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有事等我回去再說?
玉流蘇不敢耽擱,慌忙朝着病房跑去。
玉流蘇找到714病房,推開門,只見外婆正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鼻子上插着氧氣管,左手正在輸液,旁邊的心電圖儀器正不停發出“滴滴”的聲音,看着這樣的畫面,玉流蘇只感覺鼻子反酸,眼淚自玉流蘇眼角邊滑落。
她朝着病房走去,聲音顫抖地問着:“外婆,您這是怎麼了?”
然而,昏迷不醒的外婆並不能回答她。
玉流蘇在病床旁坐了一會,身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陳婆婆看到玉流蘇,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流蘇,你回來了?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還想着明天一早再給你打一個呢!”
玉流蘇眼眶泛紅,嗓音透着濃濃的鼻腔,“我看到來電記錄就立即趕過來了,陳婆婆,我外婆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前幾天我給她打電話,她還說她一切都好,身體也沒什麼問題,為什麼會病的這麼嚴重?”
陳婆婆嘆了口氣,模樣顯得十分無奈:“都是因為你舅媽,要不是她氣你外婆,你外婆的心臟病就不會發作!”
“我舅媽?”玉流蘇眼底劃過一絲冷凝,“到底怎麼回事?”
“上回有個台灣大老闆,帶着老婆孩子回鄉探親,看上了你外婆老房子的那塊地,打算花重金買下來蓋別墅,你舅媽知道了,就開始打歪主意,整天上你外婆家遊說你外婆把地賣了。你外婆不肯,你舅媽就罵她老不死的守着塊爛地當寶貝,將來留着當墓地!”
陳婆婆看了看病床上的尤月蓉,覺得攤上這麼個兒媳婦的她可憐,“最過分的是,你舅媽明明知道你外婆不願意賣,卻還是背着她跟對方簽了協議,還拿了人家二十萬訂金,你外婆知道后,一時間接受不了,氣得當場暈了過去。醫生說你外婆剛剛接受心臟手術沒多久,最怕受刺激,所以這次情況特別嚴重。”
玉流蘇聽了只覺得渾身的怒氣往上涌,雖然她早就知道舅媽蠻不講理,可也沒想到她竟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舅媽真是太過分了!”
陳婆婆抹了把眼淚,道:“你外婆命苦,要是你媽媽還活着,她至少還有個依靠。你媽媽走了,你舅舅舅媽對她又不好,我要是她,估計早就不想在這個世上活了!”
玉流蘇聽了心裏十分難受,她還記得在母親的葬禮上,因為悲慟過度哭得暈過去的外婆,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世上或許再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鎮上的老房子,是外婆與外公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裏面不僅留有她與外公年輕時的美好回憶,更有孩子童年時的歡聲笑語,老人都是念舊的,更何況外婆年紀已經這樣大了,對老人家來說,其他的東西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內心的慰藉與寄託。對承載着舊時記憶的事物,外婆難以割捨,賣掉老房子等同於要她的命。
而舅媽居然在明知道外婆不願意的情況下,依然私自將房子賣給別人,這種做法實在令人髮指!
玉流蘇憤怒地攥緊了手,“我明天就去找舅媽,讓她把訂金退回去!”
在陳婆婆看來何月華的潑辣不講理已經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她怕玉流蘇去找她會吃虧,勸她,“唉,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舅媽是什麼樣的人,那筆錢都被她拿在手上了,她哪還能再退回去?”
玉流蘇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她把外婆的房子賣了,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再說了,沒有了老房子,以後外婆住哪去?”
她可不指望陳月華讓外婆住到他們家去,即便她讓外婆去住,就她那樣的勢力小人,能好好對外婆才怪!
第二天,玉流蘇乘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回到鎮上,遠遠的,就看到何月華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
比起上次見面,何月華有了很明顯的變化,頭髮燙了卷還染了色,身上連衣裙的一看就知道牌子不錯,手腕上的雕花金鐲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不僅如此,此時她手裏還提滿了購物袋,一看那些精緻的包裝就知道價值不菲。
要逛街買這麼多東西想來需要不少時間,可何月華居然一大早的回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昨晚她在外面玩了一整夜!
玉流蘇知道,不止是舅舅愛賭錢,其實何月華也有出去打牌小賭的惡習,看她一臉疲憊沒有精神的樣子,就知道她昨晚打了一通宵的麻將!
玉流蘇一想到何月華是拿賣外婆老房子的錢在揮霍,頓時臉上凝滿憤怒,她走上前去,冷冷叫了一聲,“舅媽!”
