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聽荷篇

趙方聽荷篇

章節名:趙方聽荷篇

四處聳立的奇山讓路更難行,偶爾冒出的一群毒蟲,碰到的士兵都全身癱軟無力前進。

奇山、毒蟲、異林,這是西南邊境的景象。霍家軍征戰數十年,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戰場。不同於荒漠裏的漫天沙石,也不同於草原里的一片寬闊,豫國與熙國交接的邊境,居然是如此的難以攻克。

豫國是南疆之國,曾經盛行的蠱術留下古方讓他們的士兵不畏蟲噬蛇咬,但這對熙國的戰士卻是致命的打擊,可況還有易守難攻的高山,隨時起霧障的山林。

一戰六年,再險阻的環境,熙國的兵馬還是奪回了當年失守城池,進攻豫國西南反奪城池數座,予豫國致命的打擊。

豫國不料熙國士兵如此難纏,連失三座城池之後,豫國投降言敗,割地賠款。

戰爭落幕,皇帝下旨召兵馬進京,論功行賞。

一如當年出征,東街人頭攢動,歸京的軍隊威風凜凜,士兵深色盔甲與手中長矛在陽光之下折射出森凜寒意,似乎瞧見了戰場之上沐血奮戰留下的點點駁影。

隊伍的前方數匹矯健戰馬,一男子臉帶劍傷,膚色如麥,沉炯的目光輕落在街道四周。

此人正是當年隨軍而去的霍家少主霍瑞澤。

他看着熟悉的京城景象,曾經的點滴一絲絲溢上心頭,混雜着心酸、無奈、沉痛憂慮與不敢表露的一絲期待。

六年的征戰,他早已不是當年青澀的自己。如今回頭看看,趙賀辰說的確實沒錯,當初軟弱如他不足以撐起敗落的霍府。

當深夜在營帳之中,每每想起那個被他深深所傷的女子,他恨不得往身上插上一刀,嘗嘗她當年蝕骨透心的疼痛。午夜夢回,卻找不到半分她存留的痕迹。

六年裏日子一天天的走,女子那雙絕望而凄傷的眼睛印在他心底,一翻出來就是揪心的疼痛。

屢立奇功又如何,他不斷追逐父親當年的榮辱,回頭一看,卻依舊是他孤身一人。

金鑾殿上,皇帝身着明黃龍袍坐於龍椅之上,大手一揮賜下眾將士白銀良田。

“虎門無犬子,霍愛卿果然是勇將之後。聽聞霍愛卿尚無妻兒,不如朕為你賜婚……”

趙桓的話還未落下,趙方臉色一凜,上前打斷了話:“皇上。”

眾臣臉色微變,為人臣子,怎能打斷皇上說話。

趙賀辰身着玄黑盤龍親王朝服,眉頭輕擰,上前一步直接進言:“皇上賜婚實屬喜事,無奈霍家少主尚有放不下的牽挂,此時賜婚恐怕……”

趙方側目看向趙賀辰,進殿之前方聽聞,趙賀辰已承襲爵位,老王爺淡出朝政在王府清閑弄孫。六年不見,此刻第一個為他說話的,還是趙賀辰。

趙桓聞言一擺手,目光依舊落在趙方身上:“既然如此那晚些再說。”

殿中眾臣紛紛猜測,看樣子皇上是沒有放棄賜婚的念頭,不知皇上是想將哪家的女子配與此人?

散朝之後,趙方走在趙賀辰身側,張開嘴巴卻說不出想要說的話,只能久久不語。

趙賀辰勾唇一笑:“如今你功名已有,霍家也復起。父親當年在眾人眼前將你藏進王府也不為其他,隨我去王府一趟罷,他應該會高興的。”

想起曾經罪臣之子的身份,再想起老王爺對他的恩惠,趙方往東街的方向遙望一眼。這份情義,真的不知如何去還。

剛踏進安親王府大門,就見一個小女娃衝到趙賀辰面前將他大腿抱住,甜甜地喚道:“爹爹。”

趙賀辰俯身將她抱起,看她臉上黑乎乎的痕迹,擦了擦問道:“又去哪裏搗蛋了,弄得這麼臟。”

小宓兒指了指後面悠悠跟來的棗兒,嘟着小嘴埋怨:“二哥做葯,把爐子炸了。”

後面的棗兒一聽妹妹的話,白嫩的小臉蛋微赧:“曦兒不知道妹妹偷偷放了什麼東西進去,然後就……爹爹不要罵曦兒……”

“爹爹不會罵,讓娘親來將你們收拾!”只見段雲蘇怒目疾步歸來,一手拎住想逃跑的棗兒,俏眼圓瞪,罵道:“娘親說的話都忘了?居然敢偷偷點火!要是受傷了怎麼辦?誰叫你那般做的?以後不許到藥房裏來!做錯事還敢跑!”

