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家有不測之風雲花羨魚未雨綢繆(十)

第八回家有不測之風雲花羨魚未雨綢繆(十)

花玄魚聽說了這些前因後果后,道:“說來當日她若不害雙魚姐,也不能有這現世報的。也是天可憐見,雙魚姐姐總算有出頭的一日了。”

花羨魚卻不以為這是花雙魚之幸,道:“我看那姓杜的家裏沒一個是好人的,就怕二姑姑今日的下場,就是雙魚姐姐明日之結果。”

後來,花雙魚果然沒能如願,杜老財的婆娘轉臉又給死蠢杜作了一門親,但花雙魚已給死蠢杜生了長子,杜家上下的下人早被花雙魚籠絡住了,死蠢杜的性子花雙魚也熟能生巧一拿一個準了,讓死蠢杜的新奶奶也要忌諱她幾分的。

只是日後花雙魚會得個什麼結果,也只有天知道了。

經一番休養后,花如玉身上的傷好了,只是略有風吹草動,還是能讓她驚惶不安,猶如驚弓之鳥。

這日,花羨魚一面為花如玉梳妝,一面同她說話,但也只是花羨魚說得多,花如玉兩眼茫然地出神。

花羨魚用玳瑁梳小心通透花如玉的髮絲,再抹上髮油,果然乾枯髮絲便好了不少,只是待花羨魚挑起發束要挽髮髻時,卻看到銀髮絲絲混在其中。

可憐花如玉不過雙十年華,卻白髮早生。

花羨魚手上就是一頓,也幸得花如玉在出神,未察覺花羨魚的異樣,不然定又是一番悲天憫地的傷感了。

花羨魚不敢再去翻看那些白髮,忙忙給花如玉挽好髮髻,便扶着她到楚氏屋裏去用飯。

這是花如玉回來后,頭一回出來用飯,只見她掃看了一眼眾人,眸光閃爍,欲言又止的。

楚氏便以為花如玉想要問家人的去向,便都告訴了她。

“你哥哥去的地方雖艱難些,但你大哥哥已託人照應他了,也給了些銀子他帶去,應該還能過得下去了。”楚氏說著,拿帕子揩拭了下眼角,“你媽和你妹妹如今都在官府里當差,雖不得自在,到底還衣食無憂就是了。”

花如玉默然了許久,只憑眼淚簌簌落下,后道:“也罷,我如今也算是看透了,大不了我亦賣身做奴,同媽媽她們一道就是了。”

楚氏忙道:“你這是什麼話。”

康敏則道:“那蝦仔怎麼辦?你若無心再嫁人,不如代你兄長撫養蝦仔,族中不會看着你們姑侄艱難的。日後蝦仔大了,你就有個依靠了。”

楚氏聽了也覺着是道理,道:“對,這話才極是。不要再說什麼為奴為婢的喪氣話。”

花如玉聽了不禁又放聲痛哭了起來,待她又哭得目腫淚乾,總算是點頭,答應了。

用罷午飯,少人處花如玉忽然問起花羨魚,“如今阿淵和韓小相公,他們可是都不來和姊妹們一處用飯了?”

忽然又聽聞韓束,花羨魚冷不防就怔住,只覺心頭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雖依舊覺着痛,卻不再痛徹心扉了。也方察覺,原來她已許久未曾想起韓束來了。

一時恍恍惚惚的,花羨魚回答道:“他……已家去了。”

也無需點明這個他是誰,花如玉便聽明白了,怔愣着久久回不過神來。

回房后,花如玉慢慢走到鏡前,看着鏡中的人,年華雖在,面容卻不復從前了,仿若槁木死灰一般,難見半分神采。

此刻再憶起心底那個神采飛揚,俊俏美好的少年,花如玉那裏還敢再看鏡中人,狠狠將鏡盒扣上,哭得氣噎聲短的,凄泠泠道“去了也好,去了也罷,那樣你便只會記得我當初的樣子。”

花羨魚一旁沉思默默,將韓束二字一點一點揉碎了,再一次層層封存進那個她一心要忘記的角落。

過了幾日,花如玉接回蝦仔執意要離開,帶着蝦仔到原二叔公那支留下的院子住下了,和族中另外一些孤兒寡母一道,每月得族中一些米糧,再接些針黹女紅的活計貼補,再者還有花羨魚他們家不時送些用度給他們姑侄,日子也算寬裕了。

