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烏雲摧城
“大爺爺!二爺爺!三爺爺!”蕭小人急忙上前扶住了慕容章的手臂。慕容迪和慕容謙笑吟吟地看着蕭小人,愈看愈是喜愛。胡亂來到蕭小小的身側站定,隨着蕭小人的身形,亦步亦趨,面上始終露着淺淺的微笑。在“胡記”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可在這種場合,他知道自己應有的地位。
“楊姑姑!你們也來了!”蕭小人吩咐歐祥麟安頓眾人在“聚仙樓”住下,正自焦頭爛額之際,卻看到“黃河幫”幫主楊飄雲和“毒仙子”楊飄雪聯袂而來,蕭小小和胡亂急忙上前招呼。紅袖上前拉住蕭小人的手,歡天喜地。紫裳微鎖了眉頭,眼光頗為不善地望着蕭小人。“鄭姑姑!你怎麼才來啊!”蕭小人忽地看到鄭無煙笑吟吟地站在門首,急如救火,不由誇張地怪叫着撲了過去。
“師伯怎麼沒有一起過來?”蕭小人沒有看到耶律青雲,疑惑地問道。“幫主他們都在前邊的‘一間客棧’下榻,看你這繁忙,特意吩咐我過來幫忙。”鄭無煙打眼望向楊氏姐妹。“來來來!鄭姑姑!楊姑姑!你們都認識一下吧!”蕭小人將三人招呼到一處,互做介紹。“啊!原來是兩位楊妹妹,藍若的紅顏知己。”鄭無煙笑道。“你就是‘草上飛’鄭無煙,‘青雲幫’的二當家,久仰!久仰!”楊飄雪可沒有楊飄雲的穩重沉靜,加之昔日曾為耶律青雲忽悠。心有芥蒂,當仁不讓地拿話揶揄。
“小人!我們住店的時候,有個自稱是‘太湖十三盜’的鷹大佬替我們預付了店錢。還說他們身份低微,不敢前來叨擾,請幫主代為問好。”鄭無煙並不介意地岔開了話題。“他們怎麼也來了?”蕭小人很是詫異地道。“藍若的人緣還不是一般地好呢!”鄭無煙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楊氏姐妹。
“聚仙樓”的對面是“會仙館”,絲毫不亞於“聚仙樓”。蓬萊城中,這兩座酒樓創始的年份不相上下,百餘年來,各自的生意卻也總是不相伯仲。蕭藍若本不欲招搖。誰知剛到城中就有人將他們一行人接到了此處,而且是包攬了整個“聚仙樓”百餘間客房以為其用。蕭藍若稍一打聽,竟然是登州知州馮儼親自下令安頓的。蕭藍若身在其地。卻之不恭,只得留下蕭小小和蕭小人姐弟倆在此,留守待客。蕭藍若自己則帶着莫麗絲拿着拜帖,親自前往登州知州衙門登門致謝。至今尚未迴轉。
“蕭藍若南下江南十五載。不知不覺,已是羽翼豐滿矣!”歐陽栻站在“會仙館”的二樓包間的長窗前眉頭緊鎖,他的身後肅立着盧絳、諸葛濤、蒯鰲、伍喬、江為、楊明之、劉鍾、劉元亨八大弟子。原本以朱弼的大弟子“風雷神君”稽棠琰為首的七十二弟子,那是何等的威風,如今星落棋散,只剩下不到六十人,而做為歐陽栻的門下弟子不過二十三人,余皆其師兄朱弼和陳貺的門下。近年來。歐陽栻盡掌“白鹿洞”,朱弼和陳貺也因老邁而不大過問門中之事。兩人的門下也都統歸歐陽栻管教。此間的八人就是“白鹿洞”的精銳,除卻盧絳和楊明之,其餘六人卻是朱弼和陳貺的得意弟子。
“二位師兄還沒有到嗎?”歐陽栻眼望窗外問道。“兩位師伯最遲今晚過來,弟子已經派了劉式帶着八位四代弟子前去迎接他們了。”盧絳躬身道。劉式是“白鹿洞“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師從江為。
