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辛辣老酒
盛京城北驚世一戰後,聖殿殿主蒙漢巴庫不知所蹤。
大荒中有無數人惦念着他,希望他早日歸來,而西域與盛唐則認為蒙漢巴庫可能早就回到了大荒閉關養傷。
這個世界上除了在靈隱縣巧遇蒙漢巴庫的邵東華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居然生活在盛唐的角落之中,改名叫做大壯,過着自認為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寫意生活。
張小刀想不通為什麼會在這裏碰到蒙漢巴庫,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蒙漢巴庫的確已墜入凡間,因為他被王大牛一背撞的生死不知。
王大牛這一撞充分的展現了他這些年的修行成果。
蒙漢巴庫雖已失元氣根基,無法在成為修行者,但他畢竟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體修者,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盛唐玄天館高手怕也是無法撼動他的身軀,但在王大牛這一背之下,他卻覺得自己已然魂飛魄散。
這種感覺對他並不陌生,在盛京城北他有過數次,但這一次他的敵人不是天下第一凶人赤腳和尚,而是赤腳和尚的二徒弟王大牛。
已然魂飛魄散的蒙漢巴庫自然沒有任何知覺,當他產生了一絲絲知覺時,卻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眼前似有紅光閃爍。
用盡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氣,蒙漢巴庫睜開了眼皮,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
模糊閃爍的紅光來自一根普通蠟燭,蠟燭自然放在燭台之上,而燭台自然放在殘破的木桌上,木桌旁自然有兩把椅子,兩把椅子上卻坐着兩個眉頭緊鎖的人。
張小刀眉頭緊鎖的原因很簡單,孫箭和他講述了很多他與蒙漢巴庫的故事,但他仍然想着要不要殺死蒙漢巴庫。
蒙漢巴庫很自覺的支撐起了自己殘破不堪的身軀,靠在床榻后的木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劫後餘生的珍貴空氣。
病人沒有病人的待遇,只能說明在病房中的人便是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之一的張小刀仍舊沒有開口說話,王大牛卻道:“小刀,盛京城北那一戰並非世間最公平的一戰,但我知道對師父來說,他和蒙漢巴庫的一戰絕對算得上公平。”
張小刀揉了揉眉心,道:“大牛哥,你現在學壞了。”
王大牛卻罔若未聞道:“所以,這件事情你做決定。”
張小刀看了看蒙漢巴庫問道:“不知該稱呼你殿主,還是大壯。”
蒙漢巴庫很自然的道:“自然是叫大壯。”
張小刀很認真的問道:“為何要叫大壯?”
蒙漢巴庫道:“因為我就是大壯啊。”
張小刀沉默了片刻道:“那既然是大壯。便是民團的兄弟,先喝點吧。”
王大牛道:“我去拿酒。”
…………
酒是王大牛家藏在酒窖中的陳年老酒,沒有下酒菜,三人一人捧起了一壇,然後開壇揭封。
老酒辛辣,入口后延綿成一道火線,三人一口下肚,頓時齊齊的:“哈。”了一聲,默契非常。
靠在床頭的蒙漢巴庫一臉享受。剛剛放下的酒罈再次舉起,又喝了一口,酒水入肚,辛辣的他體內傷口隱隱作痛。但卻格外爽快。
喝完這一口,蒙漢巴庫問道:“怎麼不殺我了?”
張小刀道:“以你現在的能力,殺你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這個倒是沒錯,如果老大想殺我。也只需要用箭慣了我的腦袋。”
“老大是?”
“老大自然是孫箭啊。”
王大牛笑了笑,將酒罈放下,站起身來推開了簡陋小屋中的天窗。星空靜謐的月光撒入其中,照在了三人的臉頰上。
張小刀的確還沒有做出決定,這不是因為他心慈手軟,而是因為……。
他道:“你知道你的老大剛才帶着你那幾個兄弟跪在我面前了嗎。”
蒙漢巴庫神色木訥,張小刀情緒開始激動的道:“我從小就生活在這裏,我相信你認識的人,我幾乎全認識,並且感情比你深厚的多。”
“尤其老孫他們幾個,我們更是經歷了生死,他們跪在我面前,我他媽能擔當得起?”
蒙漢巴庫沉默了下來,張小刀繼續咆哮:“我不知道你給他們灌了什麼**湯,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你在這裏要做什麼。”
面對張小刀的咆哮,蒙漢巴庫面露愧疚的道:“你告訴他們我之前的身份了嗎?”
張小刀重重點頭后,無奈道:“但他們不信。”
蒙漢巴庫抿起了厚厚的嘴唇,輕聲道:“無論你殺不殺我,我總要還兄弟們一個人情。”
張小刀神色凝重,王大牛凝視蒙漢巴庫。
蒙漢巴庫端起酒罈,將酒倒入口中,他的雙眼越發明亮,卻因體內的傷勢受酒勁衝擊,狂吼一聲!