眼看人各有命,各自皆有各自門了,沒想變故再生,命運再起波瀾。

……

看夜沉如水,明月漸落,遠處傳來依稀犬吠聲,風起輕輕拂動枝葉,沙沙作響。

這樣夜沉靜人已寐的時刻,廣州花氏藏書館外,卻有一道黑影行跡鬼祟。

只見黑影小心謹慎,再三確認四周無人後,方慢慢從幽暗中步出。

黑影從懷中取出筆墨,藉著朦朧的月光,在藏書館外的白牆之上疾筆飛書。

牆上頓成黑與白的分明,“此有王君,不稼不穡,焉可素餐?彼有君王,不狩不獵,焉可素飧?”寫罷這幾句,黑影筆鋒潤墨,還要繼續。

若此時此刻有路人經過,定會大驚失色,竟有人敢公然筆伐帝王貴胄不勞而獲,欺壓百姓。

如此大逆不道之作,若讓官府拿住了,株連九族之罪就逃不過了。

寫畢,黑影又隱入夜色,再難尋回蹤跡了。

次日,廣州因這首詞而掀起血雨腥風,令多少人膽戰心驚。

也只不過是幾日後的一個夜晚,花家老宅大門突然被人擂響,隨時要破門而入般。

老宅的門房從夢中被驚醒,忙忙起身出來,卻見牆外火光衝天,催促開門的呼喝之聲,一聲緊過一聲。

這樣的事兒門房還是頭回經過,一時也不敢就開了門,趕緊讓人往裏頭報的。

只是不待傳來主人的示下,大門便被人從外撞破了。

少時,就見頭戴*一統帽,身着青衣,外罩紅背甲,手拿三遲雪霜刀的應捕和快手,從外一衝而進。

門房才要問:“使不得,各位官爺這是要做什麼?”便被人打倒在地。

罷了,那些人又橫衝直撞地直入二門,闖進里院了。

沒一會兒,裏頭就傳來驚叫聲與哭喊聲,搖山振岳的。

花羨魚被驚醒,只見窗上火光人影紛亂。

花羨魚抓起一旁的衣裳穿上,就聽外頭麗娘喝道:“你們不能進去,這是我們小姐的閨房。”

那個身影略高的大笑道:“還小姐,眼下就要成監下囚了。”

罷了,麗娘被高個子一腳踹開,沖了進來伸手就要去拉拽花羨魚。

珠兒和來娣挺身護主,“別碰我家小姐。”

“起開,老子手上可沒輕重的。”高個子抬手就要打,隨後進來的矮個子見花羨魚屋裏多少新巧的西洋玩意兒,眼都移不開了,忙對高個子道:“你跟她們理論什麼,趕緊拿東西要緊,仔細遲了什麼都輪不着你了。”

高個子聽了果然不理會花羨魚她們主僕,只呼喝着讓她們主僕到外頭去。

外頭的衙役將花羨魚她們幾個趕成堆,一面推搡着,一面將她們驅趕往前頭花景途和康敏院內的天井中。

花羨魚就見不少衙役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將他們家裏的東西一通搜刮。

這樣突如其來的禍事,兩世為人的花羨魚還是頭一回經歷過。

看着驚恐萬狀的家人,花羨魚不知該怎麼辦。

到了前院,花羨魚見花淵魚一面護着楚氏,一面要同那些官差理論。

花景途冷眼看着那些貪得無厭的縣衙鷹犬走狗,喝住花淵魚道:“阿淵住手。你同他們理論有何用,不如留着氣力和他們的知縣大人對簿公堂的。”

聞言,捕頭模樣的人上前來道:“還執迷不悟的,你們家大逆不道的罪名,可是妥妥的。”

“一派胡言,我們家何來的大逆不道之罪?”花淵魚大叫道。

捕頭不耐煩同花淵魚對嘴的,一揮手,“少廢話,帶走,帶走。”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的,巡撫吳志勇領着兵丁,抄查抓拿了歐尚龍一家。

花羨魚一家上下數十口人,連夜被押送到了縣衙門。

劉知縣早迫不及待,侯於衙內公堂之上了。

花景途一家被押送上堂,只是劉景途和花淵魚不肯跪。

劉知縣驚堂木一拍,“大膽刁民,竟敢不跪本縣。”

花景途上前一揖,道:“小民與犬子皆有功名,可不跪。”

劉知縣冷哼一聲,“罪犯大逆不道,還敢自稱身負功名,本縣當堂便能革除你的功名。”

花景途無畏道:“小民斗膽一問,小民同犬子到底何處罪犯大逆不道,大人要革除小民的功名?”

“花景途你真是事到臨頭了也不知的。本縣就讓你死個明白。”劉知縣抬手將一信箋擲下堂來,道:“這是從你家藏書館牆上抄來的,你自己看。”

跪在地上的花羨魚剛好瞥見飄忽而落的信箋上有一句,“彼有君王”。

只這一句,就足已讓花羨魚驚心動魄的,天家豈是士庶可輕易輿論的。

花景途彎腰拾起那信箋一看,面上頓時也閃過驚色。

只是這樣的妖言惑眾,犯上作亂的詩詞,如何上的他們家書館牆?

怕是無人時偷偷寫的,可見必定是居心叵測之人暗中陷害的他們家。

不說花羨魚,就是花景途也想不到的,這原不過是吳志勇劍指歐尚龍的卑劣手段,他們花家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

但說到底花羨魚他們家因此也被人拿了個罪證確鑿了,恐怕是昭雪無望,在劫難逃了。

一時間,花羨魚只覺天崩地裂,魂飛魄散。只因想起當日若不是她花羨魚說要建什麼藏書館,也不會讓人有這機會加害他們家的。

花羨魚心中只有一念,“又是我,又是我害了家人。”

想罷,花羨魚只覺急痛錐心,一口腥甜直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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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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