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關於抉擇防治之策
從高高的城牆上下來,厲景琛的情緒被城樓下的情況所影響,有些低落,只是一牆之隔罷了,外面卻像是人間煉獄,所有人都掙扎在死亡的邊緣,也許下一刻死神拖走的就是前一刻見到的熟面孔,這種感覺很槽糕。
祁承軒還有事忙,瘟疫的事情不容遲緩,在強硬的命令下,才集齊了十三個大夫,本來要派這十三人去瘟疫鎮,但十三,這個數字着實晦氣,索性將這十三人分成兩批,一批六人、一批七人,分批前往瘟疫鎮。有祁承軒的高壓命令下,就算是怕得要死,他們也不得不去死鎮一般的瘟疫鎮,因為父母妻兒都在這裏,為了家人,他們也不得不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膽怯的,有人義高,以救人治病為己任,自願前去。厲景琛掃了一眼前往瘟疫鎮的大夫,一個背影在面前一閃而過,很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誰。
厲景琛並沒有立刻回疏月居,而是來到了一家茶肆,冷冷清清的茶肆就三三兩兩個人低頭喝茶,招呼人的夥計也沒有了往日的熱情,總有一種“反正都要死了,我還不伺候了”的悲觀情緒。茶肆本來還供應幾樣茶點,現在也不做了,厲景琛讓包大通出去買,包大通不情不願的走了,其他侍衛等也都在雅間外伺候着,他這才吩咐了文雙全做事。
“是,奴一定辦妥。”文雙全心底里雖然好奇厲景琛要墮胎的葯幹什麼,但主子有吩咐,沒有必要追根究底,照做就是。
厲景琛很喜歡帶文雙全出來,就是因為他識時務、會看顏色、機靈,吩咐了也會照做,卻不會刨根究底的詢問,反而會將一些疑惑埋在心裏面,然後逐漸忘記。
外面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待的,清冷的晉州城中瀰漫著災年的慌亂和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彷彿連只耗子都知道年景不好,早早的躲了起來,更何況是人呢。而且厲景琛也有事要做,他雖然不是學醫出身,不懂得如何治療瘟疫,但母親的日記中記載了許多預防疾病、保證環境清潔衛生的法子,如果做得好,控制瘟疫應該是可行的。
所提知識並不系統,還提到了很多新奇的字眼,在日記中有詳細的記載,但厲景琛在告訴別人的時候不可能再解釋這些詞語,總不能說都是自己發明的,太牽強附會了,因此梳理成冊勢在必行。
到了晚膳時分,厲景琛才將一小半的內容整理出來,放下筆伸展筋骨,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脖子都僵硬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文雙全的聲音響起,“少爺,小的回來了。”
“進來吧。”厲景琛放鬆的動作一頓,嘆了一口氣后讓文雙全進來。
“是。”
文雙全進來時手上端着一個湯盅,將湯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揭開后苦澀的藥味飄散開來,倒出來剛好一碗葯,這碗葯好像比往常的湯藥還要顯得濃稠苦澀。
文雙全見厲景琛盯着葯碗看,嘴巴蠕動了兩下,想起買葯時那個彷彿要作古似的老大夫說的,思量再三后還是決定說出來,“少爺,原本開的葯並不是這個,先前的湯藥坐堂的老大夫說,那湯藥霸道,喝了后腹中的那團肉是能夠掉下來,但人也會去了半條性命,極為傷身,很少有人家用,小的就做主換了這個方子,較之於前者溫和了許多,只是……”
“只是什麼?”厲景琛聽到了文雙全話語中的遲疑,心中煩躁的催促了一下。
文雙全硬着頭皮說道:“就算是溫和的葯,那也是相較於前者的,現在這碗葯藥性依然強烈,吃了后重者流血不止、輕者也會落下個腹痛的毛病,而且那位坐堂的老大夫說了,打胎葯其實打胎都打不幹凈的,最好還是生下來。”坐堂的老大夫說話可沒有這麼委婉客氣,他可是說了,要麼就管好自己的褲腰帶、收好自家的兄弟,要麼就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來,生養下來好好養,用藥來解決的都是個畜生。
厲景琛揉着額角,擺擺手,“你出去吧,我知道如何處理!”
“是。”文雙全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爺,他和孫修武是和少爺一塊兒長大的,少爺的性情文雙全了解,平時潔身自好,不喜眠花宿柳,府中有少爺房裏頭都放了通房丫頭了,少爺依然是一個人,文雙全想像不到少爺要了墮胎藥究竟是何用,看着黑稠的葯湯,文雙全的心跳了兩下,總有不好的感覺。
退出書房后關上門,文雙全控制不住的嘆息一聲,此次南下好像許多事情都超出了想像,十皇子對少爺,也超過了一般皇子與臣下的關係,也不知是福是禍。
太陽逐漸西沉,書房內未點燈已經發暗發沉,灰暗的光線看不清厲景琛的表情,過了不知道多久,那碗冒着熱氣的湯藥也放涼變得冰冷,只聽一聲幽幽的嘆息,打破了滿室的寂靜。
門毫無準備的被推開,厲景琛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要將桌面上涼透的葯碗給藏起來,但越是急的時候,就越找不到藏葯碗的地方,等推門的人進來了,厲景琛還保持着端碗的姿勢,人顯得木獃獃的,目光中都少了平時的輕靈沉靜之感,卻多了幾分的可愛,看得祁承軒的心都軟乎乎的。
厲景琛腦袋有些發木,待祁承軒走到近前才反應過來,葯碗是處理不了了,只能夠裝作若無其事的放在桌面上,自欺欺人的期待着祁承軒不會發現碗中的是湯藥。
祁承軒笑着揉了揉厲景琛的鬢角,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而柔緩,“怎麼不開燈?”
