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這妞要買兇殺人
這樣的雨下了一整晚，先開始是嘩嘩的，比較大，再後來就轉為小雨，淅淅瀝瀝，不過從未有停歇，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還在下着。
秋季的雨就是如此，纏綿悠長，似少女的多情。
大街上馬車偶爾奔行而過，濺起四散的水花，路上行人匆匆。遠遠的望過去時，路口的那家店裏佈置着幾盞油燈，雖然光線並不會顯得非常敞亮，但由於當初花了心思，此時在昏暗的雨天裏看見，卻頗有溫暖的意境，令人看了便忍不住升起進去坐坐的念頭。
雨幕如同帘子一般隔開了那片天地。
蘇瑾一身鵝黃色錦裙，和丫鬟紫鳶打着油紙傘從街口走過，主子步子悠閑，一邊走一邊四處看看，一點不似路上因為下雨行色匆匆的行人，倒好像在觀看風景旅遊散心一般，自在得很。
丫鬟一身紫色衫裙，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
“少奶奶少奶奶，我們為什麼一定要這會兒出來啊，下着雨很不方便啊！”名叫紫鳶的丫鬟很是對此很是迷惑，早上吃完早飯之後，硬是被少奶奶莫名其妙地拉出來，她都不知道少奶奶要幹嘛，不過……這雨下的，到處都**的，衣服一不小心就會被淋濕，過往來一輛馬車躲避不及時，就會被車輪濺起的雨水濺在身上。
“嗯，下雨出來才好啊，打着油紙傘，在秦淮河邊漫步，這得是多浪漫的事情啊！”蘇瑾顯然心情很好，學到了武功，又可以在秦淮河邊打着油紙傘散步，這等當初從某些言情小說里看到的浪漫情節，想想就讓人爽啊，唯一不爽的一點就是，柳雲瀾這個傢伙太不配合了，居然死活不出來，說要睡懶覺，尼瑪，懂不懂什麼叫婦唱夫隨啊？一點都不浪漫！
是以，原本小說情節里跟帥帥的男友一起漫步的情節，現在只能和……丫鬟一起將就着完成了！
“啊？”聽到這樣的理由，紫鳶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只得苦着臉，嘟囔道：“少奶奶真怪，居然在雨天打着傘走路……”
漫步，可不就是走路么？這個叫浪漫？真心看不出來啊！不過少奶奶那麼厲害，她說得就不會錯的，看來還是自己境界不夠啊，果然啊，丫鬟就是丫鬟，永遠無法跟少奶奶相比，現在就連理解少奶奶的想法都困難了么？
“是漫步啊，不是走路！好好的事情被你一說瞬間就感覺拉低檔次了啊，你這是缺乏……嗯……小資情調，你看看路邊的行人，看看雨中的街景，這種霧蒙蒙的模糊感是不是別有一番風景？等會兒再河邊估計效果會更好……”蘇瑾向紫鳶灌輸着自己的理念。
奈何小丫鬟依舊是不明所以。
蘇瑾並不知道與此同時旁邊的酒樓上正有一位熟人從上面的窗戶里往下盯着自己看，這是一位女子，身着紅色錦蘭綉裙，頭上金釵明珠一件不少，打扮得十分美艷。
不過此時這女子的眼睛裏卻滿是仇恨，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
“蘇瑾！哼！蘇瑾！”女子嘴裏滿是怨毒地低聲一遍遍念着一個名字，時不時冷冷地發自內心地哼一聲。
她身後站着一名丫鬟，對方看着自家小姐的臉色有些擔憂，同時注目樓下沿街而過的蘇瑾主僕時又同樣憤怒惱恨。
“小姐，這個姓蘇的賤人真是該死啊！”
“該死么？呵呵！”小姐突然收起臉上的憤怒笑了笑，不過眼睛一直盯着下方打着油紙傘的鵝黃色身影，直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視野中，轉過街角，這位小姐方才開口說道：“去延慶坊！”
“是，小姐！”丫鬟應了一聲，從旁邊椅子上幫小姐拿了披風披上，然後主僕二人一起下了酒樓，乘着馬車離去。
海慶坊離這邊不遠，早年附近曾是個碼頭，商船停泊，貨物往來熱鬧。後來建了個新碼頭，這邊漸漸的卻給廢了，如今坊內髒亂，魚龍混雜，算是江南府城內最為複雜的一處區域，一兩天便會有一次鬥毆砍人的事件發生，一般人家皆會告誡孩子平日莫要接近這裏。
雖然亂，但這坊內熱鬧還是蠻熱鬧的，各種底層商販、跑江湖的，包括無錢的胡商、落魄無錢的學子、接散活的流鶯與幫派人士會選擇這裏作為居住地點。張黛子與丫鬟並車夫張二到時，由於地勢低洼，坊內的街道早在這樣的暴雨中變作了水潭，兩側的各種店鋪酒館倒是燈火通明。她們朝裏面走了一段，在看來最大的一家酒樓前收起雨傘，走了進去。
