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離
晚飯過後雲兒趁爹、娘不注意悄悄的從廚房偷了兩個饅頭。由於廂房離父母的屋子很近所以雲兒要十分小心，若是被爹爹發現恐怕奶娘和自己都逃不掉責罰吧。
雲兒躡手躡腳，躲在一個大花盆的後面，不敢出任何的聲音，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了奶娘受罰的屋子門口，害怕古門的聲音壞事，她絲毫不敢把一扇門都打開，只是從門中間推出一道細縫，然後縮着身子悄悄的進去。
奶娘真的跪在那裏，雙手扶着膝蓋，大抵是跪久了腿有些木了。
“奶娘，你別跪了，趕快坐一會兒吧！”雲兒輕聲的在奶娘耳邊私語，伸手便去攙扶奶娘。
“雲兒，胡鬧，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要是被老爺發現你就慘了！”奶娘的語氣有些焦慮，彷彿下一秒老爺會再一次破門而入一般。
“奶娘，都是我不好，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帶來饅頭了！”雲兒說著從自己的衣袖裏掏出了兩個不算太大的饅頭。
奶娘的眼眶逐漸變紅，久久沒有接過饅頭，而是用那衣袖輕輕的抹了抹眼睛。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就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女孩兒，記得六歲的時候雲兒在一次睡醒之後突然間性格變了，彷彿對於家裏的一切都很陌生，唯獨對自己百般依賴，經常拉着自己的手不肯鬆開。只是幾年的光景眼前那個小丫頭已經貌美如花了，已經知道愛自己了，她的心裏感慨萬千。
“奶娘，給你快吃，不然爹爹發現就慘了！”雲兒也有些着急了！
奶娘這才接過饅頭，雖然饅頭已略微變硬，但是當著雲兒的面奶娘依舊吃的很香，這個饅頭填飽的不是胃，而是跳動的心。
雲兒在門裏觀察了好一陣子，外面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她才敢悄悄的離開。奶娘叮囑她如果有事情發生就說是自己指使，雲兒沒有應聲，默默的離開了。
月亮逐漸的升高，升到了高空之中，今天的月亮很圓，奶娘跪在廂房裏，腿有些麻木，襯着沒人悄悄站起活動了一下。
“奶娘，快走！”雲兒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來。
打開了門，門外的一切讓她很吃驚，雲兒的身上掛着兩個包袱，從她歪歪扭扭的身子來看，這兩個包袱對於她來講實屬沉重。
“雲兒，你這是幹嘛啊？”奶娘驚訝的問道。
“奶娘我們走吧，如果再不走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也沒有好日子過的！”雲兒緊鎖的眉頭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可是……”奶娘還在猶豫。
“奶娘快走，一會兒爹爹醒了，我們就遭殃了！”奶娘還在猶豫她就拉着奶娘跑了起來。
“你們幹嘛去？”爹爹的一聲怒吼讓雲兒清晰的意識到計劃失敗。
“我們……我們……”奶娘這次不知找什麼理由是好。
“我們要離開這裏。”雲兒平生第一次跟父親大聲對話。
“你說什麼？”父親不敢相信平日裏膽小的雲兒今日敢這般與自己對決。
“我要離開這裏！”雲兒可能知道自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所以索性膽子變大，這就是將錯就錯吧。
“雲兒，說什麼胡話，快跟爹爹道歉！大晚上瞎折騰什麼？”娘披着外衣出來向雲兒使了個眼神。
“我受夠這種生活了，我不喜歡爹爹，我討厭爹爹。”雲兒不知積壓了多久的厭惡情緒都說了出來。
“好啊！你厭惡我，那你走吧！至於奶娘她還在受罰，她不能走！”爹爹的眼神里含着說不出的可怕，那可怕的目光隨既轉到了奶娘的身上。
“不，我不許你傷害我的奶娘！你要我們一起走！”雲兒拿出全身的力氣跟父親對峙，那冰涼的小手不經意的觸碰着奶娘的手。
“好，讓奶娘跟你走也可以，我成全你！”爹爹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了這句話。
雲兒拉着奶娘剛剛轉身，爹爹就拎起屋子門口的枯木棍，雲兒聽見奶娘的叫聲隨即見奶娘倒在地上，奶娘捂着自己的腿，爹爹還在不斷的抽打。