何月華回過頭,看到玉流蘇有幾分意外,而在她看到玉流蘇臉上冷冽的神情時,不由自主就有些忐忑,心虛地攥緊了手裏的購物袋。
“流蘇,你怎麼來了?”過了一會,何月華緩和了情緒,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自己哪犯得着怕她?
玉流蘇看着何月華,周身攝人的氣勢瞬間凝聚,她冷冷的彎唇,清澈冷漠的眼瞳里充滿了對何月華的輕蔑與鄙夷,“我為什麼會來這裏,舅媽難道不清楚嗎?!”
何月華一愣,看着玉流蘇嬌艷上揚的紅唇,以及眼底閃爍的那抹不屑一顧,心中顫了顫,大概猜到她是為老房子的事來,卻依舊裝糊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玉流蘇冷笑,邁着輕盈動人的腳步靠近何月華,“既然你想不起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
”聽說你把外婆的老房子賣了,還收了人家的訂金?“玉流蘇的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嗓音甚至輕柔悅耳,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在耳里卻分外詭秘,讓人心裏毛毛的,刺刺的。
心中雖然發毛,但想想自己畢竟是長輩,玉流蘇一個外甥女居然敢這麼跟她說話!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煩躁,在這個小輩面前,自己怎麼能心生膽怯?想到這,何月華拔高了嗓門道:”是又怎麼樣?“
玉流蘇看着何月華毫無羞愧的臉,忍不住在心底罵,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勸你趕緊把訂金還給人家!“玉流蘇冷眸下移,盯着何月華手裏的大包小包,”房子外婆是不會賣的,你拿了人家的錢,花的毫無節制,就不怕到時候鬧得無法收場?“
叫何月華把到手的錢拿出來,等於要了她的命,這不,一提到錢何月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張牙舞爪地瞬間炸了毛,潑婦本質頓時顯露無餘:”玉流蘇,你算哪根蔥?這家裏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了?有那個閑情,還不如乖乖在學校好好念書,別忘了,你姓玉不姓蘇!別說你媽已經不在了,就算她還活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都不能說什麼,更何況是你?!
玉流蘇美眸眯起,眼底凝起森寒之氣,“就算我們都不能說什麼,那外婆呢?別忘了,房契在外婆手裏,她老人家不願意,你花再多心思都沒用!本來看在親戚的份上,我還想給你留點餘地,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就只能把你告上法庭了!”
沒經過所有者同意,就私自與別人簽合約,收受錢財,這本來就是犯法的。對何月華這種人,玉流蘇不想心慈手軟!
何月華一聽玉流蘇要告自己,頓時就有點慌了,老太太心軟,哪怕她把房子賣了,顧念着婆媳情分,也絕不會去告她!但玉流蘇就不一樣了,她眼底的冷冽與無情都告訴她,如果自己繼續執迷不悟,逼急了她,她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
可是轉念又想,如今玉流蘇已經被玉卓顯趕了出來,既沒人給她撐腰也沒有錢,自己也沒必要怕她!
想到這,她再度洋洋得意地笑起來,“告我?你知道打官司有多費時費力嗎?所以說,人年紀小就是幼稚,把什麼事都想得太簡單了!我這麼跟你說吧,你外婆就你舅舅這麼一個兒子,就算現在那老房子不是我們的,可遲早是我們的啊,我只是提前行使了自己的權利!我們的家務事,你一個小丫頭來拌和什麼,莫非是因為你沒法繼承你爸的財產,就打起你外婆的主意來了?!”
玉流蘇聽到這裏,只覺得渾身的火焰都往上冒,她眼底泛着熾熱逼人的紅光,彷彿要燒毀整個世界!
“何月華,你會為你剛才的話付出代價的!”
雖然今天天氣不錯,冬日的陽光自頭頂灑落,釋放出點點暖意,然而玉流蘇身上的冷意依然凌冽懾人,外婆在醫院還需要人照顧,她必須馬上回去了。
等公交車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來,玉流蘇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
“喂,你好!”
陸涵低沉醇厚的嗓音從對面傳來,除了清晨醒來時的慵懶魅惑,更透着幾分不悅,“你上哪去了?一醒來就找不到你?”
不知他是何時存下她的手機號碼的,玉流蘇握着電話的手指微微僵住,胸口下的心臟跳動突然加快,聽着男人低沉而充滿誘惑的聲音,她不由想起昨晚上兩人廝摩纏綿的畫面,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彷彿被火燒着。
“我現在不在北京,有事等我回去再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