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冰火鳳凰

四年前一日，磐鴻城外，赤沙谷暗洞裏，蒙赦為三人圍攻。

在無力招架，被打地節節敗退時，一道閃電破空而來，擊退了所有攻擊他的敵人：一紅衣女子。

女子全身籠罩在一層朦朦光芒中，一襲紅衣，手握一柄三尺冰峰劍，在這黑暗凋零破敗的暗洞裏，越發顯得莊嚴、隆重與美麗，傾國傾城。

她一聲嬌喝：“三個打一個，算什麼好漢，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三個把他打地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就那麼倉皇逃竄。

回頭細問蒙赦時，她吐氣如蘭，芳香四溢，聲如毛毛溫泉暖霧，溫婉至極：“你，還好么？”

蒙赦沒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她的強，她的美，都讓他抬不起頭。

唯有暗下決心，潛心修行，以期有朝一日能與她試比高。

然情竇初開，身處豆蔻年華的蒙赦，已深深為眼前的她所吸引，在心底烙下一道永遠的印記。

見他沒說話，她並不氣惱，只是淡淡一笑，輕輕抬起他的手，擦上金瘡葯，靜靜為他療傷。

最終，蒙赦鼓起勇氣抬頭看她，淡淡的眉，專註的眼，白皙的手……

一切，都那麼迷人。

十四歲的蒙赦，忽然想起一句話：“溫婉如江南！”

後來，蒙赦知道，她是比之扶戌桓大將軍更神秘的金龍國衛金星統領。

沒人知曉她的來歷與名字，自二十年前出現在臧達皇朝皇城后，面貌容顏未有任何改變。

很多人懷疑，她是誤落凡塵的仙女。

她，正是川禹大翟及，蒙赦要證明自己強大的人。

在那時，蒙赦豆蔻情根便為她所種。

蒙赦懷抱冰屍，喃喃發問，心情極為複雜：“為什麼戈未雨是你，為什麼你不抵擋閃避，為什麼……”

“赦，現在的你很強大，戰勝了我，報效了皇朝。這個，留做紀念吧！”她只是淡淡一笑，將手中閃着幽幽藍藍神光的戒指，遞給蒙赦后，秋波明眸光澤暗淡，化為冰屍。

“赦，大帝是你刺殺的么？”蘷戕溫聲而問，眼中儘是期待蒙赦說“不”神色。“隨我們回皇城刑部一趟吧，如今你誅殺戈未雨有功，即便審訊也不會有所折辱。何況，有金龍國衛眾兄弟在……”

“戕，皇城我會回去，但那是在飛躍崑崙、問道洪荒后！”話說間，蒙赦已將冰屍捆綁在背，幽幽藍藍的戒指重新戴在她如雪素手上，凄聲道：“她的屍體，我要親自埋葬。”

“赦！”蘷戕肅然怒喝，卻又眼含央求，道：“你不要逼我們……”

蒙赦凝視蘷戕少頃，掃了眾金龍國衛一眼，滄桑堅韌的他，絕然地搖了搖頭。

陣陣閃電不斷撕裂厚重的黑雲，雷聲滾滾，夜雨越發磅礴，如山洪狂瀉奔嘯。

除卻金龍國衛，翅翼龍戰隊，青麟鐵騎，白貔虎、豹獅饗戰獸，穿雲弩箭團及龍馬輕騎，也已呈戰鬥形陣排布，圍困而來，將蒙赦死死鎖定，殺氣逼人。

縱使如今蒙赦舍利入體，短短三兩日修為堪達半仙，也插翅難飛！

蘷戕金龍戰刀緩緩抬起，刀鋒卻突然外指，暴吼下令：“金龍國衛眾將士，助銀星統領蒙赦殺出一條血路！戰~”

“遵令！戰……”三千金龍國衛吼聲震天響地，熊熊金焰罡芒璀璨絢爛，生猛衝殺。

蒙赦身形大展，形似游龍，借金龍國衛助力，隔空瞬斬百刀，背着戈未雨突防而出。

戰鬥間，蒙赦有一種錯覺，背上冰屍外的寒力仿若在大幅內斂，抑或說為戈未雨屍體吸入體內。

更為驚詫的是，戈未雨傷口在自動修復！

如此發現，蒙赦倍感興奮，亦緊張異常。

仿如在無邊黑暗中找尋到了一絲明光，一絲可走出黑暗的明光，但又害怕這一絲明光沒任何實際意義。

“戕，謝謝！”蒙赦扭頭對蘷戕點頭表感激時，面色陡變，嘶聲痛吼，聲淚俱下：“不，戕……”

