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六 完美

歷時兩年，遍佈全國各地的烽煙，總算被徹底撲滅。柴自修帶領軍隊凱旋而歸。周乾為示隆重，特意派太子殿下出宮門迎接柴自修。柴自修遠遠的看到一抹黃色，不敢耽誤，當即命令全體下馬，疾步來到太子殿下身邊，恭敬請安行禮。

太子周晉暗自點頭，勝不驕敗不餒，看來父親的擔心是多餘的。太子周晉親熱的將柴自修扶起，“柴將軍辛苦了，父皇已經在宮裏設宴，慶賀柴將軍凱旋而歸。柴將軍請隨孤來，孤帶你去見父皇。”

“末將遵命，還請太子殿下先行。”

宮中早已經準備了宮宴，就是為了招呼凱旋而歸的柴家軍。這一日，柴自修註定是主角。

周乾看着柴自修，兩年時間，風霜刀刻，臉上更顯滄桑，殺氣也更重。這兩年，柴自修做了些什麼，周乾都一清二楚。雖然朝中時常都有彈劾柴自修的聲音，但是周乾依舊選擇堅定的支持柴自修，信任柴自修。

柴自修解下佩劍，恭敬上前，叩謝皇恩。

周乾哈哈大笑起來，“愛卿免禮。愛卿是朕之肱骨，朕一定要厚賞你。”

“為皇上分憂，為國盡忠，是末將的本分，不敢求皇上厚賞。”

“要賞，一定要重重賞賜。”周乾的興緻很高，打了兩年的仗，總算落下帷幕，豈能不高興。

不過文官們最見不慣武將得意，加上柴自修的把柄一大把，自然有不怕周乾生氣的文官站出來，同周乾這個皇帝唱反調。

“啟稟皇上，微臣認為厚賞柴將軍不妥。不僅不能厚賞，還要重重的治罪。柴自修此人，匹夫一個。在外征戰，虐殺百姓，殘忍暴虐，踐踏法度，欺凌良民，無視地方官員的警告，放縱手下士兵劫掠百姓，竟然還下令屠城。這樣的人，就是有再大的功勞，也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行。臣懇請皇上嚴懲柴自修匹夫。”

隨着這個臣子的一番振振有詞，更多的文臣站出來，“請皇上嚴懲柴自修。”

柴自修眉眼都沒動一下，文臣的叫囂看似厲害，但是對於他來說，不損皮毛。

周乾含笑問道：“柴愛卿，你是否有話要說？”

柴自修恭敬的說道，“啟稟皇上，末將有話要說。剛才那位大人說末將虐殺百姓，殘忍暴虐，踐踏法度，欺凌良民，無視地方官員的警告，放縱手下的士兵劫掠百姓，還下令屠城，這些事情全是誹謗。末將很是懷疑，這位大人說這番話的用意到底是什麼，難道是在為那些亂成賊子說話嗎？所謂的虐殺百姓，哼，那些人個個手上沾滿血腥，劫掠殺戮一番，搖身一變，就想做良民，獲得朝廷的寬恕。這些人若是不死，那被他們殺死的人，是白死嗎？被他們搶掠的人，是白被搶了嗎？天上那些冤魂，要如何魂歸故里？說末將殘忍暴虐，哼，比起那些暴民流寇，動輒奸yin女人，剖腹挖心，烹煮活人，坑殺滅門，各種殘暴手段，末將那點手段又算得了什麼。說末將踐踏法度，更是無稽之談。治下民眾，皆是暴民流寇，請問這樣的地方還有法紀可言嗎？還有朝廷法度嗎？欺凌良民，更是欲加之罪。那些人罪行累累，死不足惜，這樣的人何時竟然成了良民？若是這樣的人都是良民，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惡人。所謂的劫掠和屠城，更是偏聽偏信。將暴民手中搶來的財物搶回來，還給老百姓，這能叫做劫掠百姓嗎？至於屠城，一座五萬人的城池，城破三日，當地百姓死傷過三四萬。其餘百姓，紛紛逃命而去。這樣的城難道不該屠殺個一乾二淨，給百姓留一個朗朗乾坤嗎？這位大人，你處處顛倒是非黑白，處處為暴民說話，本將軍倒是要問一句，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暴民派來的姦細？啟稟皇上，末將懇請皇上對這位大人嚴查，定要查明他背後之人是誰，究竟是誰在處心積慮的詆毀朝廷大業。”

周乾板著臉，“准！此等妖言惑眾，詆毀朝廷將領，絕對不能姑息。”

