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闌靜雙面伊人
深夜,謝寧挑燈夜讀。
不過是一日的功夫,她倒是也能將謝家的情形看個一二,能夠亂成這樣,只能說,謝家的家主,也就是她那個“父親”,能力太過一般。
今日二房三房都沒有開口,但是照她來看,也未必就是簡單的,他們算計的是誰,更是一目了然。還有她的那個二姑,這麼明顯的針對,倒是讓人覺得有幾分的怪異了。
“主子……”門口傳來敲門聲,阿碧連忙過去開門。
門口的小丫鬟看到阿碧,吁了一口氣,連忙開口:“阿碧姐姐,公主請駙馬回房,有事一敘。”
阿碧點頭,轉身回屋,因着“特殊”的原因,公主與駙馬並未住在一起,不過每個月倒是有幾日是要假裝一下的,今個兒雖然公主剛剛回來,但是自家主子卻也並沒有過去,畢竟,主子“重傷”么!
“主子,公主請您過去。”阿碧稟道。
謝寧將書放下,阿碧連忙為她將披風拿了過來,謝寧雖為女子,不過卻將近一七零的身高,也正是因此,才使得她這樣驚艷的容貌沒有讓人有一絲的懷疑,畢竟,大齊女子普遍嬌小。
阿碧有些憂心:“主子,奴婢估計公主是又犯病了,您身子虛,可別讓她傷着,奴婢寸步不離的跟着您。”
謝寧頷首。
兩人的房間在同一個院子,交代出去不出一刻鐘,謝寧便已到了公主的閨房,丫鬟連忙通稟,裏面傳來安瀾公主中氣十足的聲音。
謝寧心下有些疑惑,不過面上卻一絲不顯。
此時的安瀾一身大紅的棉服,見謝寧進門,立時開口,“你又被人欺負了?”
謝寧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不言語。
安瀾眉毛挑的高高的,怒道:“他們以為我是死的么?竟敢欺負到你的頭上了,這幫混蛋,我要進宮,我要稟了父皇,將他們那幫人全都殺光,一個也不留,一個也不留!”
安瀾嗓門大大的,整個人彷彿燃燒的火焰,謝寧看到這個樣子的她,似乎終於有些了解,所謂的“病”,指的是什麼了?可是這世間竟是真的有這樣的病症?
“你無需如此。我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憐。”
安瀾一腳踹到了椅子上,椅子“砰”的一聲倒地,大家都目不斜視,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公主。
“你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憐?我看你就是個蠢貨。他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走,我要去見老夫人,那老虔婆還真當自己的是大戶人家的老夫人了?什麼身份,也敢在本宮身邊裝模作樣,要欺負本宮的人,也要看看本宮是不是個軟柿子。我看他們是活膩歪了,別以為我沒看見,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對我翻白眼。欣兒那個蠢貨傻傻的只知道哭,她不成,我就來。走,你跟我過去,我非收拾她一通不可。還有你的那個什麼二姑、蘭姨娘的,都是些什麼下三濫的東西,這些賤皮子,沒一個好的。”
安瀾耀武揚威的罵完,謝寧扶額,這是……公主?呃,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大抵也不會罵成這樣。不過,這樣的安瀾倒是比白日那個只知道哭的女子更讓她舒適。
瞅瞅,原來,她也不是個正常的。
“你是公主,這樣說話不好吧?雖然說得都對。”
安瀾怔了一下,隨即疑惑:“倒是難得,你竟然會說我說得對。”停頓一下,她更是打起精神,“你是遭了罪,知道自己家都是些什麼豬狗之輩了吧?早就讓你聽我的,你非要婦人之仁,也不想想,和人說人話有用,和畜生說人話,他們聽的懂么?你的好脾氣,你的好品質,在那些人眼裏,只能是顯示你的軟弱。走,你跟我去。我非要收拾一下那個老虔婆,個毒婦。”
“就算收拾,也不再一朝一夕,我們不必如此。”謝寧看現在的安瀾,除卻衣服不同,連妝容都變了許多,如若白日是青蓮如水的女子,那夜間便是耀眼如火的玫瑰。
“你又婦人之仁?”壓低了聲音,安瀾叱道:“雖然你確實是個女子,可是料想你也是要裝一輩子了,你這麼軟的心腸,如何能夠將家門撐起來?白日裏的高欣又是個不懂事兒的怯懦鬼,我總不能每天晚上都出來給你處理這些事情吧?”
