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自殺
“鬼界和人界一樣，想要變強，最靠譜的方法就是修鍊！”李浩說道。
“修鍊？那就修鍊啊，這有什麼難的？”江維不解。
“難就難在——你根本就沒錢買功法秘籍，而沒有功法秘籍，就根本無法修鍊！”李浩苦澀道，“哪怕是最便宜的《凝魂訣》，都要一千冥幣；且不是賣給你，而是只能觀摩一天！我在鬼界生活十年了，至今都沒能攢到一百冥幣；想要攢夠一千冥幣，就是攢到陰壽耗盡，恐怕都不一定能攢出來！”
“啊！？”江維一驚，“錢這麼難賺！？”
“當然難賺！——像我們普通鬼，在鬼界根本沒有賺錢的路子；只能等人界的人祭拜我們的時候，才有幾塊冥幣的收入。”李浩解釋道，“人界有人誠心祭拜我一次，我就能得到一個冥幣；一年下來，我也得不到十個冥幣。”
“額……”江維不由想起了自己生前，去追悼那些逝者的場景。雖然每次追悼的時候，人都挺多的；可大多數人都是來打醬油的，其中真正誠心祭拜的，十個裏恐怕連一個都不會有。
“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誠心祭拜我……”掰着手指頭將有可能誠心祭拜的人數了數，江維悲哀地發現，自己往後的年收入，恐怕不會比李浩高啊！
“悲劇啊！”江維鬱悶道，“真想借屍還魂一趟，一個個通知過去，讓他們天天祭拜我！”不過話一出口，江維卻又忽然沉默了；那些會誠心祭拜自己的，不知道有幾個能從這場宗門大劫中倖存下來。
“別做夢了！我剛死那會，也做過這樣的夢！”看出江維的悲慟，李浩忽然話鋒一轉，微微扯開了話題，“阿維，你給我說實話，你以前祭拜我的時候，有沒有誠心？”
“我了個去！”江維罵道，“絕對誠心啊！”這一點江維還真沒亂說；雖然他祭拜李浩的次數不多，但每次祭拜的時候，可都是誠心誠意的！
“哎……”李浩卻嘆道，“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鬱悶……”
“當然是該高興了！”江維道，“我這麼誠心祭拜你，你有啥好鬱悶的？”
“我鬱悶的是……以後的收入，更低了……”李浩哭喪着臉道。
“額……”江維頓時語塞。
沉默了片刻，李浩方才道：“現在你知道修鍊有多難了吧？花一千冥幣，買觀摩秘籍一天，而且還沒人管你能不能練成！——就有不少鬼，辛辛苦苦攢了幾十年，終於攢夠一千冥幣；興緻沖沖跑去觀摩秘籍，結果卻啥都沒學到，氣得當場就輪迴轉世去了……”
“額……那些可憐鬼！”不過江維馬上悲哀地發現，自己連當個可憐鬼的資格都沒有。那些可憐鬼，好歹能攢出一千冥幣來，攢的過程中，起碼也是滿懷憧憬的；而像自己這樣的低收入鬼，卻連憧憬的機會都無法擁有！
這是得有多悲哀啊！
“小浩，就沒有其他變強的方法了？”意識到這一條路行不通，江維不禁問道。
“有！”李浩道，“不過這已經是最靠譜的方法了，想靠其他方法變強，更難！”李浩說得斬釘截鐵。
江維卻不死心：“比如……？”
“比如……吞噬鬼魂。”李浩想了想道。
“吞噬鬼魂？”江維一怔，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路上那些鬼魂瞥去。
“我暈，你眼睛亂瞄什麼，你該不會是想‘吃人’吧！？”
“你不是說吞噬鬼魂嗎？”江維不解。
“原罪城裏的鬼魂，可都是我們人類的鬼魂；同類相殘，你嫌自己的罪孽不夠多嗎？”李浩無語道，“我說的吞噬鬼魂，是指到城外去，吞噬其他物種的鬼魂；比如狼魂、獅魂、虎魂……”
“等等！”江維忽然打斷道，“那啥，狼魂、獅魂、虎魂？我們打得過嗎！？”
“打不過！”李浩毫不猶豫道，“我們這樣的實力，要是出了城，基本就是去給其他物種送補品的料……”
江維和李浩的靈魂都挺是強壯，在普通鬼中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可即便如此，想要變強，對他們來說仍舊是千難萬難。
“要是不能變強……”江維真的很想手刃仇敵，但同時也明白，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哪怕孟飛雲再次出現，自己也只有拔腿就跑的份，根本連對抗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想要變強？
難！
……
磨盤大的太陰星，當空高懸。
在鬼界，太陰星是永遠不會落下的；億萬鬼魂沐浴在月光之下，就能像光合作用一樣攝取到純天然、無公害的免費能量。在太陰星的照耀下，甚至連實力都會緩慢進步。