大漢將軍們急忙進殿，將冷汗直冒的文官給押了下去。

其餘文官彼此看了眼，都心知肚明，皇帝這是要保住柴自修。且等等，等將來皇帝厭棄了柴家，再來對付柴自修也不遲。

見無人再出言挑釁，周乾笑了起來。“柴愛卿勞苦功高，今日朕特意為你接風洗塵。來，朕同諸位愛卿一起，敬出征在外的，敬為國家流血流汗犧牲性命的將士，敬在這次劫難中死去的百姓，敬勞苦功高的柴將軍一杯。”

“末將有愧。”柴自修哽咽。

周乾走下台階，拍拍柴自修的肩膀，“柴愛卿無需如此，你的功勞，朕都記在心裏，一日不曾忘。來，我們君臣相得，這一杯喝了。”

這一日的宮宴，也算是其樂融融。就算大家心思各異，至少面子上是做足了功夫，讓人跳不出錯來。

宮宴過後，朝堂平靜了幾天。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文臣們都在積攢力量，打算掀起一場更為猛烈的彈劾風暴，一定要將柴自修給弄下去。反正武將得意，是文臣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卻不料，數天後，皇帝沒同大家打一聲招呼，直接就下旨賜封柴自修為伯爵，封號忠順。

朝臣嘩然，禮部首先跳出來，拒不執行皇帝的這個旨意。事先沒有同禮部打一聲招呼，聖旨就賜下，這也太兒戲了。沒有禮部的配合，柴自修憑什麼封爵。還有內閣，雖然反應沒有下面的那麼劇烈，但是意思都差不多，皇帝先斬後奏，這做法委實不妥。要是以後都這樣，那朝堂豈不是亂套了。皇帝要封臣子爵位，事先好歹也要同大家商量一下嘛。

周乾淡笑，只說此事已經同兵部，還有數位勛貴們商議過。柴自修畢竟是軍方人士，要賞賜柴自修爵位，貌似同文臣關係不大。

眾臣張口結舌。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要分薄文官集團的權利嗎？比起柴自修的事情，這更是不能忍。但是周乾卻擺出不容辯駁的態度來，他就是要分薄文官的權利。軍就是軍，政就是政。都說軍隊最好不要讓文官參與進去，不然定會出現各種矛盾，各種紛爭，軍隊戰鬥力也會大打折扣。以前周乾對此認識不深，可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周乾是親眼見到，文臣們的手伸得有多長。恨不得全天下的事情，都由他們來管。若是能管好，那也罷了。可是這些文臣，參與軍事，往往是壞事，並沒有起到督促的作用。還造成武將對朝廷的不信任。

蕭明瑜曾經在私下裏，同周乾隨口提過一句，要避免文臣插手軍事，最好就是文物分家，將武舉重視起來。不僅僅是要考校武藝，更要考校文化水平。當武舉同文舉並重的時候，情況自然會逐漸改善。而且周乾也不用擔心此事會遭遇所有人的反對。因為軍隊肯定是會強烈支持此項改革，另外勛貴們肯定也會舉雙手贊成。至於文官集團的反撲，在軍隊不聽從文官集團命令的情況下，文官集團的那點反抗，完全不夠看。

周乾深以為然，不過這項計劃，被周乾推遲了七八年，直到如今，時機成熟后，周乾才將這項計劃推出去。一開始，就打了文官集團一個措手不及。

文官集團的人都要哭了，有大佬在早朝的時候，直接匍匐在地，嚎啕大哭。指責周乾改變祖宗規矩，這是要亡國啊。當武將沒了約束，這會造成天下大亂啊。皇帝此舉，是要亡國嗎？氣的周乾黑了一張臉，卻偏偏發作不得，還得笑哈哈的同文官們打嘴皮子官司。總之周乾表面上，做出一切都好說的態度，但是私下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一是加強武將的文化素養，這幾屆的武舉，好歹是選出了部分可用之人。另外文官有國子監，有翰林院。武將也該有自己的學院才行，只有如此，才不用擔心武將斷層，無可用之人。於是在一片紛亂的吵雜聲中，武學院無聲無息的成立了。第一批學院，八成是軍中舉薦來深造，兩成是武將和勛貴世家送來的家族子弟。而首任武學院院長的就是周乾本人。當然周乾不管具體的事情，具體的事情都由副院長管理。剛回京，正處於風頭浪尖的忠順伯柴自修，就擔任了第一任副校長，用軍隊強硬的作風，來調教武學院第一批學員。

