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始終

第一次對反宇宙做直接觀察的簡愛三人看向舷窗外的時候，都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

實際上，大部分種族的生物在進入反宇宙的時候，哪怕有強互作用力飛船，也必須進入宇眠箱，對反宇宙的景色從未有過觀察，也從未聽過哪個種族有關於反宇宙的景色描述，所有用來拍攝反宇宙景色的儀器，在回到正宇宙之後，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色雪花，其他什麼也見不到。

所以大多生物都認為反宇宙中是空無一物的，是一個純能量的世界，沒有色彩，沒有物質，更沒有生命。

只有洛青知道，這些東西全都有，只不過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

在正宇宙的時候，沒有噪雜聲音的安靜地方，一直會讓人產生舒服的感覺。到了反宇宙，簡愛等人才算是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靜。

一切都靜止了，不單單是聽覺方面，連感覺方面都靜止了，但眼睛看到的，偏偏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這讓他們生起一種古怪的感覺：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了互相矛盾了。

飛仙號的舷窗外，一些輕飄飄的弧形光線在虛空中靜靜飄蕩，有些組成一個完美無瑕的圓圈，有些則像是一張弓，有些閉合，有些開口，這讓人不經意間就想起了超弦，但這些弦以非常宏觀的方式展露在眼前，簡直匪夷所思。

更遠一些的地方，一團團白色的星雲急速旋轉着，有些不停膨脹，有些不停壓縮，然後歸於虛無，接着又重新衍生。

簡愛指着一個在空中憑空而現的小點，說道：“這似乎是正宇宙星系的生成和毀滅過程啊。”|

那個小點正在噴射出一股股能量，在虛空中擴散之後，開始產生衰變，生出了包括光子、原子、微子之類的基本粒子，然後形成了一大團星雲，噴射停止后，引力產生，星雲開始以小單位聚集，形成恆星，行星之類的天體，按照自己的軌道開始運行。

運行的時間保持了相當長，然後就開始出現超新星爆發，恆星坍縮的宇宙現象，最終這個星系被一個黑洞吸收，然後又回到一個小點，繼續噴射。

並非所有星系都能夠形成吞噬一切的黑洞，簡愛注意到有些小星系無法形成黑洞，會被旁邊的大星系吸引過去，或者幾個小星系互相吸引，最終形成一個超大星系。

但最終的結局都一樣，回歸虛無，化為純凈的能量，然後開始新一個輪迴。

“這是記憶。”洛青說：“宇宙這個大巨人的記憶演示。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切說真也不算真，說假也不算假，因為真假只不過是我們人類通過視覺觀察的一個概念而已，它存在，就是真的，但不是物質，也可以說是假的。”

“宇宙總是充滿矛盾，不是么？”尤金笑着說。

“從某方面來說，反宇宙才是整個宇宙的根源啊。”非霜感嘆一聲，冰冷如他，也忍不住滿臉的震撼，和得知宇宙秘密的驚喜。

“話不能這麼說，相輔相成吧。”洛青笑道：“反宇宙的能量生成了正宇宙、生命、物質，這一點是沒錯。但也正是正宇宙的物質演化最終化為能量歸入反宇宙所致，你說誰先誰后，其實是沒有辦法證明的。”

“那倒也是。”尤金恍然道。

“太美了。”簡愛望着彷彿以她為中心演化的一切，在反宇宙所沒有的一種感覺襲往心頭，彷彿宇宙是一個全息的影像，因她來了，為她播放。

洛青一邊把能量注入到引擎中不停加速，一邊笑道：“你們猜猜現在的速度是多少？”

“速度？”簡愛下意識道：“我們難道不是靜止的嗎？”

問出來之後，才醒悟過來，在高壓縮的時空之中，速度其實是一個非常飄忽的詞語和現象，人們的認知被推翻了，但速度卻又真實的存在。

“是多少？”尤金問道。

“在進入的時候，已經超越了光速。”洛青解釋道：“反宇宙的速度底限是光速，我們進入反宇宙的時候，並沒有達到光速，是靠擊破四十九進入的，如果在進入的一瞬間沒有將速度提升到超光速，就會在同時被彈出去。現在，我們的速度是十倍光速。”

簡愛三人都吃了一驚，“那不是很快就離開銀河系了？”

“不。”洛青搖頭道：“我們在轉圈，我還沒有找到銀河系對應的位置，但在反宇宙製造黑洞也需要高速度高質量來實現。你們之所以感覺靜止，是因為這個超光速是相對正宇宙而言，實際上我們在反宇宙的形態幾乎是靜止的，從進來到現在如果算距離的話，最多航行了幾米而已。”

簡愛的眼中出現了迷茫。

“光速，是對正宇宙而言，即便是我所說的反宇宙速度底限是光速，也是相對於我們了解的速度而說。實際上，如果把反宇宙的速度底限理解為零的話，我們目前的速度就跟在正宇宙的小孩子走路差不多。”洛青笑了笑，道：“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簡愛眨了眨眼，道：“算是明白了吧。”

“有個問題，在四十九這個第十一維的隔離之下，我們怎麼在反宇宙定位銀河系所在位置？”尤金問了一個迫切的問題。

“說實話，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或許知道了。”洛青道：“毀滅威脅面臨的一個嚴重問題，就是如何在反宇宙定位銀河系，在進入之前，我也不知道，以前我進行反宇宙航行的時候，都是以距離計算的，因為理論上只要方向不變，在正宇宙進入反宇宙之後，能夠以相對速度計算在正宇宙出現的位置，這就是坐標。顯然這個方法對我們的計劃是行不通的，因為……”

“因為我們需要不停的加速製造龐大的質量產生黑洞，所以在反宇宙待的時間會很長，如果以以前這種計算坐標的方法，恐怕我們造出黑洞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在正宇宙的什麼地方了，甚至已經超出了靈域範圍也不一定。”簡愛接口道：“所以我們一直打轉。”

“沒錯。”洛青伸手在簡愛額頭點了一下，笑道：“孺子可教也！”

“但這樣也面臨一個問題，失去方向。”洛青說：“我說過，反宇宙中差之毫厘，正宇宙中謬以億萬里。兜圈子就讓我們失去了定位坐標的能力，這對我來說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以前迷失方向最多出去正宇宙看一下，選好方向再重新進入。可是對我們現在的計劃來說，顯然不能這樣做，所以在進入之前，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幸好，進入之後我發現了方法。”

“什麼方法？”尤金問道。

“其實這方法就兩個字。”

“什麼字？”

“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