“不要打奶娘，不要打奶娘！”雲兒擋在奶娘的身前。
“雲兒，你躲開別傷到你。”奶娘忍者疼痛喊道。
“老爺，雲兒是您的骨肉，你要打就打奴婢吧，是奴婢錯了。”奶娘疼的在地上打滾。
此時的爹爹已經聽不進去任何的話了，發了瘋一樣亂打一氣。
半個時辰左右莫嗣元大抵累了，扔掉了棍子喊了一聲“滾吧”。
雲兒帶着哭花了的小臉兒看着躺在地上的奶娘，扶起奶娘離開了莫家，奶娘的一條腿完全不能用力，看樣子應該是斷了，從莫家大門出來，雲兒想儘快找一個郎中先治好奶娘的腿。此刻的奶娘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只是勉強的睜開眼睛，看着道路為雲兒指出客棧的去路。終於找到了客棧雲兒付了銀子，扶着奶娘上樓休息。
推開門她急忙將奶娘扶到床上歇息。
“奶娘，您先躺下，我等天亮了就去給您找郎中。”雲兒心疼的看着奶娘。
“雲兒，不必了！奶娘已經老了！就算是活也沒有多少年活頭了！倒是你，以後要怎樣生存呢？”奶娘緩緩的抬起手撫摸了雲兒的小臉蛋兒。
“奶娘您不能亂說，都是我不好，害你被爹爹打，雲兒一定有辦法賺到好多的錢，讓您跟我享福的！”雲兒的表情非常認真。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奶娘的臉色在燭燈下變的蒼白了許多。
“奶娘，今晚我可以抱着你睡嗎？”雲兒躺在奶娘的身邊詢問到。
“當然可以，奶娘很早以前就希望能夠抱着你睡一晚了，這下就算是死了，奶娘也滿足了！”奶娘說著將雲兒摟進了懷裏。咬着牙，似乎忘了疼痛的腿。
“奶娘您不會死的，您會永遠陪着雲兒的！”雲兒雙手摟的更緊了。
第二天一大早雲兒早早醒來，在包袱里翻出了剩下的銀子去找郎中，跑了幾家醫館，都因為銀子不夠而被拒絕，終於在一家小醫館找到了一個郎中。雲兒指引着他回到客棧，此時的奶娘躺在那裏表情極其痛苦。郎中看了看，摸了摸奶娘的頭，他的表情讓雲兒有些不寒而慄。
“怎麼樣？”雲兒害怕極了但是還是想知道奶娘的傷勢。
“唉～”這一聲嘆息雲兒什麼都明白了，曾經小的時候祖父去世之前雲兒透過小小的門縫看見郎中搖了搖頭，也是這麼一聲嘆息，第二天祖父就去世了！
“什麼意思？我有錢，我可以給你錢，你別嘆氣好不好？”雲兒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我先告辭了！如果你有銀子可以另尋他人。”郎中低着頭離開了！剩下雲兒在那裏哭喊。
“雲兒，到奶娘身邊來！”奶娘閉着眼睛喊道。
“奶娘，我在，我在！”雲兒俯身靠近奶娘，她害怕這是自己最後一次靠近這個愛自己的人。
“你回去，跟老爺認錯，她會原諒你的！”奶娘提起了全身力氣叮囑雲兒。
“不，我不，我要您陪着我，我要賺好多的銀子來孝順您呢！”雲兒的眼淚帶着溫度，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奶娘的枕頭上。
“我多想親眼看到雲兒嫁人啊！但是奶娘等不到了！”奶娘緊閉着雙眼，眼淚從眼角滑落。
“你不會有事的，對嗎？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雲兒已經淚流滿面。
“雲兒，我總認為你還小，實際上你已經長大了。”喘息了一陣子，奶娘接著說道。
“我曾經也有一個女兒，後來被人害死了。她要是還在應該和你一樣大了！”奶娘的氣息微弱了許多，雲兒把臉緊緊的貼在奶娘的嘴邊。
“從小我就把你帶在身邊，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雲兒答應奶娘，你一定要幸福，回家吧！不然我……不……放……心。”奶娘不再說話了，雲兒用力的呼喚，但奶娘卻沒再睜開眼睛。
雲兒用手放在了奶娘的鼻子前，她放聲大哭，是自己害死了奶娘。纖細的雙手抓緊奶娘的手，她竟天真的認為只要手不涼掉這個人就還有活着的可能。幾個時辰下來，她才清楚的意識到，奶娘再也不能醒過來了，奶娘再也不會用溫暖的懷抱來摟住自己，自己沒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了。
雲兒一個人無法將奶娘埋葬，只好雇了客棧幾個夥計幫忙，看着小丫頭懵懂的樣子客棧的人要了她所有的錢和首飾才答應她找一塊荒地，幫忙埋下了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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