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詩情畫意少艾心(1)
一
天氣剛剛入夏,早上的曙光雖預示着中午的燥熱,但還是涼。有些耐凍的女生們便迫不及待地換上裙子,騎車時腿腳也不敢舒展地伸開,肩聳到快與臉相接了,藉此來保存脖子處的一點點溫暖。到了樓道里便又春風得意。下午的情況正相反,中午來時春風得意暖洋洋,下午放學時,風裏略帶涼意,夾雜着傍晚空氣中飄揚着的烤羊肉串的香氣。若千是從來不會冒感冒的風險做如此傻事的。當然她也沒有適合暮春時節穿的衣服。那時很流行一種毛料背帶裙,紅方格的,天藍的,乳黃的,襯着淺色的襯衫,肉色打底褲,腳下蹬一雙排氣的休閑鞋,淑女極了。每天上學路上,若千步行沐浴在初昇陽光里,欣賞身邊飛過的一個又一個同齡人,或者漂亮或者平凡,不管是誰,漂亮的衣服總會使她眼前一亮,然後她就開始想像,身披最美的衣服,在東方燦爛旭日的襯飾下飛舞在空中。
中午熱烈的驕陽讓人感覺像是在過暑日。可到下午第二節課,天空像被潑上了一層藍黑墨水,一會兒越變越濃,像是一塊塊凝結了的黑墨水。隨着爆竹猛然沖空一般的爆響,黑雲中辟出幾道閃光,像是要為什麼的誕生剷平道路。
燈忽然全滅了,像是古代房間裏風雨欲來時被風瞬間掐滅的蠟燭一樣措手不及。整個樓里的人異口同聲地“唉”一聲,彷彿是神人站在高處嘆息一樣。物理課只好中止。同學們的眼光被閃電吸了過去。若千忽然想起西遊記里孫悟空在空中打鬥的場面和雷公電母在空中作法的樣子。
“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啊!”
許諾面帶笑容地靠在牆上,故意地,聲音嘶啞又尖細,眾人皆笑。他忽然拿出手錶,口中念念有辭,“快點數從閃電一亮到第一聲雷響之間有多少秒!再乘光速就知道打雷的地方離這兒多遠了!”
若千幾乎要被他這種一本正經的投入逗笑了。大家都在默無聲息地欣賞窗外的電閃雷鳴,有的被嚇壞了,有的則隨自然能量的爆發而顯得異常興奮。他居然想出這個!可這又明明只是物理課上一個讓學生有興趣參與的課外實驗。他這種對物理恨之入骨的人,居然有這個心思。他握着手錶,把全部的眼神聚焦到錶盤上,有種太陽光射中凸透鏡焦點引起火柴燃燒的意思,興奮得像個孩子,她忽然間想要和他一起瘋,一起做些離譜的事了。若千看見邵堯玉也在笑,相信一向寡言的她也快被他感化了吧。
外邊天色暗得像傍晚要上燈的時候,風雨密不透氣,使勁吹打着教學樓,給人一種徹底發泄的狂野。教室里六盞日光燈亮着,怪不得說人和自然是和諧統一的。室外風雨瀟瀟,人也是自然心難安,總要想起些什麼——在這百無聊賴的時刻。挨窗的女生則靜靜觀賞雨景,玻璃窗被雨澆着模糊一片,眼裏也是迷濛的柔情一片。
蘇瑗在嘲笑許諾對物理的投入。他卻沒有吹噓。
“我還保存着我小時候自然課上製作的潛望鏡呢,搞個小實驗真得比上課有意思多了!”他的腳蹬在邵堯玉的凳子腿兒上,拍着膝蓋說。
“什麼?你也有那個潛望鏡?是個天藍色的吧!”若千驚喜得問道。
“是啊。”
“我也有的,兩個拐彎處有面小鏡子吧,在我書架是擺着呢。”
“是,從潛藏的下邊就能望見上邊有什麼東西。”
“對對對,我爸說二戰時德**隊就在潛艇上裝這個打敗敵人的。”
“看你懂得多的!”他又恢復常態,對別人的話不屑一顧來顯示他的高傲,蔑視的眼神。若千瞪了他一眼,不知如何往下接,也就不理他了。
