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白晝
星空黯淡,黑夜未央。
一抹寒光點亮了整片星空,似要照亮整座戰場。
寒光是張小刀蓄謀已久的殺豬刀,而殺豬刀也沒有辜負他的重託。
阿拉古山自戰鬥開始后,便展現出了強悍的身軀,張小刀明白對敵命玄境強者,尤其是肉身半步成聖的強者,想要殺掉他極為困難。
但殺豬刀一定可以,因為殺豬刀無堅不摧!
所以張小刀奮力的用落雪刀刀尖刺穿了元氣屏障,給了阿拉古山可以殺掉自己的機會,然後亮出了阿拉古山從未想過的鋒利殺豬刀!
淬不及防之下的阿拉古山只能選擇用身體硬抗,因為落雪刀無法刺穿他的身軀,他並不相信這短刀可以傷害他的身軀。
然而自信往往都是一把雙刃劍,這一次他的自信割傷了他自己。
傷口來自胸口,胸口有光透過,筆直的被切碎了他身軀內的一切內臟器官,並上下漸漸分離。
阿拉古山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他的自信還存在於腦海之中,他還看着張小刀那漸漸無法呼吸的面孔中的痛苦神色。
然而張小刀的這種神色在下一瞬舒展開來,阿拉古山發現他粗壯的手臂竟然沒有了力量,腦海中的想法傳達到肢體上沒有任何作用。
他終於發現他被這一刀一分為二,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正在噴血。
這對於阿拉古山來說是他這一生最為詭異的一幕,也是他人生的謝幕,只是當他還有意識的腦袋翻滾在飛揚的紅色沙粒中,看着張小刀沉穩落地后,並喊出:“誰敢一戰!”這響亮的口號后,卻有太多太多的不甘。
不甘的想法只出現了一剎那,這位曾在大荒沒有敗績的長老便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變作了屍首分離。在這戰場之上永不缺少的血肉。
而這樣戲劇性的轉變出現后,卻讓大荒與盛唐的陣營中鴉雀無聲!
張小刀怒吼聲音在這夜空之中回蕩,他宛若戰神一般的站在大荒人的面前,用兩次乾脆利落的勝利告訴大荒人,他不僅僅是命玄之下的當世最強,也可以斬殺命玄!
而命玄境無疑便是這座戰場,乃至整個天下的最頂尖力量。
當他問出:“誰敢一戰?”后,大荒的十大黃金部落,又有幾人有資格去一戰?又有幾人即便有資格,敢於站在張小刀的面前?
答案有十。大荒黃金部落的十大族長有資格也敢於站在張小刀的面前。
可是,他們如果真的站到張小刀的眼前,不僅會笑掉盛唐的大牙,事後必然淪為天下間的最大笑柄。
但此時,似乎除了他們十人之外,沒有人可以為大荒搬回一絲顏面。
這是大荒十大黃金家族選擇來到右刀門下想要強啃下這塊硬骨頭最為尷尬的事情。
黃貞鳳恰逢其時的化解了大荒的這份尷尬,他來到了張小刀的身前,輕聲道:“小刀,歇會兒。”
張小刀正熱血激蕩。此時聞言稍稍冷靜。
大荒人選擇接受盛唐的斬刀禮進行對決並不是因為大荒人不得不接受。
誰人都明白在戰爭中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十大黃金部落如果發起總攻,右刀門下絕不是現在這樣的景象。
而選擇接受,也必然是因為大荒的尊嚴。
右刀門此時能拖得越久對於這場戰爭中的盛唐便越有利。
黃貞鳳喜歡看到自己的徒弟張小刀在戰場上霸氣絕倫。但卻更希望盛唐可以少死些人,所以他擋在了張小刀身前。
張小刀那能不明白黃貞鳳的意思,但卻有些擔憂的問道:“您老?”
“最近憋了一肚子氣,沒擼管。還不讓我發泄發泄?”
面對黃貞鳳這樣的回答,張小刀只能對着大荒人拱了拱手,道了聲:“承讓!”
承讓這兩字聲音極為平淡。但在脫口而出口卻化作了一把利劍,刺穿了無數大荒人此時脆弱不堪的心臟。
驕傲的破碎或許是形容此時大荒人心中最準確的詞彙。
張小刀先殺赤那多瑞,后將少布威怒捏成飛灰,再將阿拉古山一分為二,這聲‘承讓’如果真的是承讓,大荒未免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大荒的確不喜歡這兩個字,每個人驕傲臉頰上都火辣辣的疼,但盛唐很喜歡,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張小刀的來到這個戰場后的一切表現他們都喜歡。
所以,當張小刀走回陣前,右刀門上下都齊聲的呼喊着:“小刀,小刀!”
這樣的聲音會讓人們的頭皮發麻,而作為呼喊中話語中的主角,張小刀何止頭皮發麻那麼簡單。
他的心神在呼喊聲中激蕩不止,本來有些疲累的身軀在這瞬間竟然全部被興奮湮沒!
