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一百二十三章

125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為紅鳶的事,顧宸近來忙得是焦頭爛額,而同樣焦頭爛額的,還有牧徊。

自從洛白從朱雀那裏打聽到不動明王令的事後,他就一直處在不安中。當年混沌之戰時,不動明王令初現,七劍聯手,才將活死人軍隊壓制住,如今七劍雖然已經齊了,可輕纓完全沒有復蘇的反應,如此一來,一旦紅鳶帶領洪荒島活死人來犯,他們的處境就會極其窘迫。

眼下不管是顧宸,還是牧徊,都將目光聚焦在了輕纓的身上。

到底如何能將輕纓復蘇,誰又知道怎麼復蘇,這如同是萬丈屏障生生地立在了眾人的眼前。

左丘穀雨似乎是知道什麼,可他始終咬住不說,對於他的堅持,大家也都一籌莫展。

“左丘穀雨這人看起來弔兒郎當,實際上卻是執拗得很,他要不肯說,朕也逼不了他。”洛白一邊逗弄着在籠子裏蹦蹦跳跳的鳥兒,一邊心不在焉道。

牧徊看他這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皺緊了眉頭,“眼下就只有他可能救得了輕纓,就算他不願意說,你也得想辦法讓他說出來才行。”

洛白聞言,側過頭輕飄飄地瞧了他一眼,笑道:“左丘穀雨可是鑄劍家族的人,哪裏是隨便想想辦法就能解決的角色?”

“那你終日袖手旁觀,難道就能解決了?”

聽出他話中的怒氣,洛白疑惑地轉過頭,“舅舅怎麼了,最希望六國覆滅的,不應該是舅舅才對嗎,怎麼現在,舅舅卻關心起青川的生路了?”

牧徊的臉僵了僵,臉色不太好看,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道:“祖宗打下的基業,如果敗在你手裏,你要如何面對歷代亡君?”

“舅舅原來是這樣想的……”他言罷,沉吟了一小會兒,才道:“歷代亡君也不見得有臉見朕,舅舅大可不必如此擔憂。”

“你就算不在乎這江山社稷,總要為老百姓想想,活死人暴虐,萬一進犯,那必是屠戮城池,生靈塗炭,你真的忍心看到無辜的老百姓為此受苦嗎?”

洛白斗鳥的手指微微頓下,他的視線似乎正落在那扭着腦袋四處張望的鳥兒身上,半晌沒動。

“舅舅同你都作了不少的殺孽,死後下無間地獄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但百姓終究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一己私念,而斷送了千萬百姓的命。”

“一己私念?”洛白挑眉,問道。

牧徊瞧着他一絲亮光也沒有的眼睛,沒將那話說出口,口氣一轉,道:“舅舅的話有沒有道理,你自己心裏明白,找不找左丘穀雨問個明白,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深深地作了一揖,恭敬道:“臣告退。”

還沒等他回應,他就利落地轉身,大步走了。

洛白望着他好似有些負氣的背影,聽着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陷入了沉思。

幕府道啊……

偶爾去找他喝喝酒也不錯……

思及此,他的嘴角浮現了隱隱的笑意。

左丘穀雨看到他的時候,可完全笑不出來。只見他一張臉隱忍地僵着,額角的青筋還隱隱抖動,看起來是煩躁得不輕。

“白公子,你這樣頻繁地出宮,就不怕你的大臣們編排你嗎?”

洛白毫不在意地笑笑,接過了靈鷲遞過來的茶。

“他們沒那個膽子。”

“無良暴君。”左丘穀雨嘟囔了一聲,將頭撇到了一邊。

洛白瞄了他一眼,絲毫不計較,反而一副心情尚佳的神情道:“暴君自有暴君的樂趣,左丘少爺大可不必為我的名聲着想。”

左丘的臉抽搐了幾下,心知拗不過他,只能長吐一口濁氣,無奈問道:“你這麼死皮賴臉的,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上次的事還沒解決,還談什麼其他事。”

靈鷲的動作停了一停,接着本能地用忐忑的目光望向了左丘穀雨。

後者也不知有沒有感覺到她的視線,只是靜靜地望向了洛白。

“你也差不多該放棄了吧。”

洛白回望他,沒說話。

左丘穀雨嘆了口氣,道:“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你難道不了解我嗎,我不想說的事情,即使刀抵在心窩上,也決計不會松一絲口風的……”

“你何不先聽聽我今日要同你說的事?”不等他說完,洛白便打斷了他。

左丘穀雨皺眉,“難不成又出了什麼事?”

“洪荒島活死人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他聞言,微微點頭。

“我上回帶着你的血去找六芒時,被洪荒島的人狙擊,這你也知道吧?”

