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楚英——楚英！”遠處傳來呼聲,廣場上已經亂成了一片，楚英放眼望去,只覺得彷彿頭昏腦漲。強逼出內力的她如今覺得喉頭都是一陣腥甜,還不知自己能夠撐着站在這裏多久。
她轉過頭去，卻看到君千卿帶人朝她而來，臉上不知是擔憂還是驚懼：“皇上……楚英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快放手——”
“我在做什麼？”楚英面上的表情與往常截然不同,她悲涼的冷笑兩聲：“我差點被燒死在鼎中有誰管我,你們眼中的皇上，也不過是我心裏頭那個做錯了事兒的小屁孩！”
君千卿愕然,他早就知道皇上與她關係親密，卻沒想到君屏文竟然出手打算殺死楚英。可如今皇上反倒緊緊抓着楚英的手腕,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嘴上喃喃着什麼。
“楚英，我並沒別的意思。”君千卿放下劍，楚英情緒顯然快到了臨界點，他盡量放緩聲音：“你如今這樣，若是讓旁人見了，傷了龍體的罪過你承受不起。這也是為你着想……”君千卿身後的弟子卻沖了上去：“師叔祖，我們若護駕不當，也是要掉腦袋的！”
楚英冷冷看了他一眼，猛然提起應曦衣領，轉身輕功踏在高台之上便要飛走，君千卿連忙跟上，還囑咐着弟子：“你們莫要傷了她，以她與皇上的情分，你們若是傷了她後果比護駕不當更嚴重！”可等他準備追上去時，楚英的身影早已不知道去了何處。
遠處幾個起落，楚英將應曦一把仍在一片山谷中的草地上，二話不說就一拳朝他臉上打去。應曦被這拳打的一個趔趄，跌坐在草地上，他捂着臉側卻笑起來：“楚英……楚英……”
“別叫我的名字！”她高聲喝道，猛地撲過去掐住應曦的脖頸：“你這臭小子……我好歹也是三年來一點一點看你長大的……”
應曦聽了這句話，被她掐的喘不上氣，面上的表情卻是想哭想笑的難看死了，他手指緊緊扣着楚英的手腕，嘴唇哆嗦道：“對……你看着我長大的……我連你都下手了……”
楚英看他臉色發紫，知道她自己再用力一點真就能把他脖頸掰斷，她怎麼也不能殺了皇上，憤憤的鬆開手，狠狠踹了他一腳：“你這個混蛋！”
應曦卻起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哭的簡直如同鬼哭狼嚎，楚英氣急就要去掰他的手，卻怎麼都掰不開：“你他媽有什麼臉哭！有什麼臉哭！老子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么！”楚英已經覺得自己腿軟要站不住了，她罵道。
可應曦就一個勁兒的哭，一邊哭一邊還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楚英……我那時候沖昏了腦子，我就怕我連皇位也得不到，就真的一無所有了……你陪我三年多，咱們一起玩一起看書我都忘了，我那時候什麼都忘了。”
楚英手一僵，她對於應曦這種孩子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應曦哭着，脊背還在顫抖着，跟幾年前太皇太後去世時抹眼淚的樣子一模一樣，一邊哽咽一邊喃喃：“小英子，是我錯了……這一年來我每天都做噩夢，你罵我的樣子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了……宮裏頭現在誰也沒有……父皇母后早已不在，臨月出宮……親近的下人因為知道母后的事也被處死，我……我……”
楚英坐在地上，應曦緊緊抓着她後背的衣料，是啊，那宮裏如今的確只剩下應曦一人，當初一眾玩樂的小夥伴都出宮了。
“呵，那你能怪誰。”楚英冷聲道：“這是做皇上的代價。”
應曦默然無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楚英正想推開他，應曦卻抬起頭來，有幾分慌得拽掉手上的貓眼扳指和那串玉珠子，一股腦塞進楚英手裏頭：“給你，這個可值錢了。”
