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機器之心09
顧朗一直在注意着浴室內的動靜,等到明薇三分鐘沒有聲音后,他就問了句:“小金魚?”
她沒有回答。
他也不再遲疑,一腳直接把門踹開,她就平躺在浴缸里,水已經漫過了她的口鼻,可是她睡顏恬靜,彷彿是沉醉在好夢裏,讓人實在不想叫醒她。
顧朗伸手將她從浴缸里抱了出來,水流從她的*上落下來,他卻恍然不覺,匆匆把她抱回床上,生怕她是溺水了,但是左看右看檢查之後,他發現……她只是睡著了。
“小金魚?”他無語地想喊醒她,但是明薇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半是試探半是玩笑地說,“快醒醒,不然我咬你了。”
她還是沒有動靜,顧朗好笑極了,在她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明薇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他鬆了口氣:“怎麼在浴室里睡著了?”
“我沒睡着。”明薇搖了搖頭,“就是覺得頭好重,突然就沒有意識了,你見過突然進入深度睡眠的嗎?”
顧朗一怔:“突然沒有意識了?”
“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哪裏了,醒過來的時候就……”明薇說到這裏,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她飛快屈起腿抱胸,瞪大眼睛,“非禮勿視你不曉得?”
顧朗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我從來不知道你曉得這個。”他難得放縱自己這樣看她,明薇張口結舌:“你、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無恥。”
他失笑,把被子掀過來蓋住她,明薇挪了挪,把被子的兩邊墊到身下去,這樣她終於有了安全感,滿意地點點頭:“她留了什麼東西下來?”
顧朗把筆記本打開:“資料比我之前得到的更詳細,詳細到我難以相信這是怎麼得到的。”
明薇好奇地翻了幾頁,頓時咋舌:“天吶,教里的十大長老和一個教主,她連他們有幾個小情人,那些小情人去了哪裏都清清楚楚?”
要知道他們之前要打聽教主的住址就已經十分艱難了,但是沈思居然能夠得到教主一年前的舊地址,數據顯示他一共搬了六次家,每一個地址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還附有詳細的建造戶型圖。
“她從哪裏弄來這些東西?”明薇驚駭道,“看不出來她有那麼大的能耐。”
顧朗比她細心許多,道:“不,確切的說,是她一年前的資料突然詳盡起來,你看這裏,十年前的資料就很少,這裏還有一本日記。”
他們並排坐在一起看那本掃描進去的日記本,字體很端正,時間大約是在五六年前,日記的主人是一位警察,正是當年經辦沈思父母案件的負責人,當時沈思的叔叔嬸嬸被判入獄,在當地是很轟動的一件事情,可是他們被槍決后,警察卻沒有抓到蠱惑他們的教眾,只有那名警察對此鍥而不捨地追查了下去。
他的日記里就記載了他追查這件案子的詳情,他追蹤蛛絲馬跡,順藤摸瓜也抓到過幾個教眾,但是他們並沒有犯罪,因此也不能逮捕歸案,線索都零零碎碎的,只知道他們每次聚會都十分神秘,其中那個警察記下了一個普通教眾的口供:
“參拜真神的聖壇是很嚴肅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天晚上,就有人來敲門,我們有約定好的暗號,聖壇每一次聚會都建在不同的地方,沒有人找得到,因為就連我們也只是當天才知道地方的。你一進屋子,也看不到別的人,大家都戴着面具,不不,我們不是傳銷組織,沒有人會發表什麼演講,聖會一開始,就會有壇主取出供奉用的聖石來,聖石大概嬰兒拳頭大小,紅色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潛心祈禱,越是誠心,聖石的光芒就愈盛,而我們也會得到神的祝福。”
明薇看到這裏,不由道:“居然不圈錢不洗腦,就是看着一塊石頭髮呆,這還真不像是邪~教呢。”
“如果是普通的教派,哪裏能有今日。”顧朗在那個聖石上點了點,“有點意思。”
明薇自然也注意到了:“聖石,不會只是裝了燈泡的玻璃吧?”
“小金魚,現在你應該刷新一下你對它的看法了,這肯定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把式,我對它有點興趣。”
明薇很了解顧朗,他從前說對屍體有興趣,沒過幾天她就在他的實驗室里看到了一具新鮮的屍體,他說對某個時代的文字有點興趣,改明兒就能看見他書房裏堆滿了孤本。
“你要怎麼弄到手,明搶還是暗偷?”
