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京
我穿上了逸簫為我連夜趕製的茶色秋衣,在高玥的攙扶下,我坐在了梳妝枱上,我看着鏡中的自己。櫻唇血氣全無,腰肢屈屈偎偎,透過茶色依稀能見到那嚇人的黑色,我問道:“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嚇人?”高玥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誰說的,我們家小姐永遠是最美的!”隨後她打開鏡奩,拿出一個沉香木梳,為我打理着已經有些乾枯的頭髮,我淡淡道:“只要能遮住病容就好,別太濃重了!”高玥含淚點頭,輕輕地為我挽了一個髻,插上一支蘭花簪。
這時,水逸簫走了進來,他的手上還拿着一件雪白色的大氅,他輕輕為我披上,在我的胸前打了一個平安結,問道:“可還冷嗎?”我微微搖頭,好像撒嬌般的回道:“不冷了!”他將我抱起,我挽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眸子,“我願意!”我記得這是在馬背上他問我的問題,現在我回答了他,這份遲來的答案,似乎已經太晚了,他笑着道:“我知道!”他的身體好暖,讓人一刻都不想離開。
他抱我坐在了馬車內,我看着馬車的座位皆用毛織品鋪好,我倚在了車內,身上蓋着那個用白狐皮做的大氅,高玥道:“小姐,七王爺還真是細心呢,你看這裏這麼暖和!”我看着馬車外那個淡青色的身影,淺淺一笑,那個畫面又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一個穿着白衣,明眸冷俊的男子抱着那個身披綉闥的女子哭泣,而身邊的梨木琵琶已沁上斑斑血色,“我只想知道,那個男子究竟是不是他?”眼前的一切已經迷離,高玥見此,道:“小姐睡一會吧!”我搖了搖頭,“我怕我睡了,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已經第二十日了!我不敢保證能不能撐到,到長安的那一天?”
“小姐別胡說,你一定可以的!”高玥急了掩住了我的口,我無奈的笑笑,示意她我不再說了,她放下了手,我靠在了高玥肩上,此刻我能清晰的感覺到,生命已在我的身體裏一點一點的流走,我的身體已輕到不能再輕,再強的毅力依然抵禦不了睡魔,我的嗜睡已經變得愈發的重了,睜眼已近黃昏了。
窗帘被人掀起,我勉強睜開眼,“清淋,可還好嗎?”我看着眼前那個雋冷的男子問:“你是誰?我認得你嗎?”他的手頓時僵在那,他的臉上難掩悲傷,他緩慢的放下窗帘,耳畔回蕩着大夫的話,“五步蛇毒與雪蒿深狼毒對人的侵蝕實在太大了,那毒藥會隨着血液流進人的五臟、六腑,甚至大腦!如果那毒真進入了大腦,那便是死症已現!”“那如何判定毒已流入大腦呢?”“毒液會破壞人的記憶,那時便真的無力回天了!”
他抬頭質問着天,“你一定要這般心狠嗎?對母后是這樣,對水姬也是這樣,你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給我嗎?清淋,我的清淋!”他的質問聲嘶力竭,可蒼天依舊已沉默示人。
這時,山中回蕩着凄慘的鳥鳴,他迅速作出反應,“有人來了!”抬眉間,成千上萬名的死士已將車隊團團包圍,領頭的男子臉上赫然帶着黃金面具,“是你們!”他的怒火已然燒紅了眼睛,他拔出劍向他走去,“我要讓你為清淋陪葬!”
那男子躍身下馬,彷彿凌然於萬物,他與水逸簫開始了一場精妙絕倫的較量。
我坐在馬車內,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穿着墨綠色宮裝的女孩,“小姐!”她推了我一下,原來那是一支穿透我心臟的劍,這時一個聲音傳來,“你有病啊!王子交代不許傷墨清淋分毫,她要是死了,我們就沒法活了!”隨後那個人的手便抓在了我的腰際,而我的腦海中好像閃過,在那遼闊的草原上,也有這樣一個人將我扛在肩上,“可是他是誰呢?而我又是誰呢?”這一刻,我的頭巨痛無比,口中脫出了一個我不知是誰的名字,“逸簫!”這一切的一切已再難想起……
一陣風飄來,那個叫風的人,如風般道:“跟我走!”他帶着高玥不知要去向何方。
水逸簫回眸望着我,眼中滿是怒火與憤恨,“你快放了她!”那帶着黃金面具的男子,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道:“放了她?她是我的王妃,我怎麼能放了她?上一次為了救她,我已經放過你了,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你!”水逸簫的劍與那男子的刀碰撞產生火花,他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會在這條路經過?”那男子聽后笑道:“你以為呢?其實早就有人暴露了你的行蹤,這一次是,上一次也是!你無比尊貴的天皇貴胄,可又能如何?卻被自己的親兄弟所出賣,到最後連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我真為你感到悲哀!”水逸簫迸發了十成的內力向那男子刺去,男子借力打力飛身回到了馬上,接過還在昏迷的我,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清淋!”那聲音愀愴憂碎,彷彿揉碎了深沉的天空,殘陽似血,染紅了天空碧藍的心,“逸簫!”馬背上的我已然喊出這樣的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