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懷計欲分家(一)

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懷計欲分家(一)

鄧三太太氣得不輕,被丫頭婆子扶回屋裏榻上歪着,就直哼哼的。

花如玉早躲回她房裏,拿着藥膏一氣往臉上抹的,唯恐真就破相了,那裏還顧得上鄧三太太的,只花如香了。

花如香說要給鄧三太太請大夫,鄧三太太卻不依,非要花晉明和花景貴回來瞧瞧,看看她都被梅子清氣成什麼樣了。

花如香勸道:“要是問起因的什麼,媽媽怎麼回?”

鄧三太太支支吾吾道:“為……為的……為了……”既然含糊不出來,乾脆就撇開不認了,指着東廂房避重就輕道:“不管因的什麼,就看她那德行,那一家有她這樣的,回頭就讓你哥休了她,休了這潑婦。”

花如香又道:“嫂子縱有大錯,卻也還不到那地步去。只是媽,好好的你圖她的嫁妝做什麼?”

鄧三太太一時心口不疼了,氣也不悶,坐了起來理直氣壯道:“我這又怎麼的了,別說她的嫁妝,就是他們梅家以後都是咱們家的。按說,她一個做兒媳婦的不應等婆婆問起,就該把嫁妝乖乖孝敬上來,那才是道理。她倒好,不但不給還給我氣受。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花如香一聽就知道這是鄧三太太的歪理,便道:“那媽,當初你的嫁妝也都孝敬給老太太了?”

鄧三太太立時心虛了,閃閃爍爍道:“那……那不是……老太太她心疼我,不要我的。再者,我……我話是那樣說的,倘或那梅氏真給,我也是不能要她的。”

“罷了吧。”花如香有些無力道。

被女兒看穿,鄧三太太一時飛紅了臉面,惱羞成怒道:“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生了你們這兩個白眼狼了。我這麼受氣受累的還不是為了你們姊妹兩個能有個好前程的。如今倒好,反得一場怨懟了。”鄧三太太一面說,一面捶胸頓足,好不傷心的。

花如香上前雙膝及地,淚水滾珠一樣地落下,道:“媽,倘若這樣的前程,得遭人前人後地指罵,不要也罷了。”

鄧三太太的哭嚎聲,戛然而止,好半天才道:“好,好,好。”連着三個好后,鄧三太太指着花如香罵道:“你自是有骨氣的,我也不攔你。只是你知道你姐姐要嫁的是什麼樣的人家,那家人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勢利眼。沒點像樣的嫁妝陪去,你讓你姐姐她以後如何在杜家立足?”

“我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可到底也是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的。怎就落得覬覦兒媳婦嫁妝的名聲去了?”花如香不解地問道。

丈夫花晉明的不是,鄧三太太不好在女兒面前說,只一氣說小孩子人家的別管大人事兒。

眼見自己是勸不動鄧三太太了,再想起梅子清那潑辣樣兒,這樣的婆媳官司以後定是不能少了,花如香不禁感慨道:“好好的家,怎麼忽然就成這樣了?”她真是想不明白的。

鄧三太太沒把花晉明給等回來,就聽說花老太要她過去了。

午時,花景貴回來更衣,見他生母褚姨娘也在,有些意外,而他那原先還嬌滴滴,比花還輕巧的新媳婦竟病了,還受了傷。

瞧新媳婦額上捆得比髮髻還要高的棉布條,把花景貴給心疼得,直問正給梅子清修方子的大夫,“這是怎麼了?”

老大夫一拈長須,道:“奶奶的傷還不打緊,只這氣血逆行,鬱結在心,得小心調養了,往後可不能再受氣了。”

花景貴一聽沖了出來,抬手就將原先自己屋裏的一個叫明珠的通房給打了,“可是你給奶奶氣受了?”

梅子清在幔子裏頭忙出聲阻攔道:“爺,莫要怪錯了好人,一概與旁人無關,只是我自己命苦罷了。”說著就隱隱傳來低泣聲了。

少時,裏頭又傳來褚姨娘勸解梅子清的聲音,只是說著說著褚姨娘也傷心了,道:“我是個什麼出身,我自己知道的,怨不得都瞧不上我的,可奶奶是那樣門第出來的,怎麼也容不得了,要這樣作踐了去的。”

花景貴進來道:“到底誰給奶奶氣受了?”

