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猛龍過江，虎豈能抗！

這時候，王老虎縱然是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是忽然堵住喉嚨，他一輩子都在嘲笑農民，那是因為他自卑自己的出身！

陝西的一個小農民，好勇鬥狠，費盡心思，沾染了多少鮮血才拉扯出猛虎寨這樣的家業。他怎麼能夠放棄？他怎麼捨得放棄！

陳字營已經是緊逼向勃然變色的賊道大佬們。

白鯊寨的沙通天從角落轉出來，仰天狂笑！這廝剛剛帶着麾下的山賊從側廳歇息處取來兵器，寒光閃閃的刀刃集體舉起，亮得耀眼。

他根本沒有看到陳字營剛剛獠牙畢露威懾全場的雄姿，心中正是冷笑。

咕噥着一口濃痰吐到地上，沙通天一腳踐踏上去摩擦着，自信勃勃：“老虎兄弟，你先暫且等等，讓老沙麾下兒郎替你試試，咱既然結盟互助就得有點誠意，這就是我老沙的誠意！”

白鯊寨的壯漢們個個肌肉爆炸，黥面恐怖，很是有些惡鬼般的賣相，沙通天平素也是依仗他們衝鋒陷陣，那些綿羊般的村民看到就如中夢魘多半都直接駭得抱頭鼠竄。

陳洛咬着嘴唇，冷漠看着他拙劣表演。

沙通天看到他明明是弱者卻膽敢流露這種眼神，頓時暴跳如雷：“你們這些細胳膊細腿的軟蛋，小的們，給我殺光！”

“陳字營，前進！”陳洛沉聲命令。

鐵牛提着板斧跟陳洛並肩前行，陳字營保持着慣有的默然，藏住鋒芒，沒人看得到他們的獰笑。

五十步。

三十步！

史特朗葛剛要張嘴，陳洛卻是揮手止住，火槍便也是已經收起來，遠處的王老虎深深看着老葛的口袋，那就是打爆馬老狼的火器啊！

十步，衝撞！！！

“神武！”鐵牛怒吼。

長槍方陣轟然咆哮：“神武！”

凶焰滔天到來的白鯊寨群匪卻是猛然心臟一搐！

噗滋！插進皮囊的淡漠聲響，就像是黑白無常來索命，如此璀璨地在黑夜中綻放殺戮！

陳字營集體稍微一蹲，如同伏虎般埋下腦袋，是為更好地蓄力，然後槍出如龍！兇猛刺穿前方強匪！

“啊！啊！啊！”被開膛破肚的白鯊寨匪徒哀嚎着捂住胸口倒下，被前兩排輕鬆踐踏着踩過，最後一排則冷漠地刺到他們脖頸中，補上致命一槍。

鮮血暴濺，澆濕了他們的褲管，涼風一激有點濕冷，卻是讓陳字營內心的凶暴烈焰更旺！

陣型都沒有絲毫散亂，就是堂堂正正地向前，藉助長槍交錯的強悍距離向前碾壓，兩排二十桿竹槍，猶如一個十米的鋒面橫掃千軍，近身者全死！！！

想要繞到旁邊的則被陳洛的唐刀和鐵牛的板斧，以及躍躍欲試的擲矛兵給偷空插死。

“神武！”

陳字營狂怒嘶吼，猶如瘋魔，卻是鐵鎚一般重重擊打在陝西賊道霸主們的心頭！

尤其是可憐的沙通天寨主，在親眼目睹麾下大魚大肉喂出來的壯漢覆滅的慘況后簡直要發瘋，只有幾隻小貓小狗怕死做逃兵才得以苟活，直接被滿臉通紅的沙通天剁頭砍死。

“呸！他們都死了，你們怎麼有臉活着回來！”他暴虐地處死逃兵后渾身劇顫，作為賊酋他深深知道在血腥面前逃跑的，根本就連普通山賊都不如，一輩子都是孬種，不如殺來逞威。

“蠢貨。”陳洛嘴唇蠕動，對沙通天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王老虎歸西后，下一個就會輪到你。沒本事就不要強出頭啊，被王老虎當傻蛋一樣拿來頂缸的蠢貨。”

沙通天嘴角抽搐，王老虎卻是從驚駭中轉過臉色，趕緊勸慰這個兄弟，承諾必有重謝，才換得面無人色的沙通天臉色稍緩。

只是沙通天也再沒有臉面呆在這裏，鐵青着抱拳告退：“老虎兄保重，老沙給你丟臉了。”

王老虎正要說些漂亮話，沙通天已經轉臉陰沉注視着陳洛：“嘿嘿，我等着你。”

言罷，轉身飛奔下山而去。

等到他來到山腳時，才發現渾身都已經是汗濕，心中沒有憤怒只剩滿腔驚悸：“我怎麼能與他為敵……我怎麼敢與他為敵！！那樣的軍勢，那樣的霸道，那樣的心狠手辣，那樣的恐怖雄心！在這已有亂象的世界……”

然後他轉頭看向龍爭虎鬥的猛虎寨，只是頹然嘆息：“猛龍過江，虎豈能抗啊！”

在猛虎寨上，陳洛讓將白鯊寨屠戮乾淨的陳字營稍微一頓，繼續俾睨着王老虎：“嘿，你這兄弟很鐵啊，都捨得送十幾條命給你，這都是白鯊寨的中堅主力吧，這樣死掉一蹶不振，不知道這裏誰能鯨吞沒落的白鯊呢？”