“末將金龍國衛銀星統領蘷戕，擅作主張，攜部眾與皇朝大軍相抗，助刺殺先帝之疑犯蒙赦逃離。罪當誅，自刎之！”

蘷戕一語慷慨之詞畢，持刀削頸，封喉而亡。

蒙赦面龐上流水涓涓，雨淚難分，伸手抹去后，化為流光，破空遠去。

扶戌桓大將軍凝望蒙赦離去方向良久，看了看為金龍國衛將士抬着的蘷戕屍體，威聲下命：“自古忠義兩難全，蘷戕乃鐵骨錚錚將軍漢，可厚葬忠烈冢！臧達皇朝全軍聽令，誅屠槐月城滄焱部族餘孽，即刻執行！”

“大將軍英明！殺~”

暮秋清晨，朝曦如穆，天空湛藍。

遠處崑崙山脈高巔，雪光閃耀，輕風下俯，冰涼徹骨感蔚為濃烈。

摘星峰南麓楓林間，紅樹搖曳，霜靄如雪，漱石清泉縷煙濃裊，飄渺瀰漫，仿若臘月隆冬，寒氣尤為懾人。

那是蒙赦在施展玄功，凝鍊寒冰真流，注入她的屍體。

然而，她的體外卻未有分毫冰霜，軀體若星空黑洞，瘋狂吞吸數時辰不顯飽足。

額頭處，一形似鳳凰圖樣的印記，冰瑩光澤絢爛異常，絲絲冰焰花火不時爆出。

直覺告訴蒙赦，一旦冰焰熊熊燃起，她或將復生！

蒙赦面色蒼白無血，功元耗盡，無力為繼，唯有憑藉堅忍不拔之意志，咬牙堅持。

突然，盤踞丹田氣海的舍利焰火熊熊燃起，涓涓炙熱洪流轉瞬貫穿奇經八脈各處。

“吼！”一聲咆哮，蒙赦衝天而起，殘影連閃，身形妙動。

黃金神炎彈指間布結為一寬達數丈的法印，玄奧符文紛飛，火炎之能化為冰寒極能。

法印注入她體內后，鳳凰戰印冰瑩光澤刺目，白色冰火在她體外熊熊燃起。

隨着白色冰火不斷燃燒，她身體飄起，冰之焰火幾經變化，竟然幻化成為了鳳凰之態，冰鳳凰！

冰之焰火消散，她綴留虛空而不落。

良久，白芷玉手微動，如柳蹙眉微抖，黛青睫毛微跳，雙眼睜開，燦亮的黑眸精光熠熠。

妙軀微挪，朦淡銀華稍泛，一襲潔白勝雪仙衫化出，裹於冰肌玉體之外。

她尤似空谷幽蘭、冷月雪蓮，在這晨霜霧靄、楓林紅葉的崑崙仙山麓，她乘曉風御朝霧，飄飄然下，宛如仙女落塵，絕美無倫。

蒙赦見之，腦中空白，口乾舌燥。早已深種的情根，霎時又厚重不少。

她，浴冰重生了！

蒙赦心中欣喜，但又失落。

欣喜，緣於她已復活重生。

失落，緣於眼前的月倫是那般陌生，除了樣貌，不論氣質還是眼神，都已判若兩人。

秋風無情，掃落滿地楓紅，流水無形，東逝漣漪了無痕。

此時的她，那麼冰冷，那麼不可接近。

蒙赦用口水潤了潤喉舌，“你還是戈未雨么？”

她搖頭道：“戈未雨，那是冰火鳳凰羽嘉入滄焱部族時隨意取的名諱。縱然是冰火鳳凰羽嘉，對我來說也是陌生而熟悉的過往。她的記憶我有，但給我的感覺，不過像是她人的一段故事罷了。我不是冰火鳳凰羽嘉，而是冰鳳凰羽嘉！”

