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宿願
秀才只是讀書人的第一步,能夠考上秀才,至少是個有學問的人,再進一步,便是考上舉人老爺。
舉人老爺,縱使未上任為官,也能夠得到朝廷的俸祿,而秀纔則不然,什麼都沒有,要是考不上舉人的話,也只能選擇做一個教書先生,或者買一些書畫文字謀生。
王翰是個驕傲的人,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考上了秀才,心中有雄心壯志,一心要考上舉人,光耀門楣,從沒有想過要低下頭、彎下腰去做教書先生、或者買賣文字。
年輕的秀才,到了那裏都吃香,因為這樣的人說不準那天就能夠魚躍龍門,成為一方顯貴;年老的秀才,卻沒有多少人放在眼裏,這樣的人,在大多數人看來,已經沒有了任何值得投資的地方。
年輕的時候不能中舉,年紀大了,想要中舉更是不易。
故而,同仁堂的李大夫雖然也是個平頭百姓,看見王秀才的時候,也是不辭顏色,甚至敢於冷嘲熱諷。
能夠嘲諷一個有着功名的秀才,而且是曾經的神童,李大夫心中有着一種特別的舒爽:“百無一用是書生,讀這麼多書,地位高點,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要求到我這裏來,還不是要給我低聲下氣。”
李大夫斜睨王翰,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沒有錢的話,這病我是不治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王翰把王子騰放了下來,輕輕的擱在地上,李大夫顏色一變,怒道:“王秀才,你這是幹什麼,把一個死人放在這裏,真是晦氣,趕緊帶走,不然我就叫人把你們趕出去。”
“他還沒有死!”
王翰眼中冒火,旋即黯然下來:“他只是受傷昏迷了過去,李大夫,你發發慈悲,救一救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浮屠?浮屠有什麼用,能當錢花嗎,能當吃喝嗎?”
李大夫心中冷笑:“王秀才,你是個讀書人,也應該明白道理,不是我不救,你也清楚,我們同仁堂家大業大,有好幾百人要靠我這小店吃飯,要是今天我發發慈悲,明天我發發慈悲,我這店還開不開,乾脆做善堂好了,有錢什麼都好說,沒錢的話,多說無益。”
揮揮手:“你請回吧,沒錢,人,我是不會救的!”
“李大夫,看在騰兒這麼多年來,一直給貴堂採摘草藥的份上,你救一救他吧,錢,我會慢慢的籌借,一定會還上的。”
“你這人好沒道理,他是採藥不假,可我們同仁堂都是付了錢的,他出了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再說你要籌借錢,你去那裏去借,這麼多年,你能借到的錢都借了。”
李大夫臉上不高興,喊過來一個小廝:“把他們趕出去,大過年的,萬一在這裏死了人,晦氣。”
“滾!”
小廝一身橫肉,身強體壯,雙手抓起王子騰,騰地一下扔了出去,又提溜起來王翰的衣領,把他拽了出去,站在門口,惡狠狠的道:“再來搗亂,打斷你們的狗腿!”
說完,砰地一聲,同仁堂的大門緊閉。
人窮遭人欺!
“騰兒!”
王翰顧不得和別人理論,慌忙跑着來到王子騰的身邊,用手一摸鼻孔,還有熱氣流動,沒有斷氣。
望了一眼同仁堂,王翰眼中含着怒意,見死不救,其人畜生不如,但縱然如此,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抱起王子騰,向著家裏趕去。
沒有人願意診治王子騰,王子騰是生,是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做好事的。
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老話不假。
做好事的人,大多都有所企圖。
回到家裏,王翰把王子騰放在床上,走到米缸前,看着缸里的幾個米粒,鼻子一酸,淚眼朦朧。
“王秀才,子騰他好點了沒有?”
一人闖了進來,粗布衣衫,皮膚黝黑,眼如銅鈴,方面大耳,提着一小袋的東西:“這是一點兒生了蟲的蟲米,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湊合著吃吧。”
“這怎麼好意思?”王翰不忍心拒絕。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針一線,當思物力艱難。
“不過是一點蟲米而已,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儘管拿着就是,都是街坊鄰居的,誰沒有個落魄的時候。”
這人是王翰的鄰居王強,人長得魁梧,非常的憨直。
“子騰,他怎麼樣了,我聽人說他從山上墜落下來,沒事了吧?”
“他----!”
王翰聞言,禁不住再一次淚流滿面,這一天以來流的淚,幾乎比一輩子還要多,動不動就流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真正到了那神傷黯然的時候,誰又能夠忍住淚流滿面呢?
“他,怎麼了,很嚴重嗎?”
王強越過王翰,一步走到王子騰的面前,剛要說話,就見王子騰睜開了眼,王子騰的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王子騰在這個世界十四年的所有記憶。
所在的這個世界,是天統皇朝,和地球上的元明清比較相似,卻是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的皇朝,這是一個以讀書人為尊的時代,只要書本讀得好,沒有什麼辦不了。
而眼前的這人,是自家的鄰居王強,時常接濟自家,經常拿來一些上好的白米,愣是說米里生了蟲,然後送給自己。
“王叔!”
王子騰開口道:“我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以後,我若是有了本事,一定會報答你的。”
既然到了這個世界,既然一切都不可以改變,既然不能再回到從前,王子騰決定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衣食無憂,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嗯,沒事就好。”
王強點了點頭:“你這一受傷,你父親可是急壞了,我也是剛聽說,就過來看看,沒事就好,你受傷就好好的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那我不送王叔了。”
王子騰臉上帶着一絲微笑,彬彬有禮。
王強轉身離去,王翰已經十分驚喜的來到床邊,沒顧得上理會王強,王強理解王翰此時的心情,也沒有在意,也沒有給王翰打招呼,邁步離開。
“騰兒,你沒事了?”
王翰看着眼前憔悴的孩子,小心的問道:“你認得我是誰了?”
王子騰點了點頭,問道:“爹爹,剛才咱們是不是去了同仁堂?”
昏迷中的王子騰,模模糊糊的知道,同仁堂的人把自己父子二人趕了出來,見死不救。
“沒有的事,你好好休息,不用在管其他了。”
王翰臉上帶着一絲笑:“以後,你只管好好的讀書吧,等過了元宵節后,我就送你去宏易學堂讀書,家裏的事情,我來做。”
“你不讀書科考了嗎?”
王子騰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父親,父親一直以來,都是以科考為己任,雙手不沾陽春水的人,怎麼忽然間就改變了幾十年的宿願。
“科考?”
王翰慘然一笑:“還考什麼啊,爹爹都五十歲了,還考不上,看來是我命中注定無緣仕途,與其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不如好好的掙點錢養家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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