顧朗笑了笑:“我打算請‘鬼手’出馬。”
鬼手之所以被稱之為鬼手,自然是因為他的第三隻和鬼一樣看不見,但是卻可以神出鬼沒地拿到他所想要的東西,據說他最廣為人知的一件豐功偉績是在一個號稱絕無死角、絕不可能被偷盜的博物館裏偷走了一幅價值上億英鎊的名畫。
如此人才,去偷一個小聚會裏的聖石,實在是綽綽有餘了。
接到顧朗電話的時候,鬼手不知道是在哪個地方逍遙快活,明薇還聽見他那邊有個美女說著法語,極為優雅動聽,聽在耳朵里都覺得性感,顧朗把事情一說,他一口就答應下來:“沒問題。”
“酬勞即刻打進你的賬戶,只是要快一些。”顧朗把沈思留下的一個聚會地址告訴他,鬼手應承下來:“最多三日,我保證你能見到你想要的東西。”
“多謝你跑這一趟。”
“這倒沒什麼,只是那樣東西可有什麼特別的,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玩意兒?”鬼手擅長偷盜,但是同時也最擅長鑒定古董和珠寶,對於珍貴的收藏品也格外有興趣,他也是大名鼎鼎的收藏家。
顧朗笑道:“就是一塊不值錢的破石頭而已。”
“哦,該不會是恐龍化石那些無聊的玩意兒吧?”鬼手頓時沒有了興趣,草草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準備去了。
明薇抱膝,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好奇道:“你怎麼總認得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四海之內皆兄弟。”顧朗揚了揚眉毛,“志趣相投者即是朋友,多包容,少計較,凡事不要追根究底就行了。”
明薇嘟囔道:“你是覺得我斤斤計較又愛追根究底了?”
“是誰一天到晚問我凌嵐的事情的,嗯?”
“我那是關心你。”
“從前不見得你那麼關心我,怎麼現在突然關心起我來了?”
“我是覺得凌嵐不懷好意,特地提醒你的,你別好心當作驢肝肺啊!”
“是是是。”
顧朗怎麼瞧她這嘴硬的模樣都覺得可愛極了,怎麼看都看不夠,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光璀璨,他深深凝望,而明薇見他這般好脾性,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別彆扭扭道:“那我睡了。”
“睡吧。”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在這裏看着你呢,放心睡。”
明薇不放心:“好好看着我啊,說不定我睡著了夢遊跑出去跳樓了呢。”
顧朗笑着嘆了口氣,一把抱住她:“我這樣抱着你,總行了吧?”
明薇蹭了蹭他的胸膛,佔了便宜還賣乖:“我可沒別的意思,就怕你萬一睡著了,我豈不是小命休矣?我這是謹慎,你知道嗎。”
顧朗哭笑不得,把手往她臉上一蓋:“行了,睡你的覺吧。”
第三波的追殺很快到來,明薇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輕輕一嘆,不知怎的,雖然一句話不曾說,可她卻從中聽出了無限的心酸之意。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太多的悲傷,太多的心酸,總有些人就這麼匆匆離開了,總有些事滿懷遺憾,總有些故事還沒有來得及發生就已經結束了。
人的一生如果能活七十歲,那是多麼的難捱,捱完一年又一年,無窮無盡的受苦。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受苦的,太多的苦難在等待着我們,因此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聲音便是啼哭,他們知曉從今往後,生活困難重重,有限的溫存,無限的心酸,無盡的苦痛。
太多的心血會付諸東流,家人逝世,愛人變心,孩子離去,使得我們痛苦的事情總是比快樂來得多得多。
既然如此,人,為什麼還要活着呢?
人類是多麼脆弱的動物啊,大到天災,小到細菌,都能夠使人類的生命消逝不見,挫折,坎坷,總是使得那麼多人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人何必活着呢?活着就是在受苦。
那一剎那,這些念頭盤桓在明薇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鼻酸心酸,淚如泉湧,心想這日子還有什麼活頭?
最疼愛她的父親失蹤了,青梅竹馬的顧朗另有所愛,尋尋覓覓要找的良人不知身在何方,哪怕有金山銀山,揮霍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而此時在顧朗看來,明薇的情況的確有異,他最開始只是見她清晨起來掙脫了他的懷抱,然後站在露台上吹風,他注意了好一會兒,發覺她只是在默默垂淚,心中詫異的同時,也不敢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唯恐自己突然出聲會使得她難受,因此只是一邊裝睡一邊暗自留心。
果然,明薇哭了一會兒,竟然打算翻欄杆跳樓,幸好她動作遲緩,被他一把抱住拖了回來:“小金魚,醒醒!”
明薇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她平日裏張揚好強,鮮少有這樣柔弱無措的時候,顧朗摟緊她的腰肢,低低道:“不要哭,我在。”
他發覺明薇雖然不停在哭泣,好像是想對他說什麼,但是眼睛卻沒有焦點,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他暗暗揪心,只能先摟着她,不讓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一邊在她耳畔不停呼喚她的姓名:“小金魚,快醒過來。”
明薇其實還保留着自己的意識,但是卻像是在暴風雨里的一艘小船,只能隨波浮沉,不能自己掌舵,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咬牙在舌尖上咬了口,頓時痛得一清醒,才勉強使得自己的意識回歸。
誰他媽的想死啊!
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沒有去過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她沒有吃過的東西,甚至於她也下定決心在這次事情結束后,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怎麼可以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人世生活困難重重,有限的溫存,無限的心酸,無盡的苦痛qaq,這是作者專欄里寫的那句話,也是我的切身感受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