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青陽幻影月氏白帆
“奶奶,你快看,好多船啊?”九妹興奮地大叫着,“一定是有人來接我們過河的。”
奶奶一臉驚惶地看着湖面上的一切,顫聲道:“那是月城月家的月氏白帆,一下子出動這麼多白帆,應該是有月家的大人物來了,九妹,十哥兒,快跪下。”說著,奶奶已經率先拉着九妹跪下,並把頭深深地埋在地上。
月家,月城乃至整個東域的修真大族,再加上祖先月神的緣故,在北部五城是頂端的存在,是北部五城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族,常人見到,着實是要跪拜的,更不要說今天可能是族長親臨了。
月牙湖上,藍色煙團劇烈地翻滾着,像暴雨欲來時,天上不斷翻湧的黑雲,但是,十哥兒的目光卻突然變得異常冰冷,因為在他的目光所及處,並沒有看到九妹和奶奶口中很多的白帆,恰恰相反,整個寬大的湖面上,只有一張白帆。
月氏白帆,是月氏族人藉以橫越月牙湖的專用載物,千百年來,自月神用最後一絲執念幻化成這片湖泊以來,便在月牙湖所輻射的整個空間內,同時設下了禁制,魔修一律不得過,除魔修以外的其他修士,非駕駛月氏白帆不得過,此時此刻,呈現在十哥兒眼中的月氏白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船帆或者是帆船,而是來人用元氣凝聚而成,卻委實像一張船帆懸在身後,只見那白帆,底子泛着白光,其上一彎水藍色的月牙,熠熠生光,月牙之上,呈拱形分佈,還有四顆閃閃發亮的星星。
而來人一席淡黃色長衫,身材修長,頭髮打理的異常整齊,卻另給人一種飄逸之感,這人生得極為英俊,雙眉入鬢,目似明星,鼻若懸膽,五官搭配的極為精緻,臉上打理的也是異常乾淨,一看就是一方高雅之士。此刻他穩穩立在水面之上,一手負在身後,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岸上的十哥兒,臉上掛着淡淡地不易察覺的笑容,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十哥兒直直地定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打量着來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倒是那條黑狗,雙眼突然閃動着綠色的寒芒,脊背上的黑毛像鋼針一樣立着,嘴中發出嗚嗚地低吟,顯然是在對來人發出警告。
若是論起修為,來人修為並不算高,僅僅是化元巔峰,單純對敵的話,若十哥兒還是所謂的殺人魔王,只需動一動手指,便能讓來人灰飛煙滅。
那人對此不可能一無所知,但是他散發出來的氣質與自信,卻比他的修為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心思緩緩地轉動着,但是十哥兒的目光之中卻是一片虛無,“倒是一表人才。”來人淡淡地說了一句,嘴角依然掛着那股淺笑。
十哥兒沒有答話,而是微微攥了攥拳頭,那人見狀,輕笑道。
“老夫的來意,你倒大可放心,我不會低賤到對兩個凡人動手,況且還是老弱婦孺。”
“對她們略施小術,只是不想讓她們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這人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的樣貌,此刻卻要自稱老夫,讓十哥兒的心底不由緊了一緊。
“她們是我的親人。”十哥兒淡淡道,“而你我素昧平生。”
那人笑道:“是了,你我從未謀面,但是卻也不是全無關係,因為老夫的女兒就是因你而死。”
“果然……”十哥雙目一凝,從知曉他是月氏族人,可能還是月氏一族中舉足輕重的身份時,十哥兒就預感到了什麼,此時此刻,那深藏在心底,不敢想起,卻也不敢忘記的痛,終於又在心上狠狠扎了一下。
“你是月卉的父親。”十哥兒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
那人聽到十哥兒說到月卉,心中也是一痛,但是卻全然沒有表現出來,還是笑道。
“不錯,老夫就是月卉的父親,我的名字叫月關。”
“其實,老夫並不想見你,當年東域論道所發生的是是非非,你和卉兒之間的情感糾葛,老夫都十分清楚,卉兒的死倒不能全盤怪到你的身上,但是,也不無關係。”
十哥兒的心裏突然被那個柔弱,痴情,又溫柔如水的身影填滿,是的,若不是當年東域論道之時,自己情不自禁的向月卉討了一條髮帶,月卉便不會與他產生交集,最後便不會死在玄尊與王漢的設計之下,說到底月卉是為了救自己而死。
因為九娘而暴走,最後成為人見人怕的殺人魔王,但是,遇到奶奶和九妹之後,再次體味到凡世間真摯的情感,特別是九妹對哥哥的依賴,奶奶對十哥兒的關懷,他真想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可是,命運的捉弄,他真的可以嗎?他真的可以安安穩穩地,永遠就做九妹的哥哥嗎?做了凡人,就不會再有人認出自己便是蘇辰嗎?顯然不是。
或許,有那麼一刻,蘇辰真的有些累了,真想放下一切,就那麼輕輕地去了。
“你可以殺了我,為月卉報仇。”蘇辰淡淡地說道。
那人卻緩緩地搖頭道:“蘇辰小友說笑了,以小友的修為,老夫實在不知道誰可以殺你。”
“老夫剛才說過了,其實老夫並不想見你,今天出現在這裏,其實是受了卉兒的囑託。”
“什麼?”蘇辰聞言,終於還是失聲叫了出來,“月卉還活着?她現在在哪裏?”