“忘記了。”厲景琛一看,天都黑了,屋內一片暗沉沉的,就連站在身前的人也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厲景琛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那麼那晚湯藥應該看不見了吧?!
“點燈吧?”祁承軒看厲景琛一臉的疲憊,心疼了。
“不了,不了。”厲景琛立刻阻止,主動拉起祁承軒的手往外走,“天黑了,正好去吃晚膳,燈就不用點了,我寫了一些東西,等用完晚膳后再看。”
“好。”厲景琛說什麼,祁承軒就依什麼,不帶反駁的。
飯畢,厲景琛囑咐文雙全去書房將他整理出來的東西拿出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將書房內那碗透涼的湯藥給扔了,文雙全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疊紙,面色上有些怪異,厲景琛忙着和祁承軒分享自己整理出來的內容也就沒有在意,一直和祁承軒討論了很久,完善了防治結合的方案才睡下。
翌日,厲景琛又投入到整理知識的事情當中,全神貫注,時間就過得飛快,他下了功夫,一個白日便弄好了,午膳也只是簡單了吃了一些,一碗大餡兒的餛飩和一些小菜,有一盤釀豆腐特別好吃,半盤子都被他吃掉了。餛飩的餡各大飽滿,不是單一的餡料,而是號稱“百種”,說是百種有些過了,但近十種還是有的,豬肉、牛肉、雞肉、魚肉等純肉的或者與蔬菜搭配的,新鮮而美味,連着餛飩湯厲景琛都喝得精光,動腦也是一件消耗體力的事情,厲景琛真的是難得好胃口,一個人差不多吃了兩個人的飯量。
晚膳比較清淡,粳米粥、蝦餃、湯包等主食和涼拌海菜絲、醬牛肉等下飯菜,可口又好吃,吃飯的過程中厲景琛和祁承軒還就今日寫的東西進行了討論,討論到激動處還爭執了幾句,因為邊討論邊吃飯,不知不覺的厲景琛又吃多了,撐着肚子坐着就十分的難受。本來祁承軒要陪着厲景琛到園子裏走動一下消消食,但是他急着拿厲景琛整理的知識去和那些研究瘟疫的大夫看,一同消食的行為只能夠作罷。
厲景琛讓跟在後面的人退後,只留文雙全在身邊伺候,今日都忙得忘了問文雙全葯是否處理了,直到現在空閑下來厲景琛才想起,“是否處理了?”
文雙全面上帶出了惶恐,“小的該死,小的回書房只看到少爺整理的紙張,反覆尋找也沒有找到湯碗。”
厲景琛皺緊了眉頭,“怎麼不早些和我說?”
“少爺,小的……”文雙全總不能說您太忙了,我來了多次找你說,你都沒有理會吧。
“算了,今日我太忙了,你也不能夠怪你。”厲景琛揉了揉額角,他想起來了,文雙全過了來多次,每次都吞吞吐吐要說什麼,都被厲景琛揮退了出去。整個院子都在祁承軒的掌控下,厲景琛可以想見,這碗湯藥已經被祁承軒拿走了。
的確,祁承軒進書房時就看到了厲景琛手上的湯碗,厲景琛的身體已經好了,不需要和湯藥來補身,畢竟是葯三分毒,還是少吃為妙,葯補不如食補,祁承軒更加偏向於讓厲景琛吃好睡好,這才能夠養身。這時突然出現一碗湯藥,厲景琛還遮遮掩掩的想要將其藏起來,祁承軒就留了一個心眼,讓人將葯端走。
將書冊交給寧偉晨,組織大夫們照着上面的東西進行準備,“大家辛苦了,瘟疫實乃大患,大家現在做的就是在拯救蒼生,找到了解決之道,就是大德,當然大家也能夠得到皇帝陛下的賞賜,名留青史、福佑子孫。”
“我等一定努力,不辜負陛下、殿下的期望。”大夫們推出來一個人上前說了幾句,祁承軒說得好聽,他們也希望治好瘟疫,但冒着生命的危險,是個人都會害怕膽怯,過不了兩天他們就會出發去瘟疫鎮,再好的許諾都是空空的,能不能夠活着回來都是兩說。
“那我就不打擾大家了,大家請便。”
祁承軒出去不久,就有一個大夫迎面而來,正是祁承軒找來為厲景琛看病的那個郎中,見到祁承軒后,大夫行禮說道:“殿下,您交給我的葯已經查清,是墮胎藥。”
“墮胎藥?”
作者有話要說:寫群線的材料,一個頭兩個大啊,不知道消耗了多少腦細胞,領導還說寫得太空,哭,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把報告填得充實,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