他和蘇瑗聊起來。他總是靠在牆上,手臂有時搭在若千桌上,腳蹬着堯玉的凳子,一副悠閑的表情,像是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舊社會少爺,微笑着。若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翻着書,眼皮下還有他的一隻手臂。堯玉依舊投入學習,她是個心止如水的真正的好學生,而若千是個易幻想的單純衝動的好學生。她是理智的,若千是感性的。
若千不經意間抬頭瞟他,發現他笑的樣子真好看,忽然有種很想親近的感覺。
傍晚放學,三個星期的界限又到了,大家再次需要滾動起來換座位,若千他們這次是從最北的一排搬到最南的一排,走向窗戶。光是桌子還好辦,桌屜和桌面上那厚重的書增加了不少難度。若千的搬運工作是能用挪動來概括的。一說換位置,有人歡喜有人憂,有的人要從中間換到靠邊,有的人則要由寬敞的空間換到三面人圍圈,一面牆壁的小角落,就像許諾目前待的地方,不過也倒有利於在暗處搞一些小小動作。在有些人眼裏看來,許諾是離開三個女生的包圍和每天面壁交流的痛苦,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但他卻不以為然,認為是要離開這個安全的地盤了。不過他還是樂意的,因為南邊向陽的窗子對他是個致命的吸引力。他又和邵堯玉說了半天好話,威逼利誘之下,堯玉同意他去裏邊靠窗,自己在外守衛。若千只能是隔着蘇瑗望窗子。
外邊下着雨,教室里搬桌子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每次都是若千快步走向講台,拿起板擦在講桌上敲兩下,“該換座了!”然後有人迫不及待地就嚷起來,開玩笑似得驅趕他們該搬去的地方的人——那是願意換的。有的人則慢騰騰動,捨不得離開風水寶地。有的人則乾脆不理睬,繼續做作業,非等到有人逼壓過來。
若千他們要越過講台是最難的。有的人不動,他們也只得等。許諾一見此狀,收拾了幾本書,嚷道:“你們換吧,幫我把桌子搬過去,我先走了。”無奈若千她們三個女生竟無力阻攔他,瞠目結舌任他揚長而去,又便罵他沒風度,不負責。
他走出教室的時候若千正怒氣沖沖地瞪着他,又忽然看見阿詩瑪的身影。她每天下午順路帶她回去的。可今天下大雨啊,就她那騎車技術,難保她倆都得栽在水裏。平時說她帶若千,也有一半多情況是若千帶她。
許諾在門口叫道:“嘿,找你呢!”之後迅速閃人。
“許諾跑那麼快乾嗎?”阿詩瑪笑道,“你追他呢?”
“我追他幹嗎,有病啊?你先走吧,今兒下雨,兩人騎車太危險,我還有事沒完。”
“當班長就是辛苦啊。你不用我等你,咱倆一塊雨中散步嗎?”
“不用了,哪有推着車子,穿着雨衣在雨地中溜達的?你先走。”
“路上小心。”她轉身走了。
剛回教室,蘇瑗就大聲喊:“若千,過來呀,幫我抬一下,快點,我快撐不住了!”她搬着桌子,落地時放手太快,摞好的書嘩嘩墜了一地。邵堯玉在手忙腳亂地收拾,有幾本讓人踩了腳印,她心疼得擦着。
蘇瑗把氣撒到許諾的桌子上,使勁把他的桌子猛推過來,“啪啪”掉了好幾本,她也顧不得撿,自己又要逞能地往講台搬桌子。
若千趕緊快步邁過來,接住桌子一角,減輕她的用力,她明顯感覺到她那邊沉沉地鬆了勁。
“兩隻笨豬,給我吧!”許諾突然又出現。
“你怎麼又來了?”