“晉卿!你在朝為官亦有七年,此番不得已招你前來,你可知為師之意?”歐陽栻微微嘆息道。盧絳在“後唐”為沿江巡檢,自募水師“中流軍”,皆是能征慣戰之士。盧絳是“白鹿洞”三代弟子中年歲最長,武功最高者,素來桀驁不馴,我行我素。盧絳在“白鹿洞”七十二弟子中年歲最大,卻排名在稽棠琰之後,屈居第二。趙匡胤黃袍加身,盧絳離開“白鹿洞”,入朝為官。
“當今大宋勢雄,諸國臣服。師父是想整合江南江湖勢力,以抗強宋。弟子此來,就是襄助師父得登盟主之位,登高一呼,或可為江南謀得一線生機。”盧絳帶藝從師,本欲拜在朱弼門下,卻為朱弼所不容。其後,歐陽栻慧眼識珠,將之收歸門下。盧絳只比其師歐陽栻年幼六歲,雖是狂傲不羈,卻對歐陽栻言聽計從,俯首帖耳。“晉卿甚得吾心。”歐陽栻轉過身來,很是欣慰。
“諸葛!武梟十七人到了嗎?”歐陽栻看着低眉順眼的諸葛濤問道。“那‘南霸天’武梟只帶了六人前來,他的兩位師兄都沒有出現。”諸葛濤輕聲稟道。“江湖盛傳‘南天一柱’潘崇徹潘大俠門下,眾志成城,也不盡然啊!江湖傳言,就是不可信。”歐陽栻淡淡地一笑,心中對自己的二位師兄,也是頗有怨言。“蒯師侄!那‘燕子門’的人可來的齊全?”歐陽栻目光轉向目光陰鬱的蒯鰲。“回稟師叔!‘十八娘’陳璣與其門下五十二人,無一或缺。”蒯鰲正容道。
“伍狀元!武夷山的‘盜王’到了沒有?”歐陽栻臉色稍有一絲不豫,旋即微嘲地一笑。“師叔!余正南夥同武夷山的大小盜首,早幾日就到了。”伍喬微微欠身,淡淡地一笑,令人如沐春風。“有我‘白鹿洞’的狀元公出馬,果然不同凡響。”歐陽栻“呵呵”一笑。
伍喬是“南唐”保大十三年的狀元,南唐唯一史載的狀元,也是“白鹿洞”唯一的狀元郎。初試之後,主試官宴請三甲,本是宋貞觀為首席,張洎第二,伍喬第三。酒過三巡,伍喬獻上“八卦賦”,主試官驚呼天才。立即邀伍喬坐了首席。伍喬高中狀元,卻外放歙州為司馬。
四年後,同科張洎深得皇上寵幸。已官拜翰林學士。伍喬寫信給張洎,詩云:不知何處好銷憂?公退摧樽即上樓。職事久參侯伯幕,夢魂長達帝王州。黃山向晚盈軒翠,黟水含春繞郡流。遙想玉堂多暇日,花時誰伴出城游?張洎讀詩有感,並不因當年伍喬躍居其上而有嫌隙,極力舉薦。“南唐”交泰二年。伍喬入京,得授考功員外郎,旋遷戶部員外郎。
“江師侄!建州‘拳聖’吳間道如今在何處下榻。”歐陽栻又看向陳貺的得意弟子江為問道。“建州的‘八門拳’來了二十多人。盡數駐足城西的‘春曉苑’。”江為躬身答道。江為文武全才,素以詩詞而負盛名,在‘白鹿洞’眾弟子中,是唯一能堪比伍喬之人。江為曾在“白鹿洞”題寫詩云:吟登蕭寺旃檀閣。醉倚王家玳瑁筵。為唐元宗李璟觀之。稱善久之。江為累試不第,專心服侍陳貺。
歐陽栻又詢問了楊明之、劉鍾和劉元亨一些群雄安頓的事宜,方才回到桌前,楊明之上前給他將茶盅添滿,恭敬地遞在師父的手中。“好容易來一次中原,你聯絡你兄長了嗎?”歐陽栻溫煦地問道。“師父!徒兒正有這個打算,只是怕師父責怪。”楊明之偷眼看了一眼歐陽栻,輕聲道。“骨肉親情。人間天倫,為師怎能因此而見怪呢!唉!人各有志啊!當年徽之離開‘白鹿洞’。也是情非得已。”歐陽栻想起這個曾經年輕有為的弟子,心中略感不安。“師父大恩大德,是兄長太過急功近利。”楊明之躬身道。
