陶驤,前一秒鐘還都是對她含笑而望,下一秒鐘身上便血跡斑斑……她抓着襟口坐起來,心兀自砰砰‘亂’跳。

卧室里靜極了,窗帘落着,電扇開着,她仍覺得熱,滿臉是汗。

雖然每日裏都是擔心,這樣的惡夢她卻極少有。

靜漪發了好一會兒呆。

想想如此清晰的夢境,還是多年前,陶驤冒險進疆時,曾經有過一回……比起當時的心驚‘肉’跳和不知所措,她此時雖不會像那邊無措,卻也因為親眼看到逄敦煌的沉重傷勢,心情更加沉重。

陶驤是骨‘肉’相連的愛人,敦煌是肝膽相照的朋友……還有很多人,比如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兄長……她緊緊咬着牙關,只覺得口中一絲絲血腥味在慢慢散開……

她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看看時間,還不到中午,準備就回醫院去。出得房‘門’便看到張媽守在這。

張媽見靜漪已經換好了要出‘門’的衣裳,輕聲問道:“少‘奶’‘奶’這就要出‘門’嗎?”

靜漪點頭,問道:“太太和囡囡呢?”

張媽猶豫片刻,靜漪便看出不對勁來。

張媽說:“太太在樓下見客。囡囡今天要去安娜老師那裏上課,正在她房間裏準備。”

“誰來了?”靜漪隨口問道。

“是個自稱姓藤野的日本‘婦’人。秋薇陪太太見客呢。說是不要驚動您休息的。”張媽說著,就見靜漪臉‘色’微微一變。

靜漪走到樓梯邊,往下看時,果然看到客廳里,坐在陶夫人對面沙發上、背對着樓上她的方向的位置上,有個穿着湖水綠‘色’和服的日本‘女’人。從服‘色’到髮式,都是很古典的日本‘女’人才會穿着的。就算是在滬上的日僑,也很少作此打扮……靜漪皺眉。她目光一轉,發現秋薇也在,坐在那日本‘女’人右手邊的沙發上。從三個人的狀態來看,並不像是在‘交’談——靜漪款步下樓去。

聽到腳步聲,客廳里陶夫人等都抬頭來看——靜漪走的不疾不徐,一身黑‘色’的洋裝顯得她人格外的端莊沉靜些。人還未至,已然氣勢奪人——她走下來,就見那日本‘女’人已經轉身過來,對她深深鞠躬,稱呼她為陶太太。

靜漪微笑還禮,說:“好久不見,晴子小姐。”

她看晴子的裝束,已是少‘婦’裝扮,卻也知此‘女’不但身世複雜、經歷更是坎坷,不知她如今是否真已成婚,照舊稱呼一聲晴子小姐。

秋薇跟着起身,陶夫人卻未動。但陶夫人看看靜漪,便要秋薇同她去廚房看看中飯預備的怎麼樣了。臨離開前看都未看晴子一眼,對靜漪說等下你還要去醫院,不要遲到才好。

靜漪聽出她逐客的意思來,微笑點頭,等她們離開,她請晴子坐下來——晴子等她坐了才坐。靜漪這才仔細看她。算起來也有十餘年未見了,晴子看上去比她印象中的那個清秀少‘女’卻好像原先的一幅淡雅的仕‘女’畫多着了一層‘色’彩,深重是深重了好些,樣子卻還是那個樣子。她並未聽說晴子在上海,而此時兩國‘交’戰,晴子這般前來,必是事出有因的。

晴子被靜漪打量着,也仍像是初次見她時的局促,臉是漸漸紅了的。

靜漪下樓來見她之前,對她的來意多有猜測。此時見晴子的樣子,卻並不像來意不善。既然如此,她也先從容待客。

“晴子小姐來,是不是有什麼事?”靜漪溫和開口。

“對不起,陶太太。”晴子開口先道歉。

她還沒說什麼,靜漪只聽她這句話,便覺得晴子的中國話是‘精’進了許多的。她給晴子續了茶,說:“晴子小姐,有什麼話,既然都來到我這裏了,不妨直說吧。”

“陶太太,你要小心。”晴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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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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