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欺騙
裴家從贏始祖時代傳承下來的世家大族，千年來宦海沉浮，雖然多有坎坷卻仍一路走了下來。
到了夏朝，裴家從龍有功，祖父被封一品清遠侯。
大姐十六歲被選入宮，初始就貴為貴妃，后封為純賢皇后。
雖不是元后，夏睿帝卻對她敬重有加，二十年如一日。
上康十年，國民康泰，夏睿帝不滿世族把持朝政，致使朝政閉塞，政令不通。
於是，夏睿帝着手提拔眾位寒門庶族的有志之士在朝為官。
不過幾年，夏睿帝不動聲色的拔除了六部中尸位素餐的世族子弟，換成了自己人。
反觀世家大族，不論是裴家這種傳承千年漸漸勢微的世族，還是如日中天的五姓七望，都缺乏能夠統領世族的不世之才。
於是，在這場角逐中，不過剛開始，世族就顯得有些疲軟。
很多家族開始尋找退路。
裴家也決定把家族力量轉明為暗，祖父先是歸家隱居，由不在朝為官的父親承繼。
再從寒門庶族中選個代言人替裴家掌握朝廷的動向，以便東山再起。
當年不過六品小武將卻野心勃勃的李明華進了裴家人的視線。
在裴家人看來，兩者各取所需，維持這段交易最可靠的莫過於聯姻。
而當時裴家嫡系中的未嫁女只有剛剛及笄的裴彥馨。
裴彥馨從小跟着祖父熟讀經書和祖訓，學得第一句話就是身為裴家女，要以裴家利益為先。
於是在繼母的慫恿和父親的勸說下，她答應嫁給當時在京城連個宅院都買不起的李明華。
裴家嫡女選婿，自然會把對方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
她自然也知道李明華有個未過門的妻子。
當時裴家眾人的意思是把這個女子毀了，或者是讓她改嫁他人。
裴彥馨雖然才智不輸男兒，卻到底是閨閣女子，不知世事險惡，最容易心軟。
她制止了父親，給了李明華五百兩銀子，讓他回去把親退了。
那銀子算是補償。
當時裴家沒有人認為李明華會放着世家的貴女不娶，而要一個小門小戶的村姑。
裴彥馨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她倒不是瞧不起那鄉下女子，而是她第一次見李明華就從他眼裏看到了蓬勃的野心。
李明華絕對不會放過這次出人頭地的機會。
所以，裴家當時只不過是派了個小廝作見證罷了。
兩人成親后，也算琴瑟和鳴。
李明華雖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她卻是溫柔體貼。
她也用裴家的人脈和財富全力輔佐他往上爬。
李明華確實是個人才，短短十年，就從個六品小官，到了如今封侯拜相，位極人臣的地位。
這十年裏，他們還有了兩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兒子麒哥兒，女兒璇姐兒。
李明華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和慈愛的好父親。
麒哥兒生辰時，她以為自己會在這樣平靜溫馨中過完一生。
沒想到不過短短一月功夫，竟是物是人非。
一月前，李明華奉了聖命去南邊剿匪。
臨行前，李明華意氣風發的告訴她，只要剿匪順利，有了這一功勛，聖上就會擢升他入內閣，並加封侯爵。
她如往常一樣，幫他收拾好行囊，溫柔的笑着說她們母子三人等他凱旋迴來。
那一晚，李明華極盡溫柔繾綣，她如水般柔軟溫順。
一月後，李明華帶着大軍凱旋歸來。
她親自下廚做了他最愛吃的飯菜，帶着兩個兒子在大門口迎接。
李明華一身戎裝騎着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在府門前停下。
麒哥兒和璇姐兒興奮的跑了過去。
李明華翻身下馬，卻沒有如平時那般一手一個抱著兒子女兒。
他反而朝後面走去。
裴彥馨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一輛齊頭平頂馬車。
裴彥馨走下來摸了摸有些不安的兒子女兒，朝馬車那裏看去。
李明華撩開車簾，從裏面走出一個美艷精緻的婦人。
李明華伸手扶了那婦人下車，朝婦人溫柔一笑，如同對自己說情話時那般深情。
裴彥馨眉頭微皺，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接着，李明華又從馬車裏抱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麒哥兒和璇姐兒見爹爹抱別人卻不抱自己頓時委屈的撅了嘴，淚水在眼裏打轉兒。
裴彥馨連忙安撫的親了親他們。
這時，裴彥馨只覺眼前閃過黑影，麒哥兒和璇姐兒就被李明華抱在了懷裏。
兩個小傢伙一看是在爹爹懷裏，頓時破涕為笑。
裴彥馨鬆了口氣，笑盈盈的朝他行了禮，柔柔道：“老爺回來了，一路辛苦了。”
李明華跟以前一樣，深邃的眸子裏溫柔繾綣，對她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風拂面：“夫人也辛苦了，咱們回府吧！”
裴彥馨點了點頭，眼角掃了一眼憤恨的瞪着他們一家三口的女人和男孩兒，抿嘴一笑。
李府大廳里，裴彥馨笑着試探：“老爺，這位夫人是......”
“哦，這是薛晴。”
裴彥馨頭一次從李明華溫柔無暇的笑容里發現了窘迫。
而且薛晴這個名字讓裴彥馨覺得有些熟悉。
還沒等她多想，李明華又拉了那男孩兒垂眼道：“這是珏哥兒，是......與薛晴的孩子。”
裴彥馨心一哆嗦，她連忙掃了屋裏一眼，見兒子和女兒已經被奶娘帶走，才鬆了口氣放任自己轉頭盯着李明華。
“老爺說什麼？這是誰的孩子？”
裴彥馨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要說李明華也有妾侍庶子，一個外室和外室子不至於讓裴彥馨如此失態。
但是薛晴不同！
她記起這個名字來了，就是當年李明華退婚的那個未婚妻。
他們當年是正正經經立過婚書的。
即便已經退婚了，說起來這個女人也算是李明華曾經的妻子－－原配。
裴彥馨此時突然不敢確定李明華是否真的退婚了。
珏哥兒的男孩兒看起來竟然與麒哥兒年紀相當，甚至比麒哥兒大一歲。
而她是在李明華退婚一年後，嫁給他的。
這個認知讓裴彥馨怒火中燒。
李明華把嘴難堪的那句話說出來之後反而自然了。
“當年我喝醉了，不小心做錯了事。晴兒已經是我的人了，怎麼能另嫁他人，再說晴兒有了我的骨肉，我是個男人......”
“你還知道你是個男人？你當初巴着裴家時怎麼不敢說，娶了我了，兒子長大了你才來告訴我，你當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