他一臉壞笑。她們鬆了手,又有書從桌屜里滑出來,最危險是許諾的隨身聽也滑出了半個。還好若千手快,順勢接住。
“哎呀,謝了謝了。”
“我可不叫哎呀!你幹嗎去了,怎麼又來了?”
“嘿,你還不樂意我回來了?”他邊撿着地上的書,叫道,“這是誰給我扔地上的?”聲音又變得十分嚴厲。
“我,怎麼啦?”蘇瑗喊道。
“好,你就這樣踐踏人類的精神食糧!”
若千還以為他要罵她,大笑道:“給你搬桌子就不錯了,你還挑挑撿撿的!”
“好,你們是一夥的,我出去挪車子,回來你倆就對我這樣!”
若千一想,外面下大雨呢。車子肯定挨淋了,他真得倒還很細心。
“你的車子啊?”
“廢話,還有陸櫟文的啊,今天我倆來晚了,把車子扔外邊了。剛才在外邊洗澡呢。他個豬頭,也不知道推進去。”
“那你怎麼不放進去啊?”
“那得有地兒啊!要不你把你的推出來讓我放進去!”他笑道。
“我沒車子。”
“胡說。”
“我沒騎,行了吧。”
他也沒話接着吵了,收拾好書,把桌子搬上講台那邊。他還算個有良心的人,也幫若千和蘇瑗把桌子搬了過來。臨搬前,還衝若千和蘇瑗指指點點道:“看你倆剛才的表現,我都不想替你倆搬!哼!”他叉腰撇嘴揚頭亮相在講台上,洋洋得意,若千和蘇瑗的拳頭就過去了。他又變成奴才聽她倆指揮了。
他居然還是個“心靈手巧”的人。搬到新家,把書利利索索地擺了擺,拎上書包,有禮貌地給她們道了個別。陸櫟文桌子還沒擺正,他只好去門口等他。
今天的值日生也十分迅速,下着雨都想早點撤退。若千幫他們關好窗子,站在桌前,一想這扇窗子該自己守着啦。
“班長,該走啦。”
若千回過神來,關上紗窗,扛包走人。
“若千,等我一下。”邵堯玉放下簸箕,和她一起走。
“我沒騎車。你得去推車吧,我在樓前等你啊。”
若千拿着傘,獨自站在樓大廳前,距雨一步之遙。若千看見她和兩個人一起過來了。近了一看,居然又是許諾,還有陸櫟文!怎麼還沒走!
“班長沒騎車啊?”陸櫟文問。
“沒啊。”若千笑道。
“我送你吧,”他拍拍車子,一扭頭,“呀,我這沒有後座,要不你坐前邊吧!”他呵呵笑道,“我當護花使者!”
“去你的!”
許諾面無表情。
“許諾去送吧,他的能帶人。”邵堯玉笑道,她也學得“乖張”起來。
“對對對,許諾去吧,給許諾一個機會。”陸櫟文慫恿道。
若千看看許諾,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興奮,不知是否默認了。更何況自己又不是他什麼人。想到這兒,若千有些不好意思。
“這樣吧,我送堯玉,我們順路。許諾送你。”
“就這樣吧!咱們一塊!”堯玉倒答應了。
若千不知說什麼好,一想到要和許諾單獨在一起,她忽然心狂跳不止。看看許諾,他倒是一副神氣的樣子,像在說“看看,還得靠我吧”。不過這次她也心甘情願靠他了。
出了校門,四個人的笑聲飄在雨中,兩個一組地分手了。
他們倆一走,彷彿世界上就剩若千和許諾兩個人。他是要騎車的,怎麼只帶一把傘。若千問他為什麼不穿雨衣。
“麻煩,到教室掛着不方便,到家還得晾半天。拿個傘就行了,要是雨再小點兒,我就什麼也不拿了。淋雨也很爽啊!”他又吹道,還有興奮的因素。
“我也喜歡淋雨。”若千說。
他右手握車把,左手撐傘,後面還帶着一個她。她也舉着傘,看起來笨笨的。
“你把傘給我吧,你那樣挺危險的。”
“不用了。”
“給我吧,”若千拽他衣服,“萬一你把我摔水溝里怎麼辦!”
