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罰
夜。
康熙在回去的馬車上搖得快睡著了,突然很急的想起:“嗯?”
福全也在車上,一看就懂:“她提了,提了好多。”
佛爾果春很緊張,好幾次想沖回來救他。
康熙心裏一甜,笑得酒窩起來了:“哦。哥,你……”
福全倒是先害羞了,把臉扭過去:“我沒說。”雖然人都送到了別苑,但佛爾果春到底是女的啊。福他那麼害羞,怎麼敢跟她多說話。
佛爾果春自由了,但她還不是康熙的。
康熙在想,他到底是用皇帝的身份直接要了她,還是用一個男人的身份追求她,把她變成他最心愛的女人,也成為她最心愛的男人,到那時再娶?
他突然很想試一試,佛爾果春到底會不會愛上他。
所以,在此之前,他不會告訴她,他是誰。也不會允許任何人這樣做。
他對自己有信心。
福全懂了:“臣謹遵聖諭。”他會提醒相關的人。
康熙總煩他嚴肅,一笑道:“你的別苑,朕出銀子買,回頭給你銀票。現在來陪朕想想,該怎麼玩隆科多。岳興阿的病怎麼樣。”他不會再讓隆科多當鑾儀使了。
福全嘆氣:“發燒了,需要靜養。”
康熙點頭:“那就是了。”
佟家,不也是需要靜養嗎。
相關人員被火速召集。
途中玉柱和嘎魯玳相遇。他們也在猜。
不是好事。玉柱嘆氣:“沒準你跟我的錢都得出去。”
他猜對了。但嘎魯玳還不知道:“不會吧。”
真是那樣,可以讓李四兒寫欠條嗎。
玉柱愣愣的看着她:“你確定?”
前程不要了?未來不要了?佟家不護着李四兒,李四兒不護着他們,他們算個屁!
嘎魯玳恍然大悟:“哎呀,對呀,我昏了頭了。”想想又說:“家裏不能住了,太危險了。”
玉柱也覺得還是虧:“要是岳興阿在就好了。”這次一定是又輸給了佛爾果春,他在就是個籌碼。
正好寧聶里齊格生日,讓老太太往地上一躺。
嘎魯玳猜:“說岳興阿打老太太?”
玉柱被她嚇到了:“說老太太發病了!”
岳興阿很孝順,心軟,肯定會留下的。
是個好辦法呀,可惜只是想得美。
前面是李四兒的院子,先不說了,匯合吧。
李四兒也正在煩呢。肚子疼。一抽一抽的。她想,可能是快來月信了吧。
這些天光想着跟佛爾果春斗,也沒顧得上這些私事。
她忍着,和兒女們匯合后,他們去了大廳。
佟國維已被救醒,趕了過來,闖了禍的人們集體跪下請罪。
現在能做的就是,保密,賠錢,想辦法。
佟國維一開始是不信的,但愛新覺羅家出情種,佛爾果春和元后又那樣像,還能如何。
一切已成定局,放手吧。不管將來她和康熙能不能成,都已經不能再是佟家的媳婦了。
放她自由,還要給她錢,真不錯啊。
這是誰的責任,是誰把佟家害成這樣的?
佟國維斜了一眼李四兒。
在這兒的人,多年來都拿了李四兒不少銀子,包括他在內,要他理直氣壯的叫她滾蛋,那不可能。而且跟李四兒翻了臉,那些賬和陳年往事就都要漏出去了。
他不怕這些,但現在千萬不能內亂。
康熙現在心向著佛爾果春,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待見佟家就很難說。
自古紅顏多禍水嘛。
佟國維還是氣啊,罵罵罵,罵得渾身發抖,抬腳就踢。
隆科多沒動,但李四兒撲過來擋住了他。忍着疼說:“老爺,這都是我的錯,我怕堅夫太有勢力會傷害到佟家,才挺身而出。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總之,都是我的錯。”
嗯,怎麼回事?不是謀福利嗎。
眾人頓了一瞬,都明白過來:“是啊,老爺,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
佟國維是一家之主,把佟家治理得全都愛錢,那不是打他的臉么。
無恥的事人人都做過,關鍵是不能說。
要是成功了,現在就是拿好處。若是堅夫不是康熙,佟國維也是會默許的,而且幫他們蓋着。
是非曲直在家族利益面前那算得了什麼。
李四兒看着佟國維的眼神好點了,又說:“我來賠。”
說得真豪氣。
要賠這筆錢,就意味着李四兒以前送出去的紅利要全部收回來,再加上她多年來的積蓄。
就算是這樣,還差老大一半。只能跟各房借,還有娘家的嫂子兆佳氏那邊也得幫忙。
她要跟二房搞好關係抱團,就不能動他們的,大房四房和她也一向不親近,那就該着五六七房倒霉了。還好他們是庶出的。唉,她的形象一向是光輝的,她一向是財神,這下子她們要在她的背後罵她是賤人,根本是廢物了。
佟家要集體吃糠咽菜了,能對她有好臉色嗎。
那些難聽的話,像割肉一樣疼啊。
她是那九天的玄女啊,可惜要跌落凡塵了。
李四兒怎麼也想不明白,佛爾果春憑什麼有那樣的運氣!
