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師出有名代之教訓

第九章 :師出有名代之教訓

外面雨大,李氏身上難免濕了許多,厲景琛讓她下去換身衣服再來伺候,但李氏謝過後並沒有立刻離開,遲疑了片刻之後,李氏說道:“少爺,奴有些話不說,心裏面堵得慌。”

厲景琛抬抬下巴,“嬤嬤大可以一吐為快,我不會怪罪於你。”

李氏屈了屈膝,“少爺,我們剛到府中,大夫人就三番四次的刁難,在角門那兒不讓進,中堂間門口的髒東西,濕的被褥,還有今早的早飯,一樁樁一件件,大夫人這般做也不怕得了個虐待侄子侄女的名聲,不說這些,就,就……”李氏頓了頓,注意到厲景深和厲魏紫都用好奇懵懂的目光看着她,而厲景琛,目光幽深,看起來安靜,背後卻像是藏着一隻伺機而動的野獸,李氏用言語形容不出來,她覺得此刻的厲景琛讓人害怕,不知要不要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只余屋外雨水砸在地上的聲音,大雨彷彿要將地面砸出一個窟窿出來,一刻不停歇的下着,厲景琛慢慢的,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嬤嬤是不是說後面的宅子和園子的事情。”

李氏一愣,“少爺你知道了?”

“嗯。”厲景琛也沒有解釋自己怎麼知道的,“他們吞進去的,總有一天會還回來,還要連本帶利的還回來,嬤嬤我還是那句話,在府裏頭以後不順心的事情多的很呢,要是事事都記掛在心裏面不是太累了,我們要做的是細心留神的過好自己的日子,當然該爭的還是要爭、該辯的還是要辯,不能夠做這個府裏頭的傻子、瞎子、聾子。”說完后,厲景琛幽幽的說道:“父親蒙冤受屈,但府裏面的人不會這樣想,他們會覺得是父親、是我們家連累了他們,我們過得越好,他們就越難受,現在且讓他們逍遙快活去,日後有的是他們難過的。”

李氏要說的,無外乎是第二進院子及後院、花園的事情,因厲溫瑜一家子長年在外,與老夫人關係又不親厚,府中的事情難免無法顧及到,就算是顧及了又如何,人在外,難道還伸長了胳臂將京中的宅子也摟着?摟也摟不過來啊!

老夫人吳氏偏愛幼子厲睿明,厲睿明成婚時做主將二房後面的花園給了他,至於第二進的房子,因大夫人說大房的院子太過逼仄,他們一房的孩子又多,施展不開了,就在老夫人的默許下佔了二房的第二進房子。

厲景琛始終覺得自家父親不是不知道宅院被占的事情,他只是不願意說罷了,對老夫人吳氏他始終有着親近孺慕之情,老夫人做什麼他都聽之任之。

“是。”厲景琛的口氣明明平緩,但不知道為何,李氏聽完后覺得十分振奮,之前的鬱悶憤怒都煙消雲散,就算是外面雨下得再大也不會讓她愁眉半分。

西廂房最外間收拾起來十分的方便快捷,將幾隻帶來的紅泥小爐往那兒一方就差不多了,白粥放了切碎的皮蛋、蔥花重新煮過,素包子蒸上,幾個小菜撿出來放在碟子中,不需多長時間就可以吃了。

陽陵侯府厲家累世的功勛,老牌的世家,就算是當代陽陵侯厲溫瑜因延誤戰事、畏罪自殺也沒有讓這個家族頹敗上多少,雖然行事越發的低調,但內里的雍榮華貴不減半分。

大房的院子名叫怡景園,從蕪衡苑出來後向東走,過了一個花園子,走上了抄手游廊,看見一個月亮拱門便走進去,再行上一段路便看到幾棵高大的白玉蘭樹,此刻玉蘭樹的枝上羊脂玉般的花瓣兒被大雨打得凄慘,許多花瓣還沒有在枝頭綻放出自己的光彩就應該被雨水打落了下來,沾上了泥污,再嬌艷的花朵都顯得骯髒,要是再被碾壓過,就顯得更加不堪入目,不知道為何,此刻大房的院門前並無人打掃過這些零落的花瓣,僕婦們進去難免踩上,被踐踏過的花瓣可就不是那麼雅觀了。

說好了第二日要拜見大夫人和四夫人的,雖然心中是十二萬分的不願意,但作為晚輩,為了落人口舌,厲景琛忍了難受,帶着弟弟妹妹出來了。身上穿着用小葉棕片細密的做成的蓑衣,腳上踩着一雙厚底防滑的木屐,雖然不可避免的沾染上濕氣,但總比撐着傘好了太多。