眼見梅子清就要按捺不住,衝口而出的,褚姨娘趕緊偷偷使眼色的,梅子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改口道;“爺別聽那些沒有的事兒。我在這家的日子雖短,但公公婆婆待我只比親生的,爺對我更是疼惜有加的,家裏上下都讓着我,那裏有人敢給我氣受的。我好着呢。”

可梅子清越是這麼說,花景貴越是心疼得沒邊,一口咬住肯定有事。

褚姨娘在一旁淌眼抹淚的,拗不過花景貴這才都給說了。

褚姨娘也是個精乖的,知道鄧三太太在花景貴心裏的分量,且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所以褚姨娘一個字兒也沒提鄧三太太的不是,只一氣說花如玉姊妹了。

花景貴想起平日裏鄧三太太對那姊妹兩的偏心,縱得花如玉都不把他這哥哥放眼裏了,所以聽褚姨娘一說,花景貴就信了多半,道:“嫁妝父親早就給二妹妹備好了的,二妹妹這般不知足,是不是要把這個家給她陪去了,才覺着是風光了。”

說完,花景貴氣沖沖的就往園子裏去了。

園子裏鄧三太太才走,後頭就說花景貴來了,花老太可高興了,把平日裏藏起的好東西,一氣都擺了出去,直讓花景貴吃的。

花景貴用了些,又逗得花老太大笑了一場,藉著些名目就把來意給說:“……讓我給妹妹添妝,我沒半句怨言。只是我們家奶奶是什麼人,家裏都沒人了的,日後沒得就只能指望着那點子嫁妝做念想了。二妹妹怎麼就不能體諒的,非得就要了,不給還動手了。老太太是沒看見,我們奶奶被打得,頭上老大一個包,着實憐的。”

花老太也是不是糊塗到底了的,先前就聽褚姨娘來說了一耳朵,也沒全當回事兒,只拿鄧三太太來問一遍就算了。

可如今花景貴委屈了,花老太的心肝肉就疼了,才當是事兒了。

花老太摟着孫兒,哄道:“好,好,回頭我就說她們去。”

到了晚上,花晉明回來了。

鄧三太太是知道花晉明的性子的,也不說拿梅子清的嫁妝怎麼貼補花如玉去,只說若能將梅子清的嫁妝奪來,能有多少好處的,一時就把花晉明給說動。

只是沒待這對夫妻議定,花老太就傳他們過去了。

花老太也不說別的,難得開口就為鄧三太太她們母女說話的,“我也知道只那些嫁妝陪去,是委屈了二丫頭了。”

鄧三太太聽了只差沒當是知己,感激涕零的。

可花老太話音又一轉了,對鄧三太太又道:“只是如今正是年下,鎮上縣裏哪一處不是要打點孝敬的,正是家裏使銀子的時候,難免捉襟見肘了些,一時就顧不上二丫頭了。我記得當初你嫁妝中,是有些頭面首飾,不如你就先墊着,等晉明手頭寬裕些了,再補上就是了。”

方才還幾欲潸然的鄧三太太,眼淚立時就打住了,心道:“肉包子打了狗,還能有回的?”就是不信了。

鄧三太太張目結舌地看着花老太,再看看自己的丈夫。

花晉明也聽出鄧三太太敲打的意思了,連聲道:“老太太說的是,老太太說的是。”

這下鄧三太太是欲哭無淚了。

雖如此,鄧三太太為了女兒到底還是將自己的體己和嫁妝都拿了出來。

當初隨鄧三太太一起陪來的嫁妝是還有些,可都這些年了,還能有多少的,且後頭還有花如香不是。

鄧三太太也只能量力而為了。

迎娶那日一大早才發妝奩,杜家打發了人來抬。

瞧着花家嫁妝箱子不小的,都以為東西不少,兩挑夫一個猛勁兒,險些沒把自己撂地上了,一時都有些懵了。

後來的人一瞧就知道輕重了。

到最後一抬時,挑夫也以為是輕省活,卻沒想差點把腰給閃了,誰讓他們正好撿了唯一一抬重的。

張三奶奶在前頭瞧了熱鬧又到后罩房來報了,“都說我們二妹妹是賢惠的,如今就知道為夫家着想,給夫家挑夫省勁兒的。那些妝奩都沒費多大勁兒,一隻手拎着就能走了。”

把花如香給恨直咬牙,花如玉卻笑道:“讓她狂,有她哭的時候。”

雖說日子定在寒冬臘月,可在他們這地方就海風大點不算冷,兩件夾衣出外時再加件鶴氅就能禦寒了。

所以花如玉這時節出嫁,倒沒受多大罪。

杜家獨子成親,杜家自然是要辦得十分隆重的。

從早上起,鄧三太太母女三人就眼睛紅紅的。

梅子清借托傷勢未愈身上不好,就不出來招呼作陪來賀的親眷了。

那日大鬧過一場后,這母女三人都知道梅子清不好惹,這種日子更不好招她,便由了她去。

花如玉梳妝完畢,和父母叩別,蓋上大紅蓋頭被花景貴背着送上了杜家的轎子。

看着花轎慢慢遠去,鄧三太太早哽咽得不能自己了。

只是這廂三房的熱鬧剛落,二房就出了事故。

花雙魚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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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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