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得太不正常
夜裏天氣寒涼冬意更濃,剛下過一場新雨,顯得格外清新。
“寶貝閨女,都日照三竿了,還不起床洗漱!”
清晨的陽在樹的間隙中灑下一片清輝,余琴穿着素白的睡衣,瑟瑟地躲在左皎皎的床榻上。
完蛋了完蛋了,夫人今日怎麼如此閑情雅緻來叫小姐起床?唉,馬上就要被揭穿了,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小姐自己一個人出去瀟洒,讓她在這裏冒風險頂替。
“娘,女兒早就醒來了!”房門外,就在左夫人要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清脆的聲音傳入縮在被窩裏的余琴耳畔。
呼,小姐真是回來得太及時了!
左皎皎昨晚在酒館睡了個天昏地暗,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只換了件衣衫。此時,左皎皎好不狼狽,頭髮亂糟糟的,蓬起來了;整個人迷迷瞪瞪的,眼神朦朧,全身都散發著醉人的酒香。
“左皎皎!”左夫人見此,顧不得形象,大呼一聲。
下人們見怪不怪,各做各的事。她們小姐哪次不是偷偷跑出去偷腥,不擦屁股就趕回來了;像今天這樣的戲碼,一個月鐵定上演一百來回。
“左皎皎,你說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半夜三更地又跑去酒館喝酒。你像樣嗎你!萬一哪天遇上個無恥之徒…那……”左夫人恨鐵不成鋼,氣得咬牙。
左皎皎眨巴眨巴眼睛,淚水滴滴欲落,加上喝了酒後的粉頰紅撲撲的,活像受了罪的小媳婦。
“娘!”左皎皎大叫一聲,就整個的往左夫人身上撲,鼻涕眼淚往左夫人身上直蹭:“娘,嗚嗚嗚…”
下人們看了,直搖頭。咯,左小姐終於要對左夫人使出絕招了:一哭二鬧三賣萌。
“娘,女兒知道錯了。可是,女兒全是被惡人所逼啊!女兒半夜偷偷跑出府,也是悶得慌,想要出府散散心。娘你也知道,爹氣急了,不會放我出去的!所以女兒只好偷偷跑出去,哪知我在逛花燈宴的時候被一群惡人擄了去。嗚嗚嗚……他們逼迫女兒喝酒!”左皎皎嘟着紅殷殷的唇,連哭帶撒嬌,眼眶泛紅,充滿了血絲。
房內,余琴下床穿鞋的時候聽到左皎皎的說辭,一個不小心‘噗’地偷偷笑了出來,眼淚直往外飆。腳下沒注意,忽然采了個空,跌了下去。
“女兒,看來娘是錯怪你了。”話音還未落,左夫人就聽見左皎皎屋內奇怪的聲響。“怎麼回事?”左夫人疑心大起,一手推開左皎皎的閨門。
如果再向前走兩步,仰頭一望,就能發現余琴穿着睡衣躲在小姐房裏;余琴嚇得連口氣也不敢喘,只得撫着胸口緩緩地吸氣呼氣。
犀利的目光將左皎皎屋內外掃了個遍,卻什麼也沒有發現。這才露出欣慰的笑意,拍了拍女兒的後背道:“快去洗漱吧,你爹一直在等你用膳呢。”
大夥都知道,左夫人其實是個聰明人,心知肚明,卻不去拆穿左小姐。說來也奇怪,左丞相與左夫人居然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願另娶,就生下了左皎皎一人。這也算是京城的一段傳奇佳話了。
左丞相臉色十分不好,黑着一張臉。左皎皎一來,左丞相就沉聲道:“皎皎,一個姑娘家,怎麼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罷了罷了,你也餓了,快吃飯吧!”
