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冒牌公主
景寧年紀雖小,可畢竟是皇宮裏長大的,也是見過世面的,哪裏會叫他這一兩句話就唬住了呢?她心想,既是你認定了我是景王妃,那我何不將計就計,反將你一軍,也叫你知道知道本公主的厲害,看你還敢為難本公主!
因是,她依舊端坐在馬車裏,張口便輕笑道:“丹香國已經為吳珠所滅,你們若真還念當年的聯盟之情,承認這樁婚約,便斷然不該這般痛下殺手,趕盡殺絕。今日,閣下既是有了這樣的疑問,不妨勞您也將本公主的疑問一併帶到吳珠國三皇子面前,也好讓本公主知道個究竟。”
當下,馬車外的人便是一怔,他又怎會料到,這不過十三四歲的景宜公主竟會是這般的伶牙俐齒,他不過一句微言試探,竟被她抓了把柄去,還要鬧到三皇子面前,真真是叫他尷尬極了。
然而,尷尬之後,這吳珠國的宰相之子董林韜卻並不惱怒,反而對她的這般情懷甚是讚賞。
沒想到,丹香國的景宜公主竟是如此有巾幗風範的女子,再想想自己的妹妹,雪櫻也是與她一般的年紀,卻只懂得混在家裏撒嬌胡鬧。這一比較,不覺之間,景寧倒是在他心裏的印象越發好了三分。
再開口,董文韜的語氣里不覺間已經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客氣:“這樁婚事吳珠國自然是承認的,否則三皇子也不會派末將前來,親自找尋景宜公主的下落了。方才,末將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景宜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末將才是。”
“哼!”景寧聞言,仰起頭冷哼道:“說的好聽!既是承認,為何又要抓了本公主來?即是承認,又為何根本不以應有的禮數對待本公主,反而遣了個魯莽之人對着本公主大呼小叫?既是承認,為何又要奪了我的玉佩去?”
景寧的一句句質問帶着強勢的氣場,根本不容置疑,及至抵達董文韜哪裏,竟是把他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了。
不及他喘過氣來,景寧鼻翼里傳出一聲“嗤”笑,接着道:“依本公主看,不然吧?!吳珠國的三皇子雖是風流成性,臭名遠揚,可也還不至於在吳珠國尋不着王妃,非要到我丹香國來娶親。況且,本公主縱然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也不是挑三揀四,因為他有了瑕疵就悔婚的人,吳珠國當下的這番舉動實在是讓人費解!”
見那董文韜依舊不語,景寧越發理直氣壯,當下便厲言道:“況且,丹香國已滅,便是本公主因了這門婚事嫁不出,也還不至於投身敵國,認賊為夫,認賊作父!!!”
豪言既出,驚得董文韜一陣怔愣,而景寧只顧圖一時口快,等氣出完了,這會子也後知後覺地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會子,她也奇怪,往日裏最是能屈能伸,最是知道保住小命要緊的自己,今天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說出了這麼些“大逆不道”的“混話”來呢!
一陣尷尬之後,還是三皇子風間澈親自出馬,這才替董文韜和景寧解了這個圍。只是,他那習慣性的曖昧話語和調笑的姿態,難免要惹得景寧一陣不快。
“哎呦喂~,王妃對本皇子‘不離不棄’的情誼,還真是叫為夫感動動不已呢,今日若不是聽了王妃你這一番推心置腹的真情告白,為夫我恐怕就要失去王妃你這樣只應天上有的良人了……”
遠遠地一個人聲傳過來,嚅嚅軟軟,嬌嬌膩膩,簡直甜死人不償命。只是,等到景寧料到它出自一個男人之口,立刻覺得腹中翻騰,心中作嘔,恨不得把胃吐出來。
遇上個極品不容易,遇上個原本就認識的極品更不容易!
等到那人近到跟前來,伸出一隻玉手相邀的時候,景寧一錯眼瞧見了他的真面目,那一雙大眼睛驚詫得瞪得溜圓:“哇,眼好暈,有沒有搞錯,這難道真的就是早上遇見的那個‘冷漠哥哥’?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然而,當外面那媚言媚語,媚姿媚態,媚人到無人能敵的極品男人的目光,與景寧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也沒好到哪兒去:“是不是啊,這麼冤家路窄?!他這樣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居然是他的准王妃?根本就是個大麻煩精,他才不要!”
說時遲那時快,景寧和風澗澈兩人一遇上對方的那張臉,跟比賽似的,立時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好像慢一點就會被對方的手咬到似的。
可是,一直就這麼冷戰着似乎也不是辦法,於是,景寧轉過眼來,擰着眉頭瞧着他道:“你真的是吳珠國的三皇子,那個風澗澈?”
不想,風澗澈明顯也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因而,他也皺巴着一張俊臉不可思議地問道:“你真的是丹香國的景宜公主?冒牌的吧……”
兩個人不愧是命定夫妻,這一開口就想到一塊兒去了,不僅如此,還同時開口,鬧得氣氛異常詭異。
董文韜和貼身侍衛在一旁站着,看着兩個人的異常舉動,心裏面也是坼亂了的一堆毛線,糾結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當然是!我風澗澈——堂堂吳珠國三皇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清雅脫俗,英姿颯爽,氣宇不凡,風華絕代……難道這還有假?”
