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某些人總是這樣。佔有得太久了,當然就覺得是自己的了。
路人越來越多的停了下來,指指點點。
佟家在接旨嗎?瞧瞧也不錯。
咦,那個女人在幹嗎,手伸那麼高?這是要搶東西呢?前面不是還有一個人跪着嗎。
呵呵。佛爾果春不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四兒你有種就一直別放手!
無數的視線下。尷尬至極的李四兒終於把手縮了回來。
她只能縮。
無限失落,以及憤怒!
今天第三次被打臉了!這一次,比在屋裏的兩次更壞更嚴重!
她的臉好燙!
即便梁九功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給赫舍里氏,李四兒還是不服氣!
佛爾果春只配跪在她的腳底,憑什麼搶走屬於她的東西!
哈哈,現在這些人都在看她的笑話!他們肯定都在想,原來她不過是個小妾!
習慣真可怕。李四兒已經很久沒有去想身份的問題了。可是偏偏也會發生這樣的事來提醒她!
她咬牙切齒的斜了一眼。
隆科多心疼死了。小聲的說了句不要怕,便要膝行過來替她接賞。
他爬過來了。
鎮定的佛爾果春偏在這時瞥了一眼,微抬起頭,然後又鄭重的叩了下去,然後大聲說:“奴才赫舍里氏叩謝聖恩。”
梁九功一怔。剛才不過是賭一把,真的猜對了!
他的目光轉到了說話人的身上,仔細辯認了一會兒。
想不起來。沒辦法,佛爾果春露面的機會太少了。
應該不會錯的,人家都說話了。於是,梁九功便說道:“免禮。”
佛爾果春微微挺背。
梁九功被她的眼神驚着了: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像孝誠仁皇后!
孝誠仁皇后是康熙的元配,已經死了很久了。是因為難產。康熙一直很懷念她。現今宮裏還有兩位赫舍里氏,一位是僖嬪,一位庶妃是元后的幼妹,幼妹也有幾分像她。但卻沒有佛爾果春這樣驚人。
不是容貌的問題,是神態,太像了!
梁九功有片刻失神。
佛爾果春倒是不知緣故,伸高了手,這便來接。梁九功身後的小太監手捧蓋着黃綢的木盤,先交了梁九功。梁九功再轉。
爬過來的隆科多,眼睛努力的斜,拚命的斜。
佛爾果春看都不看他,緩緩伸出雙手。
她接了,她接了!隆科多快要瞪出血來了,不敢置信!
這個賤人真是皮癢了!哼,神氣什麼,等客人走了,想怎麼樣還不是他說了算。
同時看到這些的李四兒氣得一甩袖,“啪!”
銀袋子掉了。
很好。佛爾果春很快把木盤交給烏尤。然後手向後一挪。笑意盈盈的遞去:“多謝梁大總管。”
我的錢!李四兒撲了過去,撲倒了!
佛爾果春起身極快,腳跟動動,正好踩住她的指尖。
李四兒殺豬般的叫起來!
眾人驚詫。
佛爾果春及時鬆開她,回身一笑:“李妾室急什麼?”她一點都不想給她面子!
李四兒頭上的釵掉了兩支,指甲裂開,手上有灰也有血,破了。
她雙目噴火般的瞪着佛爾果春,嘴唇直抖。
“你踩我額涅!你踩她!”眼尖的嘎魯玳在一旁叫了起來。
“沒有,別說話!”李四兒忙跪好扣住了她的嘴,指尖傳來顫抖的痛。
以後我要永遠踩着你!佛爾果春雙眸微微一動,看向了隆科多。
如果只是得了東西,隆科多肯定會忍得了,但現在……
虎背熊腰的隆科多騰的一下站起來,只要有人傷害四兒,他才不管在哪裏,照樣動手!
佛爾果春被打慣了,哪有不明白的。飛快一閃。
隆科多眼前一空,巴掌居然刷到了李四兒!連嘎魯玳也跟着摔倒了!
“啊啊啊啊!”他嚇得叫起來!
天旋地轉,李四兒唇邊飛血,暈了過去!
眾人都震驚了。
連路人也震驚了。
這結果……喜聞樂見!
佛爾果春眨了眨眼,朝着精神恍惚的隆科多一笑:“爺,李妾室雖有貪念,何必現在就教訓她。大庭廣眾的,多不好看。”正好,給他宣傳宣傳!街知巷聞,隆科多打小老婆!
剛剛大家都看到李四兒不知規矩的搶着伸手,打她也是應該的!
根本不是這意思,隆科多的手不停的抖,看着李四兒半天才相信,他是真的把他的心肝打了!可恨,還把話點得這麼清楚!
佛爾果春怎麼敢躲!