楚英愣了愣，忽的想起幾年前某個小子沒事兒找事兒撞她，惹她生氣后也是用腰帶上的一塊玉石小心翼翼賠給他，還有後來那塊裏面藏着金色甲蟲的琥珀，還放在楚英原來小房間的床頭櫃裏。應曦抓着她的手指讓她攥緊那東西：“楚英，你跟我回京城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宮裏，可現在宮裏我說話算數，你不必在跟以前那樣在乎規矩。現在是我定下規矩，你想怎麼玩都好……”
楚英似笑非笑：“我是以太監的身份回去，還是做個宮女？”她直直看着應曦。
“你想怎樣都行……就算不在宮裏，你在京城也好——”
“我不會回去的。”楚英搖一搖頭：“應曦，你做你的皇上，咱們沒什麼干係了。你認識的是小太監楚英，殺死的也是一個手底下的太監而已。我現在是三清宮劍仙之徒楚英，更是個女子，以前的事兒別提了吧，我看你如今這樣，心裏頭的恨也少多了。”
應曦臉色都變了，他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句話，楚英如今恨他入骨他也開心，卻就怕這種風輕雲淡，彷彿都不轉眼看過去的蔑視！
“不……楚英……”應曦慌了，他連忙抓住楚英的衣擺。
“真的別提了，你如今做皇上手段這般狠厲，又打算對頤家出手，從某些方面上來講，你已經成了一個能獨自決斷的皇上。我這人早就過了滿腦子蘇的時候，我既不覺得能改變一個皇上，更不會信什麼虐戀情深的。你以前就是我眼裏的小孩兒，如今我就權當你長大了就是了。”楚英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彷彿是體力再也撐不住了一般，差點跪倒在地。
應曦全然沒發現楚英的樣子，他慌張的拽着楚英：“在你心裏我一直是小孩兒……億安哥就不是孩子么？他有能力我就沒有么？”
“跟那沒關係……他本來就不是小孩。你又開始說話這個語氣了……”楚英聲音低低的，她感覺疲憊彷彿是浪潮一般湧上來。
“億安哥早知你是女子吧，你們之間……你們之間是不是已經——”
“跟你沒關係吧。”就在楚英覺得自己快要摔倒在地時，身後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她再也撐不住，兩膝一軟跪倒在地。
“億……端王怎麼會在這裏？”應曦驚愕，應億安不管他一把抱起楚英，才看着她滿身浸滿烈酒，雙手鮮血淋漓額頭胳膊上滿是傷痕，滿臉疲憊似乎連話都快要說不出了。
“我來接她的。”應億安說道：“近衛那邊一會兒就會找到你，你最好不要說太多關於什麼妖女的事，否則楚英也很難辦。”
應曦愣愣的看着他：“你早就找到她了……你消失這麼多日我以為你回靜江府了。”
“我自然早就找到她了，你的軍衛忙着追逐從宮中逃出來的皇子，從京中逃出的頤家人，有什麼時間去管她。”應億安如同抱小孩兒一樣抱着楚英，她似乎昏沉的下巴抵在他肩上，連話也說不出。同樣不知該怎麼說的還有應曦，這倆人的樣子……之前的問題也有了答案。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楚英只把應億安當做自己人，他不過是陪着玩的小孩兒而已。如今依舊如此。
應曦起身，面上再看不出剛才抱着楚英哭的樣子，理了理衣襟道：“我還不會離開曲州的，恰好臨月也在，我順道也要把她帶回去，畢竟是女孩子，不應該在外邊流落太久。”
應億安看他在楚英面前，對於最近私下針對他手下勢力一事隻字不提，也繞開這個話題：“臨月畢竟是沒有罪的，她很快也就長大了，你莫要將她的婚事扯進權勢之中，她只要富貴平安就好了。”
應曦冷笑：“臨月的事我比你上心，她出京難道不是一路找你？你卻連見她一面也不！她不過十一，這事兒以後還可以慢慢決定，她是當朝唯一的公主了，不論嫁到誰家也都是容易被利用的，我會好好權衡的。”
應億安點點頭，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轉身就要走。
眼見着侍衛的喊聲越來越近，應曦卻問道：“你難不成真要和楚英在一起？你們已經……”
