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東西戰線（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就在雒陽新主換舊人、風雲又翻覆的當口，兩百里開外的滎陽城內，張遼卻也在思慮着對敵之策。
曹操絕計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人，這毋庸置疑，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幾次三番從呂布手下脫逃，更從頭再起，走到今天這一步，絕不只是運氣能夠簡單說明的。
當然張遼能夠得到這種完全自主一展所長的機會，又加上那堅韌的性格，他也不可能會未戰先怯，甚至對於即將到來的碰撞，他胸中還懷着幾分期待。
不過逢戰當先料敵，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已經是呂布不斷灌輸到全軍的理念，張遼也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
只是臨戰之時，卻又難免生起一些患得患失的徘徊之感。
“將軍可是在煩惱，這曹孟德的下一步動作？”這時，眼看着張遼來回踱步，一邊的荀攸開口問道。
張遼停下腳步，看了看他，突然拱手笑道：“不知軍師何以教我？”
荀攸現在的身份乃是軍師祭酒，原本呂布軍的軍師賈詡現在負責的方方面面、涵蓋廣泛，可非單隻是在軍中了，至於呂布手下謀臣的另外幾個重要人物，荀彧一般不參與軍務，而陳宮則準備并州之事務，至於良樂，隨着時間不知不覺，呂布的地盤愈發擴大，手下人才也越來越多，而陷於自身能力眼界，他而今其實已經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了。
荀攸淡淡一笑，卻是站起身來，走到了中央那頗佔地方的沙盤前，指着其中一個插着“曹”字小旗的地方說道：“曹孟德佔據當陽，其心不言自明，若等他站穩腳跟，咱們的地利優勢反而會隨着時間慢慢削弱。況且主公四方征戰之際，雒陽又遭逢劫難，人心就不免有所浮動，以攸只見，咱們還得要先下手為強。”
沙盤推演雖然直觀乃至全面，對於推演戰事有着很大的幫助，但因為種種原因，卻沒有辦法在軍中得到推廣，便是他們面前這一個，其實做的也頗為簡陋，應該體現的地形、對峙形勢顯得十分粗糙。
不過該有的一些訊息，都印在荀攸腦海中，他胸中自然有全盤的戰局和計劃，只是還待完善。
見張遼又想要說什麼，荀攸勾起嘴角，繼續說道：“只是先手如何，卻是個講究，攸所言並非是要輕敵冒進，反而是希望先動手的是對方，但咱們所要做的，卻是誘敵殲之，這就需要對方主動出擊。”
張遼將目光轉向了面前的沙盤，“若是對方不主動出擊呢？”
荀攸撇了撇嘴，笑道：“將軍此舉，莫不是還想要吾立一個軍令狀？”
張遼連忙擺擺手，道：“軍師多慮了，其實某家倒是想到了一個小計……”
“哦？”荀攸微微一拜，“願聞其詳……”
……
涼州安定，乃安定郡郡治，李儒並龐德一行，此時大軍便駐紮在此處。
雒陽一戰中，龐德所領涼州軍殘部雖則兵敗，然根基未損，而李儒麾下更是毫髮無傷，此時安營紮寨、數萬大軍連營十數里，倒也頗為壯觀。
龐德負手信步遊走於營欄邊沿，眺望遠方天色，良久才長長一嘆。
自撤出雒陽，他臉上已常有這落寞表情，回想昔年跟隨在馬騰父子麾下南征百戰的豪情，而今真箇是天涯淪落人。
龐德雖難稱心細如髮，卻也不是蠢貨，便是當時不知味，而後回想起來，也當知道自己其實中了李儒他等的設計，入了轂中，但如今回頭已是百年身，他亦更不能因此而與李儒鬧翻。
其實，他雖忠於馬氏，卻不會不識時務，而今形勢明朗，他也唯有接受。
“將軍好雅興，在此處看落日餘暉么？”
只聞其聲，龐德便知道是李儒來了，心裏倒是微暖。
不管只是做表面功夫，抑或是發自實心，李儒待他倒確實沒得話說，不僅依然放心的將軍權交託在他手上，也不限制他的自由，而平日更是顯得親厚，如此作為對比起馬家父子，倒讓人更容易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慨。
“軍師說笑了，德糙人一個，哪有那等雅興？”龐德回頭拱了拱手，苦笑一聲。
李儒笑容淺淺，他的長相併不出眾，身上淺灰長袍，但氣質上卻很容易給人以親近之感，“將軍以為，那閻彥明如今會在何處？”
閻行此人，多過狡詐，當時雒陽戰局糜爛，明明有時機可以出手，他潛伏在河東左近，更不可能只是來遊山玩水，但偏偏自始至終也未見他身影片鱗只爪，心思令人實在是捉摸不透。
便是李儒對其，也不由有些欽佩，能起於微末者，蓋是有大毅力、雄心和能力地，他而今既然甘願為呂布前驅，那麼這閻行便是最重要的目標，相對於他，那關中貴族、涼州羌人反倒都不置一提了。
龐德微怔，隨即便道：“德以為，此人狡詐如狐，猶在金城韓文約之上，若非其刻意之下，也未必就會丟失金州之地。”
以如今局勢來推導前因，自然很容易看出來，閻行之前離開金州很有可能便是有意為之，否則就憑着韓遂留下那孤寡一班，配合幾個文弱臣子，如何能是他這刀山火海中走出來的梟雄之敵手？何況閻行本身實力未損，除了金州地盤丟失，卻也令他少了軟肋，如今行蹤隱匿起來，旁人根本別想輕易找到。
當然若是長此以往，對他亦是不利，李儒相信他總有沉不住氣的一天，但或許自己比他更早沉不住氣。
“聽聞，雒陽那兒，溫侯已經回去了……”李儒突然回頭眺望東方，目光幽深。
龐德愣了愣，隨即默然。
這其實早在預料之中，卻聽李儒又道：“儒又聽聞，曹孟德大軍進駐陽武，而那張文遠，亦在滎陽駐紮，河南那盤棋，相信很快便會活動了。”
龐德又是苦笑，拱手拜道：“軍師便別再與我兜圈兒，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李儒嘆道：“時間逼人，咱們，也該動一動了。”
龐德疑道：“該如何動？”
李儒道：“奉先曾有一言，吾深以為然。敵不動，吾不動，敵欲動，吾先動。”
龐德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閻行那邊有消息傳來了，眼前慢慢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