他氣得亂抖,轉身過去就想再補一巴掌。
“鑾儀使!”這可是府門外大街上,梁九功撇了撇嘴。雖然他很高興看到隆科多丟臉,但是若讓康熙知道他沒有愛惜佟家的臉面,也會不高興。
這一叫,隆科多終於清醒過來,跺了下腳,就去抱李四兒。
其他的人也趕快起來跟着進去。
梁九功也被迎了進去。按例佟府是要招待一下的,不能這樣就走。
但佟家出了事,也沒辦法好好招待他。梁九功不想待太久。今天的意外出乎意料。他為難的看了看佛爾果春。剛才的親眼目睹,讓他明白了許多,但是,要讓他向康熙回報隆科多打老婆也是很為難的。
康熙一向很愛惜佟家的地位,極推崇母家,肯定不希望有不好的消息。而且,隆科多如今是佟府僅有出息的嫡子,佟家也一定會護着的。
佛爾果春也很明白,她跟康熙沒什麼交情,她也沒有勢力來動搖他的決定。即便這件事傳到康熙的耳朵里,他頂多也只是教訓隆科多幾句,不會真的把他怎麼樣。還不如順水推舟。這便笑道:“不過是小小家事,總管不必為難。”
隆科多打老婆當然不好,打小老婆,誰會說不好?梁九功懂了。感謝的點了點頭。
佛爾果春表達了一下意願。弄清楚了康熙是因為元后才有的賞,倒有些意外。
隆科多這些天一直伺候着,不管怎麼樣,他肯定也在康熙面前好好表現了。
呵呵,結果回家就打老婆,這可是在打皇上的臉呢!
梁九功忙道:“咱家明白。”他委婉的指點了幾句:“謝嫡夫人。”
佛爾果春便起身送客。然後回她的院子。
杏兒已經等很久了,正在叉着腰罵人。烏尤捧着御物跟在佛爾果春後面。杏兒看到了,悍然上來,就想掀綢子。
以前不管有什麼東西進來出去,都是要檢查的。
烏尤抬手,毫不客氣的扇了她一個嘴巴:“你眼瞎,看不清楚顏色?”
杏兒仔細分辨了一會兒,這才慌得跪下了。
“跪遠點,別髒了格格的地。”烏尤指了指某個角落,隨口對佛爾果春說道:“這御賞的點心,格格可要用些?”
“也好,我正有點餓了。”忙了一個上午。佛爾果春正想歇歇。
主僕二人進房,烏尤倒過茶水后,主僕二人說起體己話來。
烏尤由衷的為她高興,卻也害怕:“格格今日全然不同了。奴才真高興,可是待會兒姑爺來了怎麼辦?”
隆科多肯定是要為李四兒報仇的。
佛爾果春品了一口甘甜的點心,雙眼轉向御賜的幾匹杭緞,笑道:“他自是要來的。”
“要不,奴才先去擋一擋,等老爺回來再說?”佟國維這幾日很忙,常常晚上才回。當家的側室烏雅氏也隨他出去了。隆科多現在守着李四兒,恐怕也要等到晚上,才能來找佛爾果春的麻煩。
佟家的情況和佛爾果春的娘家很像。雖然嫡妻都還在,卻都不是掌權的。佛爾果春的姑姑,也是婆母的寧聶里齊格從前就不怎麼管家,因為側室烏雅氏聽話,她也樂得自在,不過。這種情況自從孝懿皇后死後就有了變化。
孝懿皇后是寧聶里齊格所出,和葉克書,隆科多,慶春同母,但卻是死了。烏雅氏的女兒如今在宮裏,是佟嬪。
佟嬪年紀小,所以入宮比孝懿晚很多年。那時候孝懿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佟家的重點就轉到了佟嬪身上,果然沒幾年孝懿便病逝。這之後,烏雅氏在家中的地位就迥然不同了。而寧聶里齊格,因為傷心過度的關係,精神也一落千丈。
雖然是同病相憐的關係,但佛爾果春卻是不能指望她的。
一是因在寧聶里齊格所生的孩子裏,如今出頭的就只剩下隆科多了。她肯定是要向著他的,雖然寧聶里齊格和佟國維真正寵愛的是慶春,但是誰能指望一個瞎子呢。說起來,當初慶春眼盲的事也和佛爾果春牽扯不清,寧聶里齊格和佟家都恨她得緊,自然不會幫她的。
一征嘎爾丹的時候也出了些事。有人說佟國綱的死和索額圖脫不了關係。因索額圖雖然也去征戰了,但卻怕死不管佟國綱。後來佟國綱陷入眾圍,力戰而死,有失救援。這個說法雖然荒唐,但索額圖偏偏是元后的叔叔,算起來也是佛爾果春的族叔,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近,可是,這也成了佛爾果春的罪過。
沒有證據,但佟國維和佟國綱府同氣連枝。所以面對隆科多時不時對佛爾果春亂施私刑的行為,佟家一直不聞不問,只是不許隆科多打死人就是了。
真是四面楚歌啊。
“也好,烏尤,我們先合計一下到時該怎麼辦。”佛爾果春思量着,伸手摸了摸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