“不論你想的是什麼，我們倆如今只差成婚的禮節了，你如今再問也沒用。”應億安不再理他，輕功踏步離開山谷。楚英在他懷裏濕漉漉的，蜷成一團，頭一回像個依靠別人的丫頭，手臂抱着應億安的脖頸。應億安從昨日夜裏就開始找她，幾乎帶着手下將這山都翻過來了，他本以為楚英是要背着他去看會劍大典，便悄悄等在附近，結果發現楚英竟然是從那點火的鼎中出來的。
若是她晚出來一秒，說不定就被燒死了，他看着楚英在廣場上大殺特殺，卻沒法在這狀況下露面，只得告訴君千卿去找她。
如今應億安想起那銅鼎裂開的一刻，都覺得是千鈞一髮心驚肉跳。楚英在他懷裏似乎難受極了，哼唧了兩聲，低聲道：“億安，我差點就死了……差一點……”
“嗯，我看見了。是我大意了。”他只能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
“君屏文那狗賊，我殺了他不冤枉！他們那麼多弟子，竟然一個個沒有想要救我的……”楚英似乎恨極了。
“你還是太過勢單力薄了。”應億安只得拍了拍她，心裏卻下了一個決定。
等回到洞中，楚英似乎也好了點，她只是身上沒力氣，卻央着還要喝酒，應億安無奈，只得拿了一壺酒用小杯倒給她，楚英偎在他肩膀上，因身子虛弱如同柔若無骨一般，小口小口的啜飲那杯中的酒，活像一個又懶又貪的毛茸茸狐狸。
“你要不給我做點好吃的？我餓了……”楚英哼唧了兩聲。
“你不是有酒一切都不要了么，先換了衣裳吧。”應億安被她依偎着，她本就體溫比旁人要燙，胳膊碰過的地方如同燒了火一般，酒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彷彿要將他這個酒量不好的人蒸的微醺。
應億安拿了床頭以前的那套紅裙，卻看着楚英手裏還攥着東西，正是應曦給的扳指和玉珠子。他皺起眉毛來：“你幹嘛拿他的東西。”
楚英掛在他身上：“反正值錢，咱們賣了換點酒錢？”
“這宮裏頭出來的東西，又是他親自給你的，哪能賣得出去，扔了算了。雖是好玩意兒，卻也只算是一般稀奇，我回頭給你找來更好的。”應億安知道她在錢財方面執念極深，只得好言好語勸了。楚英卻死不撒手：“這麼大的貓眼石，老子活了這麼多年在電視上都沒見到過。”
應億安哪知道什麼是電視，實在不願看楚英拿着應曦每天把玩的東西。“真的，我不幌你。”
“你說的倒是好聽，那時候還說給我弄了套宅子呢，我不也沒見這……說我要嫁人了給我千金嫁妝百斛珍珠，結果鬧了半天我還要嫁給你，你倒是省了一筆錢！”楚英真是拽進了那玉珠，怎麼都不鬆手。
應億安卻怔了怔：“你可真要……嫁給我？”
“廢話，老子不嫁給你還能找誰去……”楚英頭也沒抬的拍着應億安的手背，要他撒手把扳指還回來。
“可當真？”應億安一把抱住她。
“當真當真當真，咱都要成一家人了，這個扳指就別摳了，給我吧……”楚英心裏頭已經裝不下別的了，應億安鬆手，他寬大的掌心裏躺着那扳指，楚英大喜，連忙奪過，剛戴在手上應億安的吻卻驟然落下來，將她壓在那石台上的被褥之中，用力的吮着她下唇。
楚英當他就是跟以前一樣親着玩玩，一邊偷偷看着自己帶扳指的手一邊回應他。也不知是楚英自己太虛弱了還是其他，今日應億安的手格外有力，捏着她手腕都生疼。楚英推開了他一段距離，剛想開口喊餓，應億安的另一隻手卻撫上她的腰，順着她濕漉漉的白衣朝上摸去。
楚英愣了一下，呆愣片刻應億安竟然一言不發，含住了她耳垂，那濕熱痒痒的，楚英縮了縮脖子。
不對……她認識的應億安不應該這麼流氓啊……
“我會送你一份禮物，遠比應曦的那扳指強得多……”應億安的聲音低低傳來，卻伸手去解她腰帶，楚英一把拽住自己的腰帶，怒目而視：“我一點都不覺得跟你滾床單是什麼大禮！”
應億安抬了抬頭，他想說……那份大禮不是這個意思，但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他真的懶得浪費那個時間說了。
楚英看他撥開她的手，態度認真端正的解她腰帶，慌了一下。喂喂她是那種言語上的流氓，行為上的矬子，只敢動嘴不敢實戰的類型啊！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你們要的h。
應億安會在上面的，你們放心……楚英現在很弱，她鬥不過應億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