忽然車把拐了一下,若千嚇一跳,抓住他的衣服,“啊”的一聲。
他笑道:“啊!殺豬啦!”
“你才是豬!”若千給他一拳。
有車正好“唰”從旁經過,濺起一陣水花。若千的鞋濕了,腿上也是水。
他把傘給了若千。她坐在後面,右手為他撐得高高的,左手的傘罩着自己。這樣的境遇讓她想到“同舟共濟”,像是一種一起吃苦的幸福,像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此刻他們都沒有說話,只聽着雨聲。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輕鬆活潑地灑在地上,濺起千萬朵白色的水花。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打着傘,像雨地盛開的鮮花,他們都在匆忙地趕路。街道兩旁樹木的綠色到映在白色的銀帶上,像是一片綠瑩瑩的草地,再點綴上顏色不同的“傘花”,像是一片移動着的草地。雨滴一個挨一個急速落下,遠遠望去,就像一位仙女用潔白的玉帶洗刷着大地,大地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雨水。
經過第一個路口時,若千忽然恍見了李譽和他的她撐着一把傘,很顯然,是他送她的。若千趕緊把左手的傘壓得更低,使他們不能看清自己。還好這是許諾的車子,他們也不會認識,更不會想若千是在另一個男生的車上。
正想着,許諾說話了。
“你和陸櫟文早就認識啊?”
“嗯,我爸和他爸同事。”
“是嗎,局長大人?”許諾笑道。
“不是啊。”若千沒有再介紹。他爸是主任,她爸可不是。一個小小的人物也沒什麼可說的。他也沒再問。
“你和阿詩瑪以前是同學?”
“是啊,怎麼啦?你們怎麼認識的?”
“順路唄,是常見而面熟再認識的。”
“我說她怎麼常來找你啊。”
“她今天也來了啊,不過我讓她先走了。”
“唉,還不如不走呢,讓她帶你。現在還得讓我帶,原來你們都是有目的地
要欺負我啊!”
“說的什麼話!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帶啊!”
“好,這是你說的!你現在就下來!”
“就不下!”
“你知不知道你多重啊!”
“你敢說我重!”若千一拳就過去了。
“好啊,你還打我!”
“打的就是你!”
忽然他不說話了,若千也不說,傻笑起來。
“誰給她起那麼個名字啊!害得我現在連老同學的名字都忘了!”
“當然是我!”
“我說怎麼這麼難聽啊!”
