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斯人已去歲月不再

第六三章 :斯人已去歲月不再

往常的落葉軒都是異常冷落的,但今日卻不同,破舊的院門外停着貴妃的儀仗,宮門太監將窄小的過道佔得擠擠挨挨,厲景琛進去的時候還是在柳姑姑的帶領下才能夠進入的。

院內充斥着悲傷,容昭儀還是去了,厲景琛沒有進屋,卻能夠感受到來自於祁承軒的悲傷,有些迷茫的站在院子內,前段時間來的時候,分明看到容昭儀精神不錯的在柳姑姑的攙扶下走了一圈,還以為她會好起來,怎知容昭儀還是按照命運的設定去了。

帘子掀開,從屋內走出來的人是玉貴妃,一身蘭色的衣裙襯得她身姿高挑,溫婉脫俗,她的身後跟着眼圈發紅的祁承軒。玉貴妃面帶憂傷,溫言的安慰着祁承軒,祁承軒不時點頭,外表看來竟然像是母子一般和諧。在厲景琛所不知道的時候,祁承軒和玉貴妃的關係變得親近了。在玉貴妃的幫忙下,容昭儀病逝前的一段時間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只是容昭儀的身子底子傷了,多少的補藥下去就像是倒進了破了洞的桶裏面,補都補不回來了,容昭儀的身子未見好轉,反而越加的病弱,到了今天終於撐不下去走了。

厲景琛行禮之後,玉貴妃就讓厲景琛在宮中陪着祁承軒,畢竟是年幼喪母,縱使內心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孩子,厲景琛目睹了祁承軒一夜之間的成長。經歷過血親的離世,祁承軒原本身上還帶着一些稚氣的全都消失,完完全全的蛻變成為了男人,眉目間有着厲景琛看不懂的晦澀,厲景琛心中長嘆,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同樣失去了骨肉至親的二人,經過一夜的相守,關係又親近了幾分。

容昭儀的喪禮並不簡陋,甚至可以說是隆重,死後還追封為了榮貴妃,只因為嶺南又爆發了戰事,祁承軒的舅舅寧正昌屢建奇功,可惜容昭儀死了,不然活着得到的更多。

南蠻諸部捲土重來,死灰復燃,一時間嶺南邊境再次不太平了,戰爭剝奪了多少人的性命,卻也讓許多人飛黃騰達,“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的殘酷不是一句話可以道盡的。祁承軒的舅舅寧正昌就是戰爭的幸運兒,經此一戰,開啟了他一代軍神的輝煌生涯。在厲景琛的記憶中,通過這場戰事飛黃騰達的不僅僅是寧正昌,還有厲仁遠,凱旋而歸的他鞏固了在京中的地位,坐穩了陽陵侯的位置,受到了皇帝的倚重。一切重來,厲仁遠已經沒有了成功的機會。

祁承軒畢竟未成年,失去生母的皇子,不是同一進入皇子居所居住,就是被沒有孩子的妃子過繼,這兩種方式說不上哪種更好,但後者讓沒有依靠的皇子皇女多了依仗,也算是宮中皇子求存的方式吧,如果被位份高的妃子看中,更好一些。

在容昭儀頭七過後,玉貴妃就向皇帝提出了過繼祁承軒的意思,玉貴妃進宮那麼多年從來沒有求過皇帝什麼,這是第063章,厲景琛本身不喜這些,更何況妹妹是個女兒家,也不需要考狀元,經史子集不學也罷。

厲景深抬頭問了,厲魏紫也在寫完一個大字之後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哥哥,他們都很好奇,這在空氣中晃蕩的沉重空幽的聲音是什麼。

厲景琛看向窗外,黑天的天空看起來像是要下一場大雨,風急急的刮來,將鐘聲絞得支離破碎,

“宮裏面有一位貴人永遠睡著了。”

“哦。像爹爹和娘親一樣嗎?那她的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厲景深咬着筆杆子,煞有其事的說道。

厲景琛聞言一愣,隨後淺笑着說道:“不會的,她自由了。”

也許是未央宮內空落落的正殿,也許是皇后那首充滿了悲傷的兒歌,厲景琛總覺得死亡對於皇後來說是一種解脫,她自由了。

厲景深和厲魏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一同扭頭隨着哥哥看向窗外,天更加的沉了,風也越加的急了,好像是要下雨了。

皇后故去,所有身有誥命的命婦都需要到宮中哭靈,厲家的爵位雖然沒有了,但老夫人的誥命依然還在,大清早就收拾妥當,沉重的命婦衣冠壓在老夫人吳氏的身上,銅鏡中的自己年華不再,臨老了,厲家的爵位還在自己手中沒了,老夫人吳氏長嘆一聲,時也、命也,是自己的總歸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總要失去的。經歷過白髮人送黑髮人、經歷過陽陵侯府的起起落落,老夫人吳氏也變得豁達,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門帘子掀了開來,穿着從六品虎賁郎官墨色官袍的厲景琛顯得更加的瘦高頎長,雖然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但沉穩、冷靜,絲毫不比其他人差,有這樣的孫子,老夫人吳氏覺得由衷的欣慰,這就是厲家的未來。

“老祖宗,時間到了,我們走吧。”厲景琛上前攙扶了老夫人說道。

“好,時間差不多了,去得晚了,會惹人詬病的。”老夫人拍了拍厲景琛的手。

“老祖宗給你帕子。”厲景琛偷偷的眨眨眼睛,“孫兒的特意弄的,您往眼睛上碰一碰就行了。”帕子裏有股子嗆人的味道,往眼睛上一抹,辣辣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紅了起來,淚水止都止不住

