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閻熠,你出來!(1)
藍寶石般的天空透出几絲初春陽光的明媚,晴朗的天空下是一片佔地很大的墓園。
墓園中井然有序的豎立着一排排的墓碑。墓碑前站滿了人,男男女女,面上多是哀戚的表情。這裏是台新市最大的東陵墓園,每到這個時節也是墓園最忙碌的時刻,因為,這裏安葬着每個會到這裏來的人的最至親至愛的人。
只有無憂無慮的孩童四處奔跑着,彷彿所有的哀戚都不屬於他們,盡情享受着童年的歡樂。
一處無人注意的角落處,白玉蝶身穿赭黃色薄薄長呢子大衣漠然的站在兩座並排豎立的墓碑前。裏面安葬的是她的父親和奶奶。就在十幾年前,他們下葬時,她也和他們一樣,拉着白楊的手,睜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協助下葬的叔叔阿姨們。
玉蝶看着白楊時,靈動的大眼睛裏滿是疑問,白楊哥哥,爸爸和奶奶什麼時候會醒來陪蝶兒去練習單車啊。
僅僅大玉蝶兩歲,比玉蝶高出半個腦袋的白楊望着小玉蝶,憐愛的說,只要蝶兒聽話,呆會兒白楊哥哥就會陪着蝶兒去,爸爸和奶奶也會在天上一直陪着蝶兒。
白楊也還小,他雖不是很明白死亡的意義,但是,至少他能明白,他們已經再也不能和小玉蝶見面了。
聽着兩個小孩稚嫩的對話,白泉苦笑了下。
見着小玉蝶的時候,他內心確是有一抹驚詫,那是一個和普通的鄉里孩子不一樣的女孩。八歲的她,長的太過瘦弱,剛剛過去的那一場驚懼讓她注視着人的眼睛總有着一股子由於不信任而生的怯生生的感覺。
好在繼承了母親冷玉鶴出眾的外貌,晶瑩剔透的肌膚上精緻的五官總讓人暗暗稱奇。
哥,你和玉鶴姐可以再次團聚了,這裏,沒有人會打擾你們,蝶兒我會幫你們好好帶大的。
白泉輕說著將骨灰盒已經安放下去。接下來,工人們要填土。他只要把果品擺放好,葬禮就算結束了。
看向他們道,你們都來鞠個躬吧。
還未曾理解鞠躬意義的玉蝶,很是認真的鞠了一個躬。
下午,寬闊的草坪上,色彩斑斕的蝴蝶舞動着它們鮮亮的翅膀快樂的飛舞着,點點的野花星羅棋佈,整個公園滿是泥土的芳香。
白玉蝶騎着單車,扎在頭上的紅色蝴蝶結一晃一晃的,襯着她白皙的皮膚陽光下特別的好看。她一邊騰出右手,很是開心的衝著白楊招着小手說,白楊哥哥,你看呀,蝶兒的車現在可以騎的多好啊。
白楊微微擰緊了眉頭,大聲說,你小心點,不要單隻手騎車。
正說間,只見小玉蝶身子一歪,‘砰’的一聲,她整個人便隨着單車摔倒在地上。
蝶兒——
白楊衝上前去。
摔疼了嗎?白楊緊張的握起玉蝶的小手看了看。
蝶兒很勇敢,沒摔着。小玉蝶揚起腦袋笑着看着白楊。
以後騎單車手不許鬆開,知道了嗎?白楊嘆了口氣,邊數落着她邊將她扶了起來。
小小的他在玉蝶面前就像個小大人。
忽地,他只覺的脖頸處一熱,回過頭去,是玉蝶洋洋的笑臉。
白楊哥哥真好,蝶兒長大后就嫁給白楊哥哥。
白楊微微一怔,而後不好意思的笑了。
往事不堪回首,現如今,白楊和秋夢的婚期將近。伯父白泉還躺在景仁醫院的重症觀察室的病床上,幾個月前的那一場車禍將他撞的不輕,和多數被撞者一樣,他們多方奔走也未曾找到撞人的車,更無證人。
高額的治療費用給這個僅僅只是小康之家的家庭蒙上了層濃濃陰影。
那一天,當她放學回來,見到嬸嬸吳美襄,從那以後,她的生活軌道就徹底的變了。
這個人一出手就是一套別墅,專門給你的。蝶兒,嬸嬸知道,你一直喜歡白楊,可是他是你堂兄,嬸嬸也知道你還這麼年輕,讓你去是委屈了你,可是誰讓你父親白山好賭,去的時候就欠了人家一百多萬,現在,人家說只要你去,只要五年,不光這些債務可以一筆勾銷,就連你伯父的住院治療費用也能夠幫忙處理。
一紙契約,一串鑰匙,一套別墅。
玉蝶不再說話,只是默然的走了過去,拾起筆,在契約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拾起了那串別墅的鑰匙。
那一刻,她明白,不光是和白楊,從此以後所有的希望都如同那七色的泡沫消失了,她的世界不再會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