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易(三)
“你當我不知道嗎?我簽了它,你在上面填什麼,我就得做什麼!而且我還不知道你會什麼時候填?”江希望自然是不願意就這麼簽的,儘管她真的很想回去!但是她也不要出賣自己靈魂。
“江希望,你別忘了,你媽媽的眼淚!你媽媽現在為了你有多傷心?你忍心看你媽媽這麼傷心嗎?而且就算你不簽,照樣是我的奴隸!只能聽命於我!這簽與不簽的區別就在於你在人間和鬼界的區別而已,你能不能和你的親人在一起的區別而已!怎麼樣才是你想要的,你自己最清楚!”明夜傲慢地說道,帶着一絲盛氣凌人的口吻。
“你……這不需要你來操心,或許醫生會救我回去的!”江希望有些遲疑,她真的不想離開自己親人,獨自留在鬼界。但是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簽了這份莫名其妙的契約!
“就算那醫生再高明,你也回不去,你也醒不來,你最多只能當一個植物人!你最好好好考慮一下,每件事情都有一個期限,我給你的選擇也不例外,給你三個小時,如果你還不肯,那你就只能一直呆在醫院裏,聽你媽媽的哭泣卻只能無動於衷了!”
鬼王話音一落,江希望感到眼前一黑,接着她又回到了醫院走廊上,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眼前是她最愛的家人,但是她看得見他們,聽得見他們說話,但是他們聽不見,看不到。
楊倪坐在椅子上哭泣,爸爸和弟弟依舊在焦慮地走來走去。前方手術室的燈依舊亮着,現在的她已經在手術室里三個多小時了!
“辰天,希望要是有什麼事?這可怎麼辦呀?”楊倪突然對江辰天說道。
“阿倪,會沒事的!”江辰天走到楊倪身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辰天,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是不是你十年前做的那件錯事得到的報應呀?”楊倪顫抖地說道。
江辰天一聽,挺拔的身子僵了一下,這是報應嗎?他昧着良心活了這麼多年,報應終於來了!可是為什麼要報應到他的女兒身上。
江辰天連忙搖頭,說道:“不是,不會的,阿倪,不會的!”臉上明顯劃過一絲不自在和緊張。
他安慰着楊倪,同時也安慰着自己。
一個噩夢做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延續到自己的女兒身上。
江希望靜靜地看着他們,人與鬼雖然是兩個空間的人,但是鬼魂來自於人,是人的生命之花凋零之後的存在。所謂鬼魂來自人間每個逝去的生命,是因人的逝去而生,原本是屬於人的共同體。
沒有魂魄的人,不是完整的人。但是人已逝去,鬼自然不能與人共處一個空間。所以人不能看見鬼,但是鬼卻可以看見人,聽到人與人的講話。
江辰天和楊倪的話江希望都聽到了。她不知道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媽媽口中的錯事到底是指什麼?
可是她知道今天生日的那場意外沒有那麼簡單,她更知道她離不開媽媽!
江希望看着眼前的這三個熟悉的身影,她好想對他們說,希望在這裏,從來未曾離開!可惜就算她拚命地大喊,他們也聽不見!
她與她的親人不在同一個空間,而在同一空間的自己卻在手術室里,睜不開眼看看他們!不能抱抱他們!不能和他們說說話!還有趙野,他才剛和自己吵完架,他們的有些誤會都還沒有解釋清楚,她不想就這麼走了,而且還是在媽媽生日那天。
她不想媽媽每年的生日成為她每年的忌日,就在媽媽的生日那天,她成為了全家的痛,她變成了植物人。
她不想讓所有人都為她的離開而心痛,她不想讓媽媽連生日都不敢過,只能以淚洗面,所以她不能走,她一定要回去。
江希望有好多不想,她想了許多,腦袋都快炸了一樣。她抱着腦袋,聽着媽媽的哭聲還有聞着醫院的藥水味,聽着醫生病人們的談話,
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你出來啊,鬼王!我答應你了!我簽!”江希望突然捂着雙耳失控地哭着大喊道。她不想聽到這些聲音,但是卻不得不聽到。
“……”
“你出來呀,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簽!”江希望歇斯底里的喊道。
可是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醫院的走廊上人來人往,醫生,護士,病人走來走去,有的人穿過了她透明的身體走過去,她在這裏就像是空氣。
她看得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她!
“你為什麼不出來?我答應你了,不管你以後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了!不管你在那上面填寫什麼!我都照做!你快應個聲啊!”江希望蹲在地上向天哭喊道。
回應她的依舊是沉默。
過了許久,一個傲慢且懶散的聲音徐徐傳來,如猛鬼索命一般,毛骨悚然,“你真的願意簽了!”語氣中帶着不可一世。
“嗯,我願意簽了!”
江希望話音一落,她的面前就出現了那張牛皮紙,一個紅色印泥,一直筆,就這麼浮在半空中,漂浮在她的面前。
她伸手拿起將浮在半空中三樣東西,走到休息椅旁,蹲了下來,將牛皮紙放在椅子上,在她的旁邊,是楊倪,她望了一下自己媽媽,然後利落的在乙方的位置簽下了她的大名,然後在拿起那塊紅色印泥,拿着印泥用大拇指指按了一下印泥,然後再用力按到了那個牛皮紙上。
同樣是醫院走廊上,江希望一家三人在人間焦急地等着手術結束,而他們的女兒卻在另一個世界,在同一個地方簽一份空白的契約,他們其實只有一米之遙!卻相隔甚遠。她不知道這個鬼王會在上面寫些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契約的期限是多久。
儘管那裏寫着是終生,其實是永生永世。
他說得對,他是鬼王,就算不簽,死了,成為鬼,也要受他的控制,在人間也是受他的控制,而鬼界也是受他的控制,其實對江希望而言都一樣。即使不答應他,也是他的傀儡,還不如答應他,還可以回到人間,享受幾天和家人天倫之樂。
江希望艱難地拿起代表自己的命運的牛皮紙,再看了一眼身旁的媽媽,她還是不停地流着眼淚,滿臉的擔憂,一對鳳眸滿含淚花目不轉睛地望着手術室門口。
“媽媽,我快回來了!我快回來了!你可以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儘管知道她聽不到,但江希望還是想面對着媽媽說出這番話。
“出來吧!給你!”江希望拿着牛皮紙喊道。
江希望話音未落,
突然一陣邪風吹來,再次把她帶到了黑暗的鬼界地宮。
可是那上方的石座上卻沒有人。
正讓江希望感到詫異之時,突然,
“呼……”
一道黑光出現在了江希望的面前,慢慢幻化成了一個人形,最後變成一個至高不上的鬼王明夜
江希望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紙已經被明夜拿在了手上。
“你最終還是簽了!”明夜一對邪眸垂下,望着牛皮紙下方那三個娟秀的字體,嘲諷地笑道。
哼,他還以為她有多清高呢?江希望的高風亮節也不過如此。
這時的江希望才看清明夜的相貌,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是鬼王,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她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眼前這個鬼王身穿黑色長袍,披着黑色的斗篷,麥色的皮膚,利落的短髮俊眉如劍,外表清秀俊朗,黑眸凌厲,唇色粉紅,雙目狹長,鼻樑英挺,五官精緻。他的帥氣相貌和那些韓國明星有過之而不及,怎麼看都不像大惡之人,更不像鬼王。難道說他死時只有二十餘歲嗎?
江希望定了定神,收回視線,問道:
“你該遵守你的諾言了吧!”
“你放心,我會遵守諾言的!”
明夜毛骨悚然的聲音一落,“呼”的一聲,江希望又被那陣邪風帶到了手術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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