老夫人會心一笑,“也虧得你想得出來,可不要到處亂說,讓人知曉了會被人說嘴的。”

“嗯,孫兒省的。”

皇后的葬禮十分的隆重,在厲景琛的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盡顯了皇后的尊容,卻都是死後的榮譽,就算是這樣大概也是很多人渴盼的吧。以厲景琛的官位是沒有資格給皇后哭靈的,只是他身為祁承軒的伴讀,被要求進宮,安置好了老夫人,又塞了幾個荷包到小太監的手裏面,讓他們多多照顧老夫人,別讓風吹着了,昨日刮那麼急的風,今日卻沒有下雨,但看着天陰沉沉的,雲層厚重,隨時都會落下雨來,還好老夫人的位置在裏面,要是落雨了,也不會被淋濕。

安置好了老夫人,厲景琛這才脫身去找祁承軒,今日宮中秩序井然中有平添了幾分的忙亂,人多手雜,一時間還真不好找,還好厲景琛眼尖看到了包大通,連忙穿過人群走過去。

包大通現在脫離了聞香閣,祁承軒被玉貴妃過繼后,就提拔了包大通到身邊伺候,雖然不是近身伺候,但也足夠包大通感激涕零了,見到厲景琛,包大通急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公子,往這邊走,殿下等着您呢。”

“小包公公請帶路。”閻王易躲、小鬼難纏,像包大通這樣的,最是煩人,得罪不起,要是在祁承軒耳邊說上那麼幾句,不倒霉也膈應人。

包大通眼睛裏有止不住的喜色,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他肯定忍不住咧嘴笑出聲來,“公子說笑了,喊奴小包就成,要不是公子,奴還沒有如今的造化呢。”

厲景琛扯了扯嘴角,當初把他往井裏面塞,應該沒有想到現如今的造化。包大通乾乾的咳嗽了兩聲,顯然他也想到了與厲景琛、祁承軒的第一次見面,那次見面肯定不是美好的記憶,雖然扭轉了他的人生,卻也是黑污點,偷偷的瞄了一眼厲景琛,看厲景琛人挺好相處的,應該、大概、或許不會在主子面前說自己的黑話,為了以防萬一,包大通覺得自己還是要盡心伺候着。

各懷心思,包大通很快就帶着厲景琛找到了祁承軒,祁承軒守在玉貴妃的身邊,玉貴妃神情悲傷,是從骨子裏偷出來的悲傷,縱觀全場,真正因為皇后死去而傷心的又有幾個人。

斯人已去,歲月不再,曾幾何時,皇后還是那個憑欄遠望的少女,看到了心上人亦會臉紅羞怯,一晃十數年過去,少女變成了婦人、婦人變成了棺槨中冰冷的屍體……皇帝站在玉貴妃的身邊,面容沉靜,彷彿能夠滴出水來,雙目直直的看着一個方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厲景琛行禮后就走到了祁承軒的身邊站着,垂首看着腳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響起了皇后唱的那首童謠,幽幽而來、悠悠而去,他想這首童謠日後他再也不會唱了,就將它留給記憶中的人吧。

有一道視線如同實質般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想要忽視都難,厲景琛抬頭望去,就看到一雙含着濃烈恨意的眼睛,淑妃梁氏因為失去兒子而變得形銷骨立,素色的衣裳襯得她更是臉色青白,失去了珠翠點綴的髮絲黑壓壓的堆在頭上,那麼的沉、那樣的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七皇子祁珺池死得蹊蹺,都說是得了失心瘋的大皇子祁宏志推到小塘子裏去的,但這種說法站不住腳,也就是騙騙傻子罷了。七皇子為什麼去御花園的小塘子那兒,掩埋得再好,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會知道,伺候的人知道了,那麼淑妃梁氏也知曉了。厲景琛可謂是最後見到七皇子祁珺池的人,那麼很有可能知道七皇子是怎麼死的,很有可能她的兒子就是厲景琛弄死的,淑妃梁氏甚至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她的這種想法同樣沒有證據,到皇帝耳邊說還會抹黑了自家的兒子。

淑妃恨不得生嚼厲景琛的肉、喝了對方的血,瘋狂眼神中已經將厲景琛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眼中的恨意太過濃烈,厲景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個仇算是結下了。

祁承軒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挪動了一下步子擋在了厲景琛的身前,側頭一臉漠然的小聲說道:“以後行事小心一些,她就是個瘋子,見人就咬。”

祁承軒雖然冷漠,但言語中的關心之意還是顯而易見的,厲景琛覺得祁承軒越來越彆扭了,有時候看他也是側着眼睛、歪着頭,正眼看一下不行嗎?厲景琛心中無力,卻也知道祁承軒是自己無法改變的,點頭小聲的應了,“我知道了,謝殿下提醒。”

祁承軒哼了一聲,扭頭的看向另外一邊,厲景琛的身上總有一種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引得心頭的某種清楚蠢蠢欲動,實在是可恨。心裏面這麼想着,但身體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厲景琛,厲景琛就像是阿芙蓉膏,惹得人上癮、欲罷不能,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夢中,變換着各種模樣,但毫無例外的都是在勾、引自個兒。

一定是妖精變的!祁承軒狠狠的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事情,所以沒有更新~

謝謝炭扔的地雷,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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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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