若千又一拳。他哈哈笑着。
若千想起楊國,還有林雪,想裝作若無其事不知情的樣子問問他,又怕說到他傷心處,便作罷。若問了,他一定認為她多事。
又是一陣沉默,抬傘一看,李譽和她已經消失了,忽然感到一陣輕鬆。不過一想就算看見又怎樣,這時若千卻又巴不得讓他們看見呢。多少天之前,誰能想到會有今天。不過,許諾和自己也不算什麼的。她又想入非非了。那一刻她簡直把許諾當成了那樣的他。
到了第二個路口,若千便借口馬上到了,要求下車,她怕爸或媽在某個地方出現,逮個正着。他只說了“送到吧”,見她一再堅持,也沒有勉強。
若千把傘給他,發現他前額的頭髮濕了,臉上似乎有水,肯定是自己沒有打好傘,心裏突然覺得很內疚。他大概是不好意思給她提要求,寧願自己淋着。
為了證明家就在附近,她下車穿過馬路,走進了一條衚衕,朝他揮揮手。她也只好假裝往裏走,待了一會兒見他沒了蹤影才出來,大踏步地沿馬路往前走,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家在哪兒,他肯定會看不起她的。
到了半路,果然碰見了媽。
“走這兒了,這麼快!”她有些欣喜,又有些抱歉的神情。
若千還在想着許諾幸好走了,還有和他載她的那一路都已經消失。
“我還以為你爸回來接呢。結果剛才看見他也沒雨衣。”
家裏還沒有電話。這些日子裝電話的費用一直在降。打算裝可還沒有實現。若千最盼望家裏能有個電話呢,留給同學電話時會多麼自豪啊。現在也不至於爸一個人留在局裏,連個消息也沒有。爸肯定又在忙着一些瑣事,他是沒有什麼大事可處理的。
她們沒有騎車,走着回家。剛才是許諾帶她,現在成了和媽媽的雨中漫步,彷彿換了個世界,也不知該說什麼,頓時覺得好孤寂。
走近衚衕邊,小販們的喊聲已絕於耳,但仍有不少躲在一些人家屋檐下一邊避雨一邊等顧客。平日裏小孩們的嬉鬧聲也聽不見了。那種熱鬧被雨沖得乾乾淨淨,這真是個小市民的生活環境。她想起許諾。他或許正在家裏大大的新潮客廳里看電視吧,茶几上有着一盤點心或是飲料什麼的,或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放了最大音量的音響在聽……
若千和媽媽褲腿上沾着泥,在雨里走。
第二天早晨起來便覺清涼之氣,還夾雜着經過一夜休整的芳草香氣,沁人心脾。身邊飛馳而過一些學生,憑車牌就知道是自己學校的。路旁一些小樹林裏老人在遛鳥,搖擺地那叫有節奏。若千想起前些年播的電視劇《洋妞在北京》裏,天亮的父親就是這樣享受着他老北京的悠閑生活。一提起北京,若千就有中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北京對她始終有一種強大的吸附力。北京,北京,我什麼時候才能住在你的懷抱里呢?可是許諾對北京似乎有種招之則來的瀟洒。
一到教室把若千嚇了一跳,許諾怎麼坐在蘇瑗那兒!剛發現他的的身影,若千就不敢再多瞧了,只想他在她們那兒幹什麼,過去該說什麼。他在那兒不會是偷看自己的東西吧,一陣心跳加速。
走過去才發現還是蘇瑗,穿着許諾的上衣,還把頭髮蓋在裏面。若千虛驚一場,笑出了聲。蘇瑗見狀,笑道:“挨着窗子冷啊,把他的搶過來禦寒!”她又大開着窗子,若千也漸覺難耐冷氣,可從來沒有借過男生的衣服穿,她穿的還是許諾的衣服!
“關扇窗子吧,特別冷。”若千說。
蘇瑗起來關了,看見外邊花園的美景又讚嘆不已。
“看我多有先見之明,把他的褂子借來穿穿!”
“那我呢?”若千笑道,“我也找一個男生借件衣服。”說著便四周環視開始找合適對象。
蘇瑗拍拍若千:“哎,他!”
“人家就剩一件了,有本事你借去!”若千似乎有些慫恿的味道,但要真實踐,首先急的便是她。
“借就借去,我就說你借的,許諾——”
“嗯?”若千趕快堵她的嘴。
“許諾,若千想借借你的秋衣穿,她——”
他倒是一臉平靜地轉過頭來,或者說是一臉無辜。那種表情相似在探詢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千被蘇瑗搞得很尷尬,說:“我沒借!”
“她”,蘇瑗又指若千,“她冷,想借你的——”
他笑笑,忽然變了臉色:“你把我衣服給她啊!你暖了會兒該她了!還讓我脫!給!”他麻利地演示了一下脫衣服的動作,全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