西北燕山關很少下雨,厲景深和厲魏紫長這麼大就沒有見過這麼大雨,特別的新鮮,穿着蓑衣、木屐盡往水窪裏面走,厲景琛也不攔着他們,再過個幾年就沒有這樣為了一個小水窪而快樂的興緻了,能夠玩的時候還是玩玩,最多回去的時候喝上一大碗薑糖水、洗個熱水澡、在暖被窩裏面睡上一覺就好。

李氏上前敲開了怡景園的門,裏頭探出個眉眼細小的婆子,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氏,好像是在評估李氏有多少價值一般。李氏忍着翻白眼的衝動說道:“三少爺、七少爺、四小姐過來看大夫人了。”

看門的婆子瓮聲瓮氣的說道:“我家夫人早上理完事兒就頭疼頭暈,現在剛剛睡下,不方便見客。”老夫人前兒個帶着人去了寺中祈福燒香,大夫人和四夫人沒有跟隨,大夫人未去是因為身感風寒,不能成行。

李氏皺眉,“這位媽媽說錯了吧,客人?三少爺、七少爺、四小姐可是大夫人的侄子侄女,正兒八經的親戚,可不是客人。”

“婆子只是個看門的,做不了主,不能把什麼親戚都往裏面帶,婆子是府中的家生子,可沒有聽到過什麼三少爺、七少爺、四小姐的,少爺小姐們可都是金貴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可以當的。”這個看門的婆子是個混不吝的人物,說話無遮無攔,毫不顧忌的。

“嬤嬤,掌嘴。”厲景琛淡淡的說道。

李氏早就看不慣看門婆子囂張的模樣了,得了吩咐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抬手就給看門婆子兩個大大的耳刮子,打得婆子哪裏是北一時間都找不到了。李氏唾了一口婆子,“呸,什麼玩意兒,竟敢將府中金珠子似的少爺小姐比作阿貓阿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我們少爺讓我打你,那是提醒你,少爺小姐是隨便讓你掛在嘴邊的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要是日後還這般口無遮攔,一定給大夫人惹來禍端。這是我們少爺讓我替大夫人好好教訓你的,讓你記住個教訓。”

這番話李氏能說,厲景琛是不能說的,雖然他很想親自上去踹上幾腳。

婆子被打了個趔趄,還沒待反應過來就被李氏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心中好不氣惱,正擼了袖子準備上前和李氏好好理論理論的時候,聽到一個請冷冷的聲音,“既然大伯母身體不適,那侄兒侄女就不打擾了,煩惱告知大伯母一聲,我們來過了,對了,還有一句話未說,看門的狗不好,可是很掉身價的,大伯母愛惜羽毛就應該換一條好狗,才稱得起身份。”

厲景琛一番話,看門的婆子也沒有聽出深意來,但看門狗什麼的她是聽得真真兒的,那就是說她老婆子是條狗啊,氣得肺都要炸了,到了大夫人面前又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氣得本就頭疼的大夫人腦袋更加疼了,按着額角“哎呦哎呦”的喊着難受。

怡景園上房榻上的婦人按着額角,嫌惡的揮手,“哎呦,給我拖出去,拖出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什麼阿貓阿狗的玩意兒,以後我不要見到她,哎呦。”

桂嬤嬤連忙上前給婦人揉按着額角,使了個顏色讓人把看門的婆子弄出去,免得礙了夫人的眼。“夫人,三少爺也太不像話了,竟然教訓起長輩院子裏頭的人,昨兒個奴也被他教訓了一頓,夫人,三少爺這是沒有將您放在眼裏頭呢!”

臨窗長塌上的婦人正是大夫人馬氏,她穿着素色的對襟裏衣,領子上綉着紫色的蘭花,一頭黑亮的長發簡單的盤着,頭上並無任何飾物,只有額上戴着個醬紫色的抹額,抹額中間鑲着一顆琥珀色的寶石,端的是貴婦雍容,但是一張口就顯出了淺薄,“小賤種子欺負到我頭上了,姜柔婉這個賤人……”言語之間,盡顯庸俗粗鄙。

不說大夫人馬氏是如何謾罵的,反正厲景琛他們走遠了也聽不見。

“少爺,你後面說得太好了,大夫人的眼光也就挑這樣一條看門狗。”李氏晃着手,剛才用這隻手打的人,打得她的手也火辣辣的疼,但是心裏面真痛快,到府裏面才多長時間就處處受氣,這一巴掌打得舒服。

“不但大夫人眼光差,還有她看差了我們,才派了這麼一個拎不清的婆子。”厲景琛笑得痛快,要是可以,他想親自打上門去,可惜不行,他要顧及的東西太多,必須自持身份,教訓也要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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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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