左皎皎餓得能吃下一頭牛,忙向爹爹露出甜膩膩的微笑,坐下開始大吃大喝。
“皎皎,今日爹上朝,皇上過些時日會舉行外出狩獵。皇上還指名讓你去。”左丞相聲音愈發深沉。
整個大廳內,左皎皎只覺得周圍寂靜得很。好像時間停滯了一般,沒有任何聲音。左皎皎無言,默默地扒飯。
余琴候在左皎皎身旁,聞言也眉頭一蹙。皇上可從來沒有和自家小姐有什麼特別的交情,為什麼就要指名小姐去呢?唉,小姐此次一去,不知道有會惹出什麼禍事,難怪老爺如此擔心。
***
寒霜凄涼,余琴捲起窗帘,望着明月長嘆。
明日就是皇上安排的狩獵日,小姐此行一去就是五天,身為左皎皎從小到大的丫鬟,居然不能同行!傳聞皇上是想要我朝年輕有為的人體驗一下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推行這次除了皇上護駕的士兵,什麼人都只能兩手空空的去。更讓人擔憂的是,左皎皎美貌如百合花一般清純,這次不知道會不會有同行的放浪公子想要打左皎皎的主意。
余琴滿懷愁緒,無法入眠。
有人歡喜有人愁,左皎皎根本不覺着危險,倒是興奮至極得睡不着覺。太陽西沉,遠處朦朧的花色彷彿含着一層輕煙,月色茭白。
次日,左皎皎因為太過興奮,早早地就醒來。在左夫人的萬分囑咐下,左丞相安排眾人等在府門,因為皇上會專行來接左皎皎。這也是左夫人和左丞相疑惑不已的地方,只是他們不敢妄加猜測君王的想法。
左皎皎四目張望,心中一片茫然。卻是真的熱血沸騰,這些年來,她還沒有參加過如此盛大的狩獵會呢。
“好期待哦!不知道有哪些人參加了?”左皎皎只是輕聲地喃喃兩句。
“小姐,你可聽聞皇上的親弟弟,風華王爺也要一同前行呢!傳聞他可是我鍾朝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余琴知道左皎皎心裏激涌着狂野,倘若不讓她把心思從這上面移開,再過一會皇上來了,小姐肯定會出岔子的。
“美男?!”左皎皎眼珠轉動,露出猥劣的笑容。
余琴舒了一口氣,小姐果然是一根筋,這麼容易就被撇開話題了。
“可是,我還是覺着狩獵比較熱血!”
“……”
今天對於冬日狩獵來說也算是個好日子了,雖寒風刺骨,天氣卻是格外清新。
“皇上駕到!”
眾人皆朝龍轎雙膝一拜。
左皎皎就沉澱在稀里糊塗的熱血中被帶走了。
“嘿嘿…”左皎皎傻笑。
“嘿嘿…”依舊傻笑。
左皎皎根本沒有察覺到身旁的美男正用一種鄙夷的目光掃視着她。
左皎皎的姿色相對於鍾寒若見過的美人,是平平無奇的,那傻乎乎的神態,自然而又可愛,皮膚幾乎細嫩得吹彈可破,身材適中均稱,可那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羅衣上綉着開得恰好的紅梅,頭上插着一支翠玉製成的髮飾在鬢邊。
左皎皎沒有濃麗的妝容,沒有光彩照人的羅衣,平平淡淡。卻恰恰是這樣,鍾寒若冷冽的眸子裏看向她時,會透着柔情。
唯一讓鍾寒若不滿的是,左皎皎一直痴痴獃呆的想事情,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這個傾國傾城、風姿卓越、絕代風華的‘風華王爺’此刻就坐在她身邊。
無意之下,瞄到左皎皎的唇。粉嫩嫩的像三月春里的桃花,看起來軟綿綿的…‘咕咚’鍾寒若幾乎都聽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天哪,他又不正常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見人就發情?
上次在酒家,他身為王爺的臉面都無存了!被一個小嘍啰看到自己在……在親吻一個醜男。第二日就京城風云:風華王爺不喜歡女人是因為喜歡美艷的男妓,難怪府上都是男侍從。並且風華王爺斷袖之癖不說,而風華王爺喜歡的是醜男!
恩,貌似自從那次在酒家和一個醜男接吻以後,鍾寒若就開始不正常了。
非常不自然地,鍾寒若冷哼一聲,慵懶地往後斜靠,邪魅的眯起雙眸,閉目養神。
夢中的鐘寒若不知夢到了什麼,輕抿唇角,嘴邊露出一個若隱若現的細小酒窩,五官精緻無瑕,湊在一起卻又給人一種英氣逼人的凜冽感覺。
出了京城,離此次的狩獵場地離得不遠。
左皎皎傻乎乎的笑了將近兩個時辰,下馬車時提前清醒過來。轉頭就撞上鍾寒若的俊容。無意間對上鍾寒若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余琴沒騙她,這真的是美男啊!左皎皎痴痴地想着。
左皎皎感覺此時胸口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氣都不敢大喘一聲,整個人彷彿浮在空中。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那稚嫩又純凈的眸子裏只倒映着鍾寒若的容顏。
鍾寒若很是滿意左皎皎的反應。
“花痴。”鍾寒若似笑非笑,似惱非惱地拋下兩個字,細聽可以聽出其中的寵溺。
左皎皎忽然垂着小腦袋,“我才不是花痴,雖然你很漂亮。”小巧的肩膀顫抖着,眼皮上的重力像一床棉絮壓着,睜不開,閉上又覺得澀澀的痛。左皎皎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一句話諷刺她,她就想哭。
不但是花痴,還是個愛哭鬼。
左皎皎那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
鍾寒若心裏為之一緊一顫,如同密密麻麻的帶刺藤蔓,刺穿着心臟的每一個細胞;像冬蟲夏草般將軀體吞噬乾淨。
曾幾何時,鍾寒若有過這種奇妙的感覺?
不正常,他變得太不正常了!
鍾寒若震撼萬分,慌忙地腳趾點地,許些狼狽地躍上轎子上頭。
他需要吹吹風,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