謝寧手指輕輕點着桌面,他竟是露出一抹笑容,極淡,但是卻別有深意。
“表妹,大齊極為重視孝道,我們如若太過放肆,總是不好,再說了,有時候真要收拾一個人,未必需要人盡皆知大費周章。”
呃?安瀾呆住了。
“慢慢來,我不會吃虧的。倒是你,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你的葯里,其實是有微量的毒素的。”謝寧想到下午的查證,開口言道。
安瀾一口茶灌了下去,“砰”的將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茶杯的把手直接斷掉,“說起這事兒,我就生氣,竟然是算計到我的身上了,我已經告訴珠玉了,讓她修書一封回宮,至於那個陳太醫,我非扒了他的皮,竟敢對我使手腳,他是活的不耐煩了。我非給他扔到狼窩裏喂狼。”
夜間的安瀾果然暴躁的可以。
謝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看着安瀾惱怒的樣子,竟然覺得有幾分有趣。
“你笑什麼。”安瀾很不高興。
謝寧正色:“果然是宮裏長大的公主,心思分外的單純。也難怪旁人要算計你,你才是真的沒有心機之人。扒皮扔狼窩什麼的又有什麼用呢?沒有陳太醫,也有王太醫李太醫,或者其他的人,你做了,又有什麼用呢?倒是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我覺得,這事兒通知了姨母就好,相信咱們的賢妃娘娘會處理的甚為妥當。”
在宮中浸淫多年,哪個妃子是吃素的呢?她先前曾經聽蕭炎分析過每一個人,對賢妃,他也是忌憚的。既然這樣,那麼謝寧有理由相信,賢妃能給她的女兒找到真相。
這時安瀾是真的疑惑了,她上下打量着謝寧,半響,問道:“你是什麼人?”
謝寧沒有一絲的猶豫和遲疑,只是看安瀾。
安瀾看她如此,又想了想,嘆息,“想來你也是被傷透了心,不然哪會如此。”
謝寧站起了身,阿碧連忙為她拿披風,安瀾瞪視了阿碧一眼,不過阿碧卻也不為所動。
“你莫要胡來了,早些休息,那些臟事兒,你不消多管,至於說去老夫人身邊鬧……”停頓一下,謝寧言道:“她總歸是我的祖母。再說了,你這鬧得也不合情理。不管做什麼事兒,莽撞都是不妥當的。”
“謝寧,我發現,自己還真不怎麼了解你。”
“人死過一次,就知道許多東西該怎麼做了。”說完,謝寧打開門,見外面竟然飄起了絲絲的細雨,不過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方才還是好好的,這時竟是下起雨來,她恍然間想到與蕭炎的初次相遇,那時,也是這樣一個天氣,她不過十歲,是一個木木的小丫頭,仰着頭,聲音清脆的問那渾身是傷的少年。
“你是讓狗咬了么?”
時隔多年再次想來,她冷笑一聲,原來,讓狗咬了的,從來不是蕭炎,而是她。而蕭炎,便是那條真正的瘋狗。
“怎麼了?”安瀾看她呆住,望了一眼,吩咐丫鬟備傘。
謝寧收回思緒,微微笑:“沒怎麼。也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飄忽的厲害,安瀾十分的不解。謝寧沒有讓她明白,擎着傘飄然離去。
她會做好這個駙馬,也許正是一個這樣的機會才能使她更好的復仇。謝家雖然身份地位不高,但是卻是天下首富,這樣的財富不管是對誰來說,都是極好極好的。她一定可以善加利用,至於蕭炎,總有一日,蕭炎,我會讓你血債血償,我會用你教我的一切將你斬落馬下。
一定會!
謝寧心思堅定起來,整個人竟是也輕鬆了下來。
停下了腳步,她站在院子裏,將手伸到了雨中。
“主子……”阿碧不贊同。
“明個兒將消息散出去,就說公主震怒。”
“啊?是,奴婢明白。”阿碧有些不解!
謝寧沒有過多的交代,回房之後也並未休息,倒是再次翻看其了醫書,原本她就奇怪,明明安瀾沒有病,為什麼大家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有病,現在看來,竟是這樣的原因。白天夜裏兩種性格,這樣的病症,倒是世間罕見。如若說治好,謝寧覺得,自己是沒有能力的。不過雖然這雙重性格的病症她治不好,但是中毒卻是可以處理的。安瀾身上的毒下的精巧,就算是指了出來,也可以被辯稱為以毒攻毒,這也正是她先前不讓安瀾亂來的原因,既然不能抓住切實的把柄,那麼倒是不如放長線。
“主子,夜色深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謝寧抬眼,想了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