棗兒見溫柔的娘親都生氣了,怯怯地耷拉下腦袋。小宓兒一見,揪緊爹爹的衣服。嗚……生氣的娘親好可怕。

趙方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微微發愣,自責和沉痛侵蝕了整顆心。如果……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應該也這麼大了罷……

“趙方回來了?”段雲蘇總算留意到相公身邊之人:“要見父親罷?父親在書房,我讓丫環傳個話。”

段雲蘇讓身邊的丫環過去稟告,便打算牽棗兒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王妃。”趙方喊住了轉身的段雲蘇,嘴唇囁嚅着,看她靜靜站在那裏等着自己說話。趙方突然間覺得,段雲蘇肯定知道他想問什麼,但非要等他親口說出來。他偷低垂,攥緊拳頭顫着聲嗓問道:“聽荷她……可還在王府?”

“她走了。”段雲蘇淡淡說道。

趙方的心中如被尖刀割扯,臉色一白,走了……難道……

“莫要瞎想,聽荷好好活着。”段雲蘇見他鬆了一口氣,眼光微閃。這個人,依舊還未斷了對聽荷的情?是愧疚是悔恨,還是其他?

“她在下河村,過得很好。”

“她……”

“六年了,只有傻子才會等着一個傷透了她的人。”段雲蘇的聲音微頓:“聽荷走時跟我說,她如今無愛亦無恨。趙方,你也放下罷,你倆始終差了些緣分。”

“是我對不起她……還有孩子,我留下信,以為她會……”等他。

段雲蘇沉默,兩年前聽荷向她告別。這幾年來,她看着聽荷從痛苦掙扎到一點點放下,她慶幸聽荷還能重拾追求幸福的勇氣,也慶幸元大郎能默默等候聽荷這麼多年。

她派人去看過了,下河村裏的日子,聽荷過得很平靜而滿足。

而趙方,他是霍瑞澤,遲早一日也會有自己的家室。只要放得開,又有誰離不開誰。

段雲蘇抬眸,想起了趙方臨走時送與聽荷的信:“我實在好奇,當初你的信寫了什麼?”

儘管她不會告訴趙方,聽荷未曾打開看過,那信在熊熊火焰之中早已燃成灰燼。

趙方苦笑,憶起當年他塗塗抹抹只餘下的一句話:“待我半生戎馬,許你共話桑麻。”

段雲蘇微怔,隨即無奈輕笑。她牽着棗兒轉身往裏走,空氣中只餘下她一聲清淺回話。

“待你半生戎馬,許誰共話桑麻。關山兩地誰夢誰,紅顏為婦已嫁。”

原來,那信里承諾了最美的謊言。

下河村裡,清亮的河水從村間流過,沿岸的柳樹吐了新芽,田地中的青苗隨風微晃,無不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後山裏有戶人家,三進的青磚院子,四周高高圍起的院牆,院中的果樹,院旁的菜地雞舍,是下河村裡最富貴的人家。

村裡不知為何離開的獵戶幾年前又回來了,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是什麼。只知道他們是唯一在村子添了丫環的人家,比村長還要富貴。

谷秋收到了京城王府送過來的消息,對趙方的到來也不驚訝。

北國爭戰結束之後,她與敷陽又隱居於此。富貴榮華身份依在,但也攔不住尋求安穩清靜的心。

傅陽說已經習慣了下河村的生活,於是她就隨着他再次回到這裏。

“菡兒乖,叫霍叔叔。”谷秋扶着腰,將兩歲孩兒拉到跟前。

小女孩羞澀地躲回娘親身後,睜着大眼睛好奇打量眼前之人。

趙方看向谷秋隆起的肚子,微笑道:“肚裏的孩兒也有幾個月了罷?”

“六個月了。”谷秋輕笑着撫上腹中孩子,看來者一路風塵憔悴,說道:“來找聽荷的罷,她家在村尾,那邊只有兩間房子,很容易找到的。”

一家是當初王爺買下的院子,兩年前,水生隨聽荷幾人一起來到下河村。水生將他那貪心的大伯趕了出去拿回院子,聽荷一家買了院子旁邊的地,搭起了房子。

“她……”越靠近,趙方的心中越害怕,沒有親眼看見過,他一輩子都不會死心。

“人都來了,你還猶豫什麼。事情已註定,多想也無謂。”

趙方苦笑,邁着沉重的步子向村尾走去。

夕陽西沉,村尾那戶人家,正升起裊裊炊煙,門口一隻土黃色的狗兒看着歸來的男人,歡喜地起身搖尾。

男人將鋤頭擱在院子角落上,去水缸里打水洗手進了廚房。

院外的大樹底下,一人輕輕閃身樹后,透過籬笆看見院裏的人。

趙方站着微微晃神,那隻土狗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吠了一聲趴在院中打瞌睡。

田地里的人陸續歸來,但極少有從村尾經過的。當夕陽盡落夜幕拉起,趙方依然沒有離開,沉默地站到天黑。

她確實過得很好。

趙方垂眸,他看見那個人給她做飯,看見她為他縫衣綉裳,看見兩人相視而笑,聽到她輕柔喚那人一聲“大郎”。

還看見了,蹣跚學步的稚嫩孩兒。

趙方安靜地轉身離去,一如他悄無聲息地過來。再多的承諾也比不過那人實在憨厚的一笑。

她曾願為他挑燈裁衣,而他卻未能如那人一般,為她下過庖廚。

全都罷了吧,起碼心愛之人,不是青燈伴古剎。

繼續碼姬夙和小寶的番外,不知道晚上十二點之前能不能出來……唉~好想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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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娘子痴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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