黃泉路,奈何橋,忘川河,孟婆湯,蘇辰雷鳴般憶起,當年在那位婆婆的口中,月卉確實沒有從橋上走過。此刻,聽見月卉的父親如此說,他又如何能不失態?
那人看清蘇辰的神態,不禁嘆道:“看來卉兒也不完全是所託非人啊。”
他的言中之意,蘇辰當然是清楚的,這個問題,當年那位婆婆也是問過的,自己對月卉真的只是單純的愧疚嗎?難道自己的心底對月卉就真的沒有一絲喜歡?
他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搖了搖頭,心裏真的很難抉擇,在那個答案即將呼之欲出時,他真的有些難以面對。
“罷了,罷了。”只聽那人又道:“蘇辰小友無需在老夫面前作這般姿態,卉兒是不是還活着,老夫不敢確定,但是老夫可以確定的是,卉兒沒有魂歸地府。或許,她以另外一種方式,還活着這個世界上。”
言罷,只見那人雙手在胸前輕輕結印,僅僅數息之後,他的身邊出現一條和他身後一樣的月氏白帆,只是這條白帆的光芒有些暗淡,虛幻,水藍色的月牙依稀可見,但是,月牙之上拱形分佈的星星,竟然比那人的七顆要多上很多,呈漫天分佈狀態,極為詭異。
“世人只道月氏白帆是我族族人持有的法寶,其實,月氏白帆便是我月氏一族的血脈,只有流淌着月神血脈的人,才能用自己的血脈之力凝練而成,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至親之間還可以通過血脈的召喚,互相通靈,除非那人已經隕落。”
“當日,卉兒為了護你,死在王漢掌下之時,老夫就感應到了卉兒的血脈在逐漸枯竭,而卉兒的血脈白帆確實也消散了,但是,大約一年前,老夫開始頻繁地在夢中見到卉兒,起初,老夫只道是自己思女心切,不想後來老夫越來越能感受到卉兒的血脈召喚,終於在半年前,老夫在請示先祖之後,召喚出了卉兒的血脈白帆,這白帆雖然微弱,虛幻,但是,其上的定帆天星,卻強的可怕。”
“定帆天星?”蘇辰疑惑道
那人道:“不錯,定帆天星就是白帆月牙之上的那些星星,他反映的是我月氏一族的修為,起初先祖所立定帆天星,是為了表示白帆載人的數量,當年先祖的最後一絲執念化作這月牙湖,她老人家為了保護世人,本意是不想讓他族修士進到五城之中,同時,我五城之人也不擅自外出,所以設下禁制,但是,先祖轉念又想,如果自此以後,族人一直固步自封,坐井觀天,終於還是會自我局限,最終敵不過其他族修士的野心與侵佔,所以她又用自己的血脈之力,在我月氏一族的血脈之中,傳承下可以穿越湖水的血脈白帆,當作與外界保持聯繫的鑰匙,學習他人之所長。”
“月氏白帆根據修為深淺,起初只能載動一人,但是隨着修為的增長,白帆上的定帆天星便會隨之變化而增加,每增加一顆,就代表白帆可以多載動一人,如小友所見,老夫空有化元巔峰的修為,也僅僅只能載動四人過湖而已。”
“那月卉的白帆之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星星?”蘇辰眉頭緊鎖,問道。
那人沉吟半晌,終於還是搖起頭來,嘆道:“老夫也不知道,如此強大的定帆天星,恐怕早已強過先祖,換句話說,如果卉兒當真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她的修為也早已強過先祖了。不過,卉兒的定帆天星雖然強大,但是老夫能感應到的血脈之力卻是越來越微弱,也就是說卉兒的神魂在逐漸消散,抑或是在被逐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