…………
月光靜謐,潑灑在如今青磚碧瓦的靈隱縣中,頗有畫美景之意。
王大牛家的老宅院子中,孫箭帶着幾個兄弟蹲在在其中,神色難掩的緊張,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大壯已經來到靈隱縣有了幾個月,兄弟幾個的感情一直都不錯,在他們眼中,大壯只是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土老帽,為人誠懇,豪爽,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然而今天,當已在盛唐聲名鵲起的老鄉張小刀回到靈隱縣后,卻告訴他們大壯是聖殿殿主!
聖殿殿主?對於靈隱縣很多人來說,他們知道大荒,也知道大荒有一個叫做聖殿的地方。
但他們卻無法將聖殿殿主與大荒那座聖殿聯繫到一起,而要將活生生和他們生活了這段日子的大壯與大荒再與聖殿再與聖殿殿主聯繫在一起,這顯然不是他們一時半會可以接受得了的事實。
民團的壯漢程峰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老大,你說小刀說的是真的嗎?”
孫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是將雙手放在腦袋上,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頭髮,思緒亂到了極致。
王承恩這時兇狠的道:“扯淡,如果他真的是聖殿殿主,怎麼可能來到咱們這種小地方,即便來也是屠了全鎮!“
程峰立刻反問道:“赤腳和尚當年是天下第一凶人,你看他屠過百姓嗎?白痴!”
李越道狠狠的一拍腦袋道:“盛京城外那一戰你們難道不記得了?當時的消息不是說教廷掌教隕落,赤腳和尚被封印,聖殿殿主落荒而逃嗎?”
孫箭立刻停止了揉搓頭髮的動作,在星光下仰起了黝黑的臉頰道:“大壯第一次到靈隱縣時是……”
李越道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正是盛京之戰之前。”
“第二次他受傷。”
“正事盛京之戰之後。”
話畢,孫箭不再開口,眾人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院內那房間中傳來了大壯的嘶吼,除了孫箭之外,所有人猛然站了起來,似乎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孫箭吼道:“都他媽坐下!”
程峰道:“老大,我還是覺得這純粹是他媽扯淡,小刀是咱親人沒錯,但也不能這麼冤枉人。”
孫箭站起了身子,來到了程峰面前,狠狠一拳將其擊倒,院落內發出了一聲巨響,程峰倒在了地面上。
孫箭道:“我知道你平時和大壯關係最好,但現在這他媽不是我們靈隱縣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他媽也負不起責。”
其餘人沉默,程峰被一拳打的有些懵,但似乎早已經習慣,雙手撐起身軀后,揉了揉臉,不再說話。
李越道問道:“老大,那現在怎麼做。”
“等着!”孫箭一屁股坐了下來。
此時,院內的那間病房中,蒙漢巴庫輕輕的咳嗽了起來,卻咬着牙在喝了一口烈酒道:“你聽懂了嗎?”
張小刀臉上的難以置信神色還在,但卻還是重重的點起了頭。
王大牛端起酒罈,沒有廢話,卻稱呼蒙漢巴庫道:“來,大壯,再干一個。”
蒙漢巴庫深吸了兩口氣道:“這酒好辣,來。”
張小刀也端起了酒罈道:“他們為你跪下,你也為他們做了你應該做的事情,那麼今後你便不叫蒙漢巴庫,你只是靈隱縣的大壯。”
蒙漢巴庫重重點頭。
張小刀又道:“我不知道未來的盛唐會怎麼樣,但如果有一天靈隱縣與大荒人交手,你要守護的是靈隱縣的人,而不是大荒人。”
蒙漢巴庫甩酒罈,琥珀色的酒水潑灑而出,平拍在了地面上,濺起了污濁的水花,他道:“其實我重傷來到靈隱縣后救下后便是如此打算,今天這杯酒敬三十年前那個無所畏懼的大荒,敬我深愛的大荒,從此我與大荒再無瓜葛。”
“其實你不必如此保證。”張小刀蹙着眉頭道。
蒙漢巴庫笑了笑道:“老子不是怕你殺了我嗎,我還想在這裏在活三十年,沒準還能娶個媳婦生個孩子呢。”
張小刀與王大牛哈哈笑了起來,酒罈對碰,三人豪飲。
飲后,酒罈見底,重傷後身體本就孱弱的蒙漢巴庫倒頭便睡了過去,張小刀與王大牛推開了房門,留下了一句:“還你們的大壯。”便上了青牛。
老青牛一路向北,載着兩個,載着他們肚中的辛辣老酒風馳電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