洛白抿了抿嘴唇,道:“上次我們遇險時,皇叔手下的南風用驚斥將紅鳶烤了個半生不熟,這番他有了活死人軍隊,恐怕少不了要用我們殺雞儆猴。”

左丘穀雨微微皺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雀說,要打敗不動明王令,就只有七劍齊聚,眼下所有的劍都在我奕國手上,當然,除了輕纓,其他的都掌握在我那個神通廣大的皇叔手裏,如今七劍已經重聚,可是卻面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他說到這,刻意停下來,望向了一旁的人。

“你明白了吧,如果輕纓不能復蘇,紅鳶將帶着他的活死人軍隊,將青川變成一片焦土。”

靈鷲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迫切地望着左丘穀雨。

“穀雨……”

左丘凝重地望着他,愁眉緊鎖。

“千萬無辜百姓的性命,現在就在你的手中。”

洛白眯着眼睛,終於說出了“將軍”的一句話。

壓抑的沉默瀰漫在三人之間,左丘穀雨的臉色轉了好幾轉,卻始終沒有開口。

洛白不急不慌,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茶,杯中琥珀色的茶水晶瑩剔透,表面微微地顫動着,漾出了細細的波紋。

“要想讓輕纓復活,就得取初代劍主的血來餵食。”

“初代?”洛白和靈鷲異口同聲。

“初代的話,指的是北召的冰雪女帝吧?”靈鷲望望洛白,又望望左丘穀雨,滿臉的遲疑。

洛白瞄了她一眼,深沉地點點頭。

“冰雪女帝,那不是已經死了三百年了嗎,已經死了三百年的人,怎麼可能還可能有血?!”

不用說,這話其餘兩人都明白。

“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夏氏女帝已經死了,而且恐怕早已變成了一攤白骨,既然這樣,哪裏可能還有血,這原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即使我將這話告訴你,不過也就是徒增煩惱罷了。”

聽完這番話,洛白的心像是沉進了烏沉沉的海水中,悶得喘不過氣來。

他急匆匆地回到宮中,立刻找來了無頭蒼蠅一般亂撞的顧宸。

“你說什麼?”

顧宸幾乎忍不住要從輪椅上站起來,不過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這種衝動還是被他抑制下去了。

“要冰雪女帝的血。”

洛白的臉色也比他好不了哪裏去,原本以為只要左丘穀雨肯說出來,就萬事大吉了,可誰能想到,他居然說出了這樣讓人苦惱的話來。

“這怎麼可能,她都已經死了三百多年了,哪裏還有血留下來?!”

顧宸將信將疑,口氣不善。

“幕府道的那位難道沒有說,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嗎?”

洛白搖搖頭,臉上一片陰霾。

顧宸緊握着白玉扇,手背綳得筆直,鋒利的骨頭幾乎要從皮肉里刺出來。

“現在該怎麼辦,想必你心裏也沒底了吧?”洛白望着他,眼神深暗。

顧宸斂了斂眸子,“難不成,你想到了對策?”

“對策?”洛白笑出了聲,“能有什麼對策,女帝已經香消玉殞了三百多年,朕難道還能將她重新復活不成,而且就算可以復活,總得有活生生的身體吧,如今她都已經成了一把塵土,還談什麼對策,不過就是想請皇叔好好用六劍保衛大奕罷了。”

顧宸眼神掃視着他,似乎是在揣度他有沒有信口雌黃。

洛白坦然地望着他,“怎麼,皇叔懷疑朕說謊?”

“君無戲言,我希望你沒有望了祖宗的教誨。”

他沒有直接回應這話,反倒是問道:“皇叔你覺得,朕還有理由欺瞞你嗎?”

顧宸緘口不語。

“皇叔要是不信便罷,還是那句話,請皇叔用手裏的六劍,好生護佑着洛家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河山。”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下逐客令,顧宸卻沒動身,只是坐在輪椅上,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瞧。他也不在意,而是悠然自得地繼續逗着鳥雀。

顧宸斜睨了那鳥雀一眼,道:“原來你從不喜歡這些個玩意兒,怎麼最近轉性了?”

他不在意地笑,手指穿過精緻的籠子,摸了摸那鳥兒的頭,鳥兒歡喜非常,一個勁地將小小的腦袋往他的指尖蹭。

“皇叔你說,它被關在這精緻的籠子裏,錦衣玉食,是不是應該很滿足?”

像是配合他的話一樣,鳥兒蹦跳得愈發歡暢。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顧宸掃了一眼那激動過頭的鳥兒,繼而又重新將目光轉到了他身上。

“是啊,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他喃喃地重複着,視線不知落在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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