張小刀很享受盛唐將士們的呼喊與擁戴,他微微眯起了眼眸,沒有壓抑自己心中的熱血沸騰,而是銘記住了這種感覺。
他明白,這種感覺這一生也很難在出現第二次,所以值得銘記在心,值得珍藏在記憶之中。
黃貞鳳微微笑着,似乎很是驕傲和滿意,卻聽張小刀道:“師父,接刀。”
落雪刀帶着刀鞘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在了老頭僅剩的那隻手中,他看了看大荒密密麻麻的陣營問道:“那位族長先來?”
這句話問的甚是強硬,秉持了張小刀先前的氣勢!
只是張小刀的氣勢是靠拳頭打出來的,此時穿着殘破,臉頰皺紋猶如菊花一般密集,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的老頭說出這句話,便顯得有些可笑。
黃貞鳳也的確在盛唐在大荒名聲不顯,來自大荒年輕人的笑意,自然也刺激不了他,他只是左看看又看看,又問了一聲:“誰來!”
逐漸,大荒人心中的笑意不再,他們察覺到了十大族長的凝重神色。
對於很多年輕人來說,黃貞鳳這個名字,還有他如今的老叟形象很難與很多年前的那個黃貞鳳聯繫上。
但對於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來說,黃貞鳳的那條手臂,他們至今似乎仍然歷歷在目!
三十年前,盛唐根基未穩,大荒征戰邊關。
那時的十大黃金部落族長有些人仍然是乳臭未乾的孩子,那時大荒聖子還是叫做巴拉蒙揚的男人。
那一戰的具體細節已經很難有人在記得清楚,但所有人都記得有一個名聲不顯的大內侍衛,用一條手臂換了大黃聖子巴拉蒙揚的命!
這段記憶對於十大黃金部落的族長來說記憶猶新。
而當,當年那個名聲不顯的大內侍衛再一次站到他們面前時,他們很自然會想到當時如日中天的聖子巴拉蒙揚為何會死在他的手中。
答案,除了他比較強,還能是什麼?
大荒十大黃金家族之首,以猛虎旗幟笑傲大荒的巴拉一族的族長站起了身子。
巴拉族族長名為巴拉蒙多,是當年那位死去聖子的親弟弟,他之所以遲遲站起,是在確定眼前這老頭到底是不是那個殺了自己哥哥的男人。
而確定后,他自然要站起來,親手報這殺兄之仇!
巴拉蒙多的身材並不魁梧,在大荒人中算是矮小,站在車輿上的他也沒有任何威勢,但眉宇間漸漸出現的‘川’字,伴隨着磅礴的元氣外泄,卻讓他有了猛虎之威。
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只是撕裂着嗓子怒吼了一聲,這聲音宛若受傷野獸臨死前的絕望吼叫,卻是壓抑在他心中三十年的血海深仇!
黃貞鳳看着巴拉蒙多,微微一笑,和藹的就像盛京集市中隨處可見的遛彎老人,只是遛彎老人不會抽刀,黃貞鳳會抽刀。
落雪刀出鞘,沒有任何聲響,刺眼的光芒就此到來!
白晝!
…………
拓跋烈來到了即翼關的城牆之下,他腳下儘是雨水后的泥濘,這讓他消耗了更多的體力,但他很慶幸,因為他觸碰到了即翼關斑駁的城牆。
城牆的觸感有些冰冷,就像即翼關建立之後帶給大荒人們的感官。
但拓跋烈的心很熱。
無論是數年前他被李毅喝退,還是在這之前他是大荒心高氣傲的聖子,他都想在戰爭時來到即翼關之下,感受着這座雄城面對大荒的顫抖。
今天他感受到了,數不盡的大荒人在他身後沖向即翼關,在無數聲嘶力竭的叫喊,與無數血水的潑灑之後,雲梯搭在了即翼關的城牆之上!
然而,這採用了大荒無數種手法製作而成的雲梯只在一息后便倒了下去,還未登上雲梯的戰士們,立刻將雲梯扶正,繼續發瘋的想將這雲梯搭在城牆上。
拓跋烈看着這一幕,耳邊的聲音盡數消失,他知道今夜大荒人終於有了資格登上這座城牆,然而他卻沒了資格去往那座戰場。
那座戰場在左邊,在即翼關的右刀門之下。
拓跋烈之前看到了張小刀的狂暴身影,也聽到了來自盛唐的助威吶喊,但現在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用手掌狠狠的拍了兩下自己的臉蛋,揚起頭,甩開腳下的泥濘,大喊着:“加把勁!”衝到了最近的雲梯周圍,衝進了這泥濘的戰場。
可此時白晝忽然籠罩大地,沒有一絲聲息,沒有一段序曲,突兀的就像有位天神,在漆黑如墨的世界穹頂掛上了太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