陳洛仰頭環視過去，所有寨主眼裏的野望都在燒。

白鯊寨掌水運算的是穩固經營十數年了！誰都知道那頭肥羊究竟有多肥多嫩多可口啊！有些寨主已經是蠢蠢欲動想要回去佈置了。

在賊道就是這樣，如果喪失了與狼共舞的資格，就要被生吞活剝。

張猛卻是大笑：“沙通天麾下的棒小夥子雖然都損失殆盡，但根基未損，經營十數年的勢力還在，哪能說倒就倒。換言之，就算能攻破沙通天做幌子的水寨，人家有水船，江濤之上大可去得，我勸你們就勿念了啊，哈哈。”

陳洛深深看了他一眼，張猛也是粗豪地抱拳回敬，完全沒有結怨的意思。

但陳洛卻是心中明白，這號賊道巨頭已經對自己心生警惕，所以告誡周圍山賊保住那沙通天，所圖的大概就是再借沙通天的力量來消耗自己。

其粗中有細，心思縝密，乃至於斯！

陳洛也無所謂地笑笑，很是人畜無害：“諸位只當看戲便成，就當給我陳洛面子，王老虎馬老狼聯合夜襲我陳家寨，導致兄弟損失慘重，此仇不報我還有何臉面站在陝西大地上！”

字字拋出，擲地有聲！

復仇是公義，誰能說什麼？

張猛亦是微笑：“兄弟說哪裏話？我們是來吃喜酒，卻不是老虎兄的手下，你既然有大仇要報，兄弟們都是走江湖的靠的就是一個義字，你復仇天經地義，我們縱然是跟老虎兄為善，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在旁邊搖旗吶喊一番。”

話雖如此，張猛所帶的三十幾號猛人也是已經持起武器，很顯然，如果兩敗俱傷他肯定是不介意做漁翁的。

然而陳洛難道怕這個？在他眼裏，王老虎已經是條死狗，死狗反咬就想讓自己傷筋動骨嗎？

“最好如此。”陳洛笑笑，無聲警告着所有來赴宴的寨主。

王老虎心中也是罵娘，奶奶的腿，好酒好肉地供應着來婚宴，現在就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幫着說！

“我們該算賬了。”陳洛揮手，看向王老虎，“夜襲我陳家寨的仇，今晚過後就互不相欠。”

王老虎看看背後已經黑壓壓聚集起來的兩百號山賊，心中驀然大定：“嘿，你小子夠有種！就五十號人就敢攻山，兄弟我這有兩百口傢伙！你就算是龍也得給我盤着，就算是虎也得給我趴着！老子一力降十會！”

陳洛冰冷看向正前方，低聲道：“看好了，最前面四十人就是猛虎寨的核心主力，後面那些舉旗子光會喊的還有赤着腳的都是用來壯膽的，你們聳不聳？”

陳字營轟然爆笑，七嘴八舌：

“將軍，還有個連刀都拖不動的，也是猛虎寨雄兵嗎？”

“頭兒，就後面那些貨色，我這次也要打十個。”

“哈哈，軟腳蝦充數的也想嚇倒爺爺們，咱又不是被嚇唬大的毛孩子。”

陳洛面沉如水，對后猛然揮手：“陳字營，推進！”

史特朗葛填好火藥藏身在擲矛兵當中，除了有心的王老虎誰也沒注意到這傢伙。

王老虎心中暴怒沸騰，蠻性狂涌：“我就不信邪！猛虎寨可不是餓狼寨那樣的二流，給我衝散他們！沖！”

嗷嗷的猛虎群賊立刻猛撲上來，個個都像是要剝皮噬肉的餓虎，眼裏彷彿有慘綠的幽幽光芒。

二十步！

陳洛忽然怒吼：“老葛，滅火！”

火槍遽然爆響，猛虎寨最中央的陶器火盆砰地被打碎，高處燈塔般的照明光源消失后，雀蒙眼就是泥腿子的噩夢！

王老虎恨得險些格格咬碎牙齒，他千防萬防，自己就算被說成貪生怕死都沒敢領頭沖陣，卻沒想到人家的第一目標竟然是火盆！

猛虎盜匪后軍中那些肚皮都填不飽，當然就極度營養匱乏的苦哈哈，因為眼前一黑頓時無頭蒼蠅般亂沖亂撞，又聽到近在耳畔的廝殺聲，貪生怕死的性情發作，有些竟然抱頭乞饒，還有些開始撒腿向後面亂跑。

只是一手陽謀，猛虎寨就像是崩潰的大雪崩般，敗象畢露！

張猛與一干寨主滿臉陰沉，誰他媽願意與這樣洞察大局的變態共同在賊道競爭啊！？

驚艷一槍終結猛虎寨最後搏命的史特朗葛，已經硬聲道：“一番隊，二十步，給我射！”

九桿標槍直直扎出去，扎堆的猛虎寨倒霉蛋第一波次就被撂倒五個。

“二番隊，十五步，射！”一番隊已經就地蹲伏左轉後撤，他們雖然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對距離的把我乃是百多遍練過的，根本沒必要靠眼睛。

九桿再次齊射，最前面的兩個最勇猛的強賊被紮成刺蝟。

“三番隊，十步，射！”在長槍方陣與敵人接觸前，又是一輪齊射，順帶着一槍打死一個裸衣猛漢，這畢竟不是靠肌肉爭雄的年代了啊，學習許褚裸衣精神的漢子捂着眼眶就悲慘倒下。

轟然跌倒，就像是猛虎寨難以想像的快速潰敗一樣。

在冷兵器的血腥野蠻時代，減員率超過百分之十都會導致普通軍隊崩潰，何況是烏合之眾的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