只是，這種進步實在太過緩慢；就算把一輩子的陰壽都拿來曬月亮，所能增長的實力也相當有限。像李浩曬了十年的月亮，實力也就從小孩層次增長為普通的成年人層次。
明月下，長牆邊，江維正倚坐在此。
鬼界的房價奇高無比，只有極少數的成功鬼士才買得起；於是，像江維、李浩這樣的窮鬼，就只能在原罪城裏四處流蕩，無家可歸。
此時李浩已經漸漸睡去；初到鬼界的江維，卻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事實上，睡眠對於鬼來說，真心是可有可無的；不過睡眠狀態無疑是能量消耗最低的狀態，一邊睡覺一邊曬月亮，也不失為一種增長實力的好辦法——哪怕仍舊增長得很不明顯。
“鬼界的月亮，確實很圓很大……”明月最能令人想起故鄉，尤其是對於江維這種剛死的鬼來說。
其實江維已經算是挺幸運的了——絕大多數的鬼在初入鬼界的時候，都是孤身一鬼、舉目無親的；直到在惶恐和壓抑中渡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逐漸融入到鬼界中。而江維，一到鬼界，就碰到上曾經的好友，很快就熟悉了鬼界的環境，接受了鬼界的生活。
不過當江維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對人間無比的眷戀之情便從心底席捲而來；尤其是明月當空高懸、四周靜謐，這種思念感就越發顯得強烈。
“師父恐怕也到鬼界來了吧……不知道小晴怎麼樣了，又沒有順利逃出……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們……”江維自幼在萬象門長大，父母不知；因而最讓江維牽挂的，無疑是門內的師長及師兄弟了。
思念了片刻，江維忽然自嘲一笑：“我都已經是鬼了，還想這些生前事做什麼呢？日後如果能與他們在鬼界重逢，也算是緣分；若是不能，想再多也沒用！”漸漸的，江維的神情轉為冷厲，“但縱是魂飛魄散，我也一定要拖得孟飛雲一起死！”
如果不是孟飛雲這個內奸，萬象門恐怕還處在一片祥和之中，江維估計也還在人界憧憬着未來生活。
就是孟飛雲，毀掉了江維美好的一切。
“孟！飛！雲！”江維咬牙切齒，可一想到孟飛雲的實力，卻又感到一陣無力。五六倍的懸殊差距，讓江維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
思念中，仇恨中，江維忽然感到自己的精神一陣恍惚；一道飄渺如幻覺卻又熟悉的聲音幽幽響起在江維心中。
“維哥……”
聲音很虛幻，可江維卻立即聽出，這是呂晴的聲音。
“小晴！”江維猛然精神一震，四下望去，卻沒有看到呂晴的身影。
不過這虛幻飄渺的聲音卻沒有停。
“維哥，你在下面還好嗎？……”聲音清脆死黃鸝，卻帶滿哀傷。
其實人界的人一直認為，人死後就是靈魂消散，塵歸塵土歸土；很少有人會信仰鬼界的存在，包括呂晴。不過，真當身邊至親的人逝去，很多人哪怕明明並不相信鬼界的存在，心裏卻也期望鬼界真的存在，希望逝者能去到另外一個世界。
呂晴現在，就是這麼一種思想。
“……我逃出來了，也碰到了幾位死裏逃生的師兄、師姐。他們並不知道至寶在我身上，我也不敢告訴他們……”
“我很害怕，我很想找個人說話，卻不知道該跟誰說，只能在心裏默默地和你說上幾句……”
“小晴！”
“小晴！”
江維在心裏喚了幾聲，甚至出聲喊了幾聲，可心裏那道虛幻的聲音依舊自說自話；顯然，江維想說的話，傳不到呂晴心裏。
“小晴……”最後江維只能無力地接受了只能聆聽不能說話的痛苦，“你說，我一直在聽呢！”江維很想讓呂晴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在心底聽着她說話。
“……我爹，還有師叔師伯們，都沒有回來；我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你救了我，但是我恨你，因為以後的路，就只剩下我一個人走了……我會堅強地走下去，不管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要為門內的長輩們、師兄師姐們報仇！等大仇得報，我就自殺，下來陪你；如果報仇失敗被殺，那也罷了，剛好也能下來陪你……”
“等我……”
呂晴並不相信有鬼界的存在，她說自殺，其實也就是做好了徹底結束自己生命的準備；當然，在此之前，呂晴還有很長的一段復仇之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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