由於下着雨，雖然是早上，但沾了點霧氣，天氣變得不那麼澄明，有點暗，所以酒樓里此時點了幾盞油燈和火把，算是照明。
油燈與火把的光芒之中，各種各樣的人聚集在這酒店的大堂，看來陰狠的江湖人士，手邊放着兵器，一邊吃飯喝酒一邊高談闊論，混混打扮的人在一旁與同伴眉飛色舞，偶爾打趣一下從旁邊過去的正在物色金主的女子，落魄的文士呼嚕嚕的埋頭吃飯，有的人神色張皇，一邊吃一邊警惕而神經質地左瞧右看，有人喝醉了酒吐出來，孩子在裏面打鬧。
以張黛子這樣的神態氣質穿戴做派，再加上又是個極美貌的女子，與這酒樓明顯有些格格不入，才一進來便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
不說她這個主子，就是身邊的丫鬟那也是有幾分紫色的，看得這些漢子哥哥目不轉睛，偷偷吞咽着口水，看他們的樣子以及惡狼般的眼神，顯然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扒光了這兩個女人，把她們給生吞活剝了。
不過張二目光陰沉，連帶着臉上的刀疤倒是打消了這些人繼續觀看的興趣。落單的肥羊好宰，有這樣的人跟着，則多半表示對方有所憑恃，他們走去酒店裏側的一張桌子，花了點碎銀子讓原本坐在那兒的落魄文士滾蛋了，隨後才讓小二收拾，送上新的酒飯。
身邊是一棒子兇徒，張黛子其實心裏也緊張得要死，不過好面子且要強的她還是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等到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位子坐下之後，要了些酒飯。
喧鬧的環境，仍舊是在安安靜靜地等待，酒飯上來之後，張黛子道：“二叔，你也坐吧，應該還要一陣子的……”那張二推辭了一下便也依言坐下，卻沒有動手吃東西，過得片刻，張黛子道：“二叔，你在咱們張家也有些年頭了，我爹和我都把你當家人看待，你名為下人，但其實是我的長輩，你有話就說吧！”
這張二早些年是個江洋大盜，後來負傷被張黛子父親收留，出於感恩便一直留在張家做了護院總管，他沒有子女，對於張黛子便視作女兒一般，一直都是很疼愛的。
“老僕只是覺得，小姐您是千金之軀，各方面又都是如此優秀，犯不着為了一個蘇瑾，而做這些事的！小姐就應該是簡單天真純潔的，這樣買兇的事畢竟……唉……還有啊，那個柳雲瀾不娶小姐是他的損失，小姐何必一直都對此時耿耿於懷？那小子配不上你的！”
“二叔！”張黛子有些可憐巴巴地看着張二，委屈道：“黛子以前做任何事，你可都是支持我的！”
“以前的事做了便做了，因為對小姐你不會有損害，所以老僕便都無條件支持，只要小姐高興就行，但是這次的事……萬一被官府循着蛛絲馬跡查到，小姐這一身就算完了！”張二苦口婆心地勸說。
“只要我們行事周密，來個毀屍滅跡，最後再由二叔你殺人滅口，官府肯定查不到我身上的，況且就算查到了，以我張家的財力，無非給知府大人塞點銀子罷了！”張黛子笑了笑，望望那張二：“二叔，蘇瑾屢屢欺負我，她若不死，我實在難解心頭之恨，這一生都念頭不得通達，不會幸福的！”
張二沉默了一下：“也罷，既然如此，老僕會支持小姐的！”
“謝謝你，二叔！有你的支持，我就安心了！不過此事還要瞞着爹爹，絮兒，聽到了嗎？”張黛子最後一句問的卻是身後的丫鬟。
丫鬟此時已經被聽到的信息給驚到，聽小姐話里的意思這是要買兇殺了那個蘇賤人？
“是，小姐！奴婢一定保密，萬萬不敢亂說的！”
“人應該快到了吧？我討厭別人遲到！”張黛子不滿地蹙了蹙眉。
這時張二的耳朵動了動，凌厲的眼睛四下一掃，接着沉聲道：“來了！”
這話說完，他將目光望向店外，兩道身影，已經在雨幕中朝這邊過來了……
人聲嘈雜中，張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站到張黛子的身側，張黛子的眼神也微微晃了一下，隨後恢復鎮定。
門口那邊，兩道披着蓑衣的身影自那裏進來，環顧四周，一些人與兩人目光相觸，話音都減少了一些。長期混在這裏的人大抵都認識這兩位，這可是兩個實實在在凶名在外的兇惡之人，綁架殺人姦淫盜竊無惡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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