楊徽之在“白鹿洞”時,雖是年少,卻與江為和江南江文蔚齊名,因自持才高而傲,在歐陽栻門下頗受排擠,遂潛行繞道,赴中原“後周”王朝應舉。翰林學士竇儀和樞密直學士王朴等見其文章,都嘆為奇才。後周顯德二年,楊徽之登進士甲科,被禮部擢置“殊等”十六人之首。周世宗柴榮命近臣複核考察,只有楊徽之等四人中選,授予秘書省校書郎、集賢秘閣校理,后升著作佐郎、右拾遺。深受宰相范質器重,學士竇儼推薦其同修禮樂書。
宋太祖登基,因楊徽之在“後周”時屢屢譏議自己,而欲加害,趙光義力保得免,被貶為唐州方城監稅,復因諫言再貶為鳳翔府天興縣令。鳳翔府府帥素知其名,甚是禮遇。宋滅“后蜀”后,調任嘉州峨嵋縣令。楊徽之與宋建隆二年進士玉津縣令宋白吟詠唱酬,很是相得。
“哦!徽之如今卻是被下放到了蜀地做縣令嗎?那可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地方呢!”歐陽栻聽完楊明之的述說,微微嘆息道。“宋主素來嫉恨兄長,那是有意為之。”楊明之憤憤地道。“宋主明知徽之是我‘白鹿洞’的弟子,能夠保全性命已是意外之喜了。不過,趙光義施恩與徽之,卻是別有用心呢!都說趙光義求賢若渴,謙恭仁義,我看未必!”歐陽栻淡淡地說道,目中閃過一絲陰冷。
此時此刻,蓬萊東城“飄渺閣”內,也是高朋滿座。居中而坐的正是“燕巢山莊”的主人“九州大俠”燕巢燕築基,其身後,虎視眈眈地立着十五位豹頭環眼的彪形大漢,正是燕巢十五子。南雁盪會仙峰“燕氏莊園”燕氏本族歷來不參與江湖中事,一應對外事務,向由燕氏養子燕巢掌控。
“燕公!性柔聽說蕭藍若落足的‘聚仙樓’也是登州知州馮儼所包辦。這朝廷的行事,卻是很值得商榷呢!”李士揚坐在燕巢的左手,望着意氣風發的燕巢說道。“哦!是嗎?”燕巢眼中精光一閃。
李士揚又名李少和,字性柔,世居永嘉,自稱“永嘉道士”。因其常在中雁盪白石山玉甑峰修道,與燕巢交情莫逆。燕巢有些疑難之事,素喜與之商討,而李士揚總能給他些甚善的建議,為燕巢視為軍師。
“燕公!以性柔看來,朝廷此舉,意在二虎相爭。江南之地,若是論到武功德望,當首推燕公。但是,這個蕭藍若卻是後起之秀,單以武功而論,當不在燕公之下。雖是欠缺點德望,卻勝在他是‘江南虎’林仁肇的女婿,不遑多讓。”李士揚清瘦的臉上,很是平淡,並沒有太多的神情。“燕公!我看這朝廷分明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然為什麼會首鼠兩端。”一身彤如紅火的邵艷青脆響的聲音響徹四壁。邵艷青是紹興“女兒幫”的幫主,雖是女兒之身,卻是性如烈火。
“女兒幫”,顧名思義,就是以女子為幫。“女兒幫”傳自唐朝的女道姑青鸞茹,本是女子修道、習武之所。後來,第三代掌門道姑見幫會逐漸勢微,在晚年收了一個當朝勛貴的俗家弟子冷寒梅。冷寒梅天賦異稟,練就一身傲視天下的武功,以一套“伏魔劍法”威震江湖,遂執掌“女兒幫”。自此,“女兒幫”開始接收俗家女子入幫,邵艷青是“女兒幫”的第七代掌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