此舉，文官嘩然。當天京城學子就鼓噪起來。三日後，國子監上千學員集合在一起，沖向剛剛成立的武學院。於是本朝第一次文武學員的戰鬥就此打響。雖然武學院人少，但是戰鬥力卻是杠杠的。幾百人秒殺上千人，國子監完敗。

對於此事，文武兩方都來周乾面前告狀。周乾的態度是和稀泥。用蕭明瑜的話說，堵不如疏，既然大家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那就打架吧。只要不出人命就行。反正比嘴皮子筆杆子，武將肯定是比不過文官集團的。那就讓文官集團用人海戰術去戰勝武將吧。

周乾哈哈大笑，東繞西繞，將所有人繞暈了，然後拋出底線。打架可以，一個月最多能打一次，勝負不論。不過不能打死打殘，誰敢往死里弄，朝廷法度不是擺設。還有凡是因為打架損壞的物件，由雙方平攤賠償。至於打架的時間，就定在每月的二十九。打完了剛好可以休息一天，然後繼續讀書上課，積蓄力量，準備下一次打架。

文官斥責皇帝荒謬，自古以來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武將舉雙手贊成，這樣好啊，每個月都能光明正大的將文官集團收拾一頓，簡直是太幸福了。

無論文官集團如何反對，文武最高學院的約戰就成了規矩，而且這項規矩有蔓延到地方上的趨勢。地方的文武之間，也開始或明或暗的約戰，一言不合，就挽起袖子打架。時日一長，大家就發現一個很奇妙的變化。本來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們，也能操起板磚干架。還有的學子，乾脆請來武師傅，撿起早就丟下的騎射，開始學習武藝，爭取在下一回合中幹掉武學院。

而武學院的學員們最大的變化，就是嘴皮子利索了很多，還有上進的學員，更用心的聽文化課內容，還虛心朝大儒們學習。爭取將自己的嘴皮子和筆杆子都練習到舉子們的水平，下次不光要打架打贏，罵架也要贏。

周乾對此哈哈大笑，看，這效果多好。自從文武開戰後，無論是舉子們還是武學員們，學習激情一漲再漲。以前的京城可沒有這樣的氛圍。就是京城的紈絝子弟們，也沒了時間去偷香竊玉，人人都忙着學習充電，爭取在文武大戰中一舉成名。

對此，有人歡喜有人愁。從孩子長進這一點來說，做家長的自然該歡喜。可是從政治立場上來說，文官們就要嘆氣，皇上這樣搞，將來會是什麼局面，真是難以想像。人，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本能的排斥。不過看到自家孩子長進，好歹有了點笑容。

至於武將家中，哈哈，真是大快人心，皇上此舉真是英明神武。

對於家中有習武的孩子，同時又有學文的孩子，那就是一場煎熬。孩子們直接將家裏變成了戰場，整日裏鬥嘴皮子，要麼就直接動武，讓做長輩的頭痛不已。以前多好的孩子啊，這才多長時間，竟然個個都變得這麼暴力。

蕭明瑜含笑的同周乾說道，“皇上今後再也不用擔心，大比的時候還有人支撐不住，病死在貢院內。”

周乾哈哈大笑，“那些學子，經過大半年的磨練，別的不說，身體狀況倒是真好了不少。不過朕以為還是要多給一點約束。不然那些小子個個無法無天。上次竟然有人帶刀打架。好在被發現的早，沒有釀成大禍。”

蕭明瑜笑道，“這有何難。直接在郊外劃一塊空曠的地方圍起來，將來文武約戰，統一都在那地方。同時派人看守，凡是進場的人，都不得帶任何武器，連根棍子也不允許帶進去。若是發生數人圍攻一人的情況，就該讓看守的人及時制止。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丟下武器，大家一對一的同時進行比拼。如此，自然不用擔心出現傷亡事故。”

“你這主意好，就讓他們一對一的比試，無需輪流，就同時開始。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嗯，什麼時候朕還要親自去看看，看着這些年輕人們打架，朕都手痒痒，想要上場干一架。”

蕭明瑜掩嘴輕笑，“皇上還不知道吧，福氣同慢慢一個化身為學子，一個化身為武學員，已經去干過兩次架。本來豆豆和太子也想去的，不過外面認識他們的人太多，連續偽裝都被認了出來。這兩人鬱悶的很，只嫩看着別人打，手痒痒也沒用。至於皇上你，那更沒人敢同你打架了。不對，還是有一個的。劉叔倒是敢同你打一架。不過劉叔老了，他如今也沒心思同你干架。”

周乾又是好笑又是鬱悶，“朕怎麼不知道，福氣和慢慢這兩小子竟然去干過架了。真是豈有此理。”