蒙赦：“她叫羽嘉……冰火鳳凰，冰鳳凰，以後該不會還有一個火鳳凰出現吧？”

羽嘉：“冰火鳳凰涅槃，誕生全新的冰鳳凰，冰鳳凰若涅槃，也會誕生全新的火鳳凰，但最終火鳳凰能否涅槃重生為冰火鳳凰，乃是未知之數！”

聽了羽嘉的話，蒙赦眼中閃過一抹希望澤光，“重生，那麼最終涅槃重生的冰火鳳凰，是否乃曾經的冰火鳳凰？”

蒙赦盯着閃耀清澈寒光的冰鳳凰之眸，滄桑、堅韌的他流露出一絲期待神色，期望給出令他滿意的回答。

冰鳳凰羽嘉凝視蒙赦少頃，避開他灼熱目光道：“既然是重生，而不是新生，自然是曾經的冰火鳳凰！不過，你別報太大希望。”

“不論希望多渺茫，都將奮力爭取！”蒙赦斬釘截鐵道。

羽嘉輕聲一冷笑，音若霜冰，俏如雪蓮：“是么，那要看你有沒那個能耐！冰火鳳凰羽嘉涅槃新生成為我，那是她確定了你是她要找尋之人後，心甘情願死去。若要使得冰火鳳凰重生，不談令其涅槃重生的力量你是否擁有，光是要誅殺我與火鳳凰，你就遠遠不行！我的戰力，遠高於冰火鳳凰，火鳳凰的戰力又將遠超我。火鳳凰有怎樣想法我不知，至少我，不會願意像冰火鳳凰那般死去，變成不是自己的自己。我與火鳳凰不像冰火鳳凰那般，最終有可能涅槃重生，我們若死去，只會永遠為過往。”

蒙赦：“為何，確定了我是她要找尋的人，她便心甘情願死去？”

羽嘉摘下手上閃耀着幽幽藍藍神光的戒指，遞給蒙赦：“冰火鳳凰，又曰羽嘉，乃與毛犢、介鱗、介潭齊名的圖騰天獸。太古天戰過後，冰火鳳凰早已絕滅，卻有冰火鳳凰族存在，這一族的血脈中殘存有圖騰天獸冰火鳳凰之精血。”

“羽嘉誕生在上古神魔大戰末期，本就不多的族人疲於奔波於並戰死，她未接受涅槃傳承，完成由冰火鳳凰到冰鳳凰再到火鳳凰，最終回歸冰火鳳凰的成長儀式。”

“上古神魔大戰之最後時期，諸天神魔隕落，大地生靈近乎滅絕，她遇到一位受傷強者。強者將自己手上的戒指給了她，希望將它轉交給有緣人。作為回報，她不但能逃離這場眾生絕滅之劫難，還可能在那有緣人的幫助下，完成涅槃傳承儀式。”

“她答應后，強者施展通天之能，破開一條時空之路，將她自上古神魔大戰末期送到數萬年後的臧達皇朝，如今已有二十年時光。後來，她遇到了你，最終判定你就是她要找尋的有緣人。戒指屬於你，拿去吧！”

“原來如此！”蒙赦心中疑雲淡散不少，接過那枚戒指道：“難怪，父皇告訴我，她會助我問道洪荒，她是我的有緣人。那麼，她為何還入滄焱部族擔任大將軍，率兵鏖戰我臧達皇朝，攪得神州戰煙烽起，諸侯逐鹿？”

羽嘉：“臧達皇朝命數將近，滄焱部族雄起，乃天意所指，縱然她不化名戈未雨擔任大將軍，動蕩依然會爆發。她這麼做，不過是讓你早早踏步洪荒罷了。”

沉默片刻，蒙赦問：“這枚戒指叫什麼名字？”

羽嘉搖頭說：“不知。”

蒙赦嘆聲道：“冰火鳳凰，涅槃傳承，一世輪迴似三生。今朝伊人，陌路無憶，未央思楚盼紅顏。戒指，就稱它‘憶羽戒’吧！”憶羽戒，思憶冰火鳳凰羽嘉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