風澗澈自持“美名遠揚”,張口就把自己誇上了天,一連串的形容詞那是用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俊俏的面龐上,那一副一本正經,毫不含糊的模樣,簡直是無人能敵。
聽他這麼一說,景寧本來因為冒充姐姐而產生的那些心虛,一下子就全被拋到了腦後,生怕被他超過似的,仰起臉說:“切~就你,也敢自稱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清雅脫俗,英姿颯爽,氣宇不凡,風華絕代……真是不知羞恥!”
瞧着景寧那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之情,風間澈有意戲笑她道:“哦?有我這樣俊美絕倫,無人能敵的夫君,王妃你應該在心裏偷着樂都來不及吧!不用為本皇子謙虛,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哼~本公主有認過你嗎?三皇子你的耳朵貌似不太好使誒,賊人!”
“喲,這麼說,公主你是不打算要這塊兒頂值錢的玉佩嘍?”
景寧冷哼一聲,明知道跟他耍嘴皮子沒有用,這人根本就是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傢伙,與其這樣,還不如來點兒實在的。聽他提及玉佩,不由白他一眼,伸出手去:“玉佩呢?還我!”
“怎麼?這會子急了?”提起玉佩,風澗澈一陣得意。他早已料到這小丫頭坑蒙拐騙偷,撐不了多久,所以才故意出言相戲,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了,這倒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閉嘴!玉佩拿來!”景寧被他弄得早已煩了,若不是還要用那塊兒玉佩尋找姐姐,她這會子早已把這混蛋暴打一頓,駕車逃跑了。
“沒想到,這塊兒玉佩對你還挺重要的么,這麼寶貝?”風間澈生性好“逗”,好不容易遇上個“可心”的,自然要好好逗一逗,這樣,這個討厭的麻煩精和跟屁蟲才會知難而退,不再“沉迷”在他的富有和“慷慨”里。
景寧無語地遞給他一記白眼,她不說了。她還就不相信了,天底下真的有那麼無聊的人,可以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好吧,那你借哥哥的一千兩銀子呢,打算什麼時候還?”風澗澈見她一副冷漠的模樣,適時收手,可是,這卻並不代表,他要放過她。
“你……丹香國被吳珠國所滅,我連家都沒有了,你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到底是有多窮,這麼欠這一千兩銀子!”景寧氣結。
“哦?難道說,我自己的錢,我要討回來也成了罪過了么?”風澗澈臉上帶着一副無害的微笑,無辜的樣子叫人覺得,他好像是在求證自己說出的話一樣。
“你的錢你要討,理所應當!那吳珠國搶奪丹香國的錢財,今日本公主若要討回來,自然也是天經地義樓!三皇子若肯還我丹香國,一千兩銀子自然還你!”景寧肅起一張臉,冷冷地盯着他道。
“喲~”風間澈聞言,不覺勾唇一笑,魅惑天成,道:“既是如此,念在你遭此劫難的份兒上,本皇子就不要那一千兩銀子了……”
景寧聽着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施捨,惱得咬牙切齒,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景寧那憤怒的目光已經轉變成了警惕:“你會這麼好心?”
“哈哈……既然連你都這麼懷疑本皇子的好心,本皇子要是不‘好心’,那真是對不起自己!”風澗澈朗聲一笑,言行舉止間,把他那副風流勁兒展現的淋漓盡致!
“本皇子瞧上你這支珠釵了,你既付不出銀子,便舍予也好。只是,這玉佩是本皇子與景宜公主的定情之物,恐怕,不能還你!”
“你……”景寧氣急,當下卻也無法,只好退一步,道:“那頭釵你替本公主留着,等本公主湊足了銀子,定然是要贖回來的。只是,那玉佩……你必須得還給我!”
風間澈沒想到,這小姑娘年紀輕輕,這坑蒙拐騙偷的道行卻是不淺,說謊都不會臉紅。那玉佩他早已見了,不過是件贗品,她倒裝得像模像樣,若不是證據在手,他沒準也要被她騙了。
原來,方才趁着侍衛打撈、清洗玉佩,景寧早已玩了個偷龍轉鳳,將侍衛拿來辨認景宜公主的玉佩替換了真正的盤龍玉佩。只是此時情急之下,景寧也只能硬着頭皮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與他理論,好坐實了她就是景宜公主的事情。這樣她才能代替姐姐到吳珠國去,給郝侍衛和姐姐留下足夠逃命的時間。
伸手打懷裏掏出那支南珠頭釵,就在風間澈打算拿它氣氣景寧的時候,頭釵上的銘文卻閃痛了他的眼睛:景宜。
難不成,她真的就是那個與他定了婚約的景宜公主?想到這裏,風澗澈的臉上一陣輕微的抽搐!沒想到,當年那個可愛的女孩兒,如今竟是個麻煩精!
“你……真的是景宜公主?”瞬間,風澗澈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我……是啊,本公主就是景宜公主,你還要問多少遍!玉佩還我,頭釵還我!”景寧見狀,伸手抽回頭釵,扯去他腰上懸着的湍玉團鳳玉佩,跳下馬車就要逃走。
怎料,腿上舊疾未愈,這一躍,因為風澗澈下意識的伸手相攔,竟是害得景寧摔得一下子爬不起來。
風澗澈見狀不覺倒抽一口涼氣,驚呼道:“你怎麼樣……”
扶景寧坐起身子,風澗澈俯身便將她打橫抱起,送進了臨近的房間裏。不一會兒,下午在醫館裏見過的老師傅便挎着藥箱進了來,把過脈后,與風澗澈耳語了幾句,留下些葯,便被風澗澈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