蕭明瑜笑道，“要是讓你知道，他們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機會，對於這樣的事情，朕是絕對的支持的。不行，朕要問問兩小子的感受。朕就算不能親自下場，好歹也要關心關心。”

蕭明瑜就笑答，“文官們又該恨死皇上了。”

周乾得意的大笑起來，“文官們要恨得多了去了。當初吵的那麼厲害，如今還不是閉上了嘴巴。自家的兒子孫子們都加入了這場一月一次的約戰，文官們還有什麼底氣在朕面前叫囂。”

蕭明瑜說道，“我聽說朝中最迂腐頑固的鄭御史，被他家的兒子給氣昏了。因為他家兩個兒子都瞞着他參加了約戰。此事可是真的。”

一提起這個事情，周乾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此事當然是真的，而且此事已經成為朝中熱議。有說鄭御史迂腐不懂變通的，有說鄭家兩個兒子不孝，也有指責朕不該開啟這場紛爭，更不應該設立武學院。沒有武學院，也就文武之間的鬥爭。哼，要朕說，那些人都是想當然。無論有沒有武學院，文武之間的鬥爭都從來沒有停止過。區別在於，過去埋藏於明面上的鬥爭，朕輕輕的一撥弄，將鬥爭擺在了枱面上。”

“皇上此舉，利國利民。等將來，大家總會理解皇上的苦心。史書上也會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乾長嘆一聲，“身後之事，朕不關心，朕也不在意死後，後人是怎麼評價朕的。朕只想做好現在的一切，改革稅賦，改革文武。若是能得六七成功勞，整個天下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此，朕也不愧於祖宗，不愧於這個位置，不愧於子民，不愧於天下。”

“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夠做到的。”

廣明二十年，西涼重開戰事。這個時候，朝中將領們紛紛老去，能擔當大任的人，要麼太老，要麼墨守成規，要麼功高。於是廣明帝大膽的啟用了新晉的將領。這是一次歷時三年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武學院的學生們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打仗最勇猛，最有戰略眼光，最有戰場機動性，立功最多，戰報總結得最到位。而且還想出許多辦法減少傷亡。其中好幾場決定戰爭走向的戰役，都有武學院學生的身影。

在這一場戰爭中，武學院的學生大放光彩，名動天下，直接促成武學院在西北在嶺南在西南開辦了第一等級的分校，同時也為武學院爭取到比國子監更多的費用。這一場戰爭，同樣也證明了廣明帝周乾當初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只有依靠朝廷的力量，依靠教學，才能讓武將人才源源不斷的藏湧現。單靠武將世家們的家傳式的培養，根本無法保證戰爭來臨時，能有足夠多的將領人才。而且那種家傳式的方式，最大的弊端不在於傳承的斷裂，而是敝帚自珍，只會讓後來人越發的短視，越發的無能。越發的被文官集團狠狠的壓上一頭。

而今武將集團整體崛起，這讓當初對此事抱有懷疑的人，都閉上了嘴巴。但是文武之間的鬥爭永遠都不會停止。無論是從軍費還是從後勤，文官們總會想辦法去掣肘，去限制武將集團的壯大。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但是這種情況，卻是皇帝樂意見到的。

史書評價，廣明帝在位三十一年，最大的政績，一是建立了審計制度，二是進行了稅制改革，三是進行了軍隊改制，文武分家，兵部獨立出來，文官不再有權利干涉軍隊的事情。自此，將文武真正對立起來，而非一開始的一頭大一頭小。

這三項功績，對後世的影響的無比巨大，開啟了之後一百多年的盛世。就算一百多年後，天下發生大變，有這些基礎在，這個王朝最終還是平安度過了危機，重新揚帆起航。而對於老百姓來說，他們津津樂道的不是廣明帝的功績，而是蕭皇后，這位神秘的傳奇的皇后。有人說她是的首富，有人說她是妖后，有人說她是狐狸精，更有人說她是天煞孤星。若非帝星強勢，早就被剋死了。還有說她是天下星宿下凡，來人間歷劫，否則無法解釋，為何蕭皇後會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做出那樣的成就。多少人，歷練了一輩子，也沒有蕭皇后十幾歲時候的眼光。還有人說，蕭皇后根本就是廣明帝的軍師。廣明帝所進行的三項改革，背後都有蕭皇后的影子。可以說，這三項政績，是廣明帝同蕭皇后共同完成的。

無論民間如何傳言，總之廣明帝同蕭皇后的故事，都將成為一個傳奇，千百年的流傳下去。人們用各種方式去書寫去紀念這一對古今絕無的傳奇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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