李四兒摸着肚子,越來越疼了。
血向下滑,好像有什麼流出去了。
李四兒這時候才發覺,不是月信,她原來是有了!
當然,現在已經沒有了!
啊,救命,疼死了!
隆科多驚叫起來:“阿瑪,您把我的孩子踢沒了!”他突然又想到了:“您要賠……”
佟國維不為所動的一腳踢翻了他:“傳家法!”
當隆科多倒在地上像麻袋似的被人摁着時,他再也沒力氣胡說八道了。
……
這一夜終究是結束了。
天亮了,梁九功到了。有意的先提起岳興阿的病情,表示一下關心。
隆科多頭暈目眩,一身傷,在床上歪着。
於是梁九功點點頭:“哎呀,鑾儀使您真是個好父親。為了岳興阿的病,竟然成這樣了。”
也就是受創傷了,需要靜養了,那麼就停職吧。
康熙的口諭,隆科多的職位就這樣被拿掉了。他不再是鑾儀使,也不再是什麼副都統了。
養病去吧。醒醒腦子!記得賠錢!
一句話就下崗了,這樣真好。
隆科多被玩|壞了,跟看石頭一樣的瞪着人。
梁九功回頭,對帶來的太醫說:“他眼神咋這樣,給他扎幾針吧。舒坦點。”
太醫過來給他扎頭。
……
佟家的噩夢到來,佛爾果春也迎來了她的春天。
她守在岳興阿榻邊待着整整一夜,早上看他的情況不錯便也去休息了。
直到傍晚用了飯後到花園走走。
淅淅瀝瀝的,突然有了陣雨。
她拿手擋着頭轉身。
一柄傘靠了過來。
佛爾果春想當然驚喜的眨了下眼睛。
不是康熙,她瞬間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福全抿了抿唇。
他在想怎麼跟她說,她已經“被和離”了。
但終於只是把傘交過去,就走了。
佛爾果春想說些感謝的話。
他走得更快了。
跟着他的保綬好可惜的看了幾眼:“阿瑪。”他始終還是覺得他們有緣份。他想撮合一下。
福全甩了下袖子,直視前方康熙的影子越來越近,急忙迎上前:“皇上。”
康熙興奮的眼睛充滿了光輝:“哥,謝了。”他塞給他一盒銀票,然後摸了摸保綬的頭,向佛爾果春走去。
佛爾果春和康熙來到了東邊的聽雨亭。八角的尖頂看上去古樸大方。佛爾果春望了望,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就多了些羞澀。
昨夜的事她很感動,也非常擔心。對着福全問了好幾遍,但對着他又不敢了。
害羞了嘛,緊張了嘛。
康熙也是的,很謹慎的摸出了一方盒子,月白色的。
他微笑着轉過去請她打開。
“我沒事,您放心。”他仔細的展現自己,然後說:“您看看這個。”
佛爾果春打開了。看到兩個一樣大的信封。
她瞪大了眼睛,封面上的字越發清晰了:和離書。
怎麼回事?隆科多居然放過她了嗎。
她驚詫而顫抖的拆開了。
沒有錯,這不是做夢!是隆科多的字!
那麼,另一封呢。
佛爾果春拍拍發燙的臉,去拆。
是欠條,隆科多竟然捨得寫五萬兩!
這可真是瘋了!那個賤男人居然肯答應!
佛爾果春吃驚的望着康熙。興奮的眼淚弄得她看不清楚了。
康熙繼續笑,笑得臉上酒窩深深的:“這是您喜歡的生日禮物。我有沒有猜錯?”
沒有!他猜對了,太對了,她就想要這個,做夢都想!
她自由了,她終於自由了!
她幸福得想要告訴全天下!
康熙看着她,心裏更甜了,拿指肚就去抹她的眼睛。等抹了一下,才想起他帶了帕子。
他愣了一下,有點後悔唐突了。
然後想想也很奇怪,在宮裏的時候,他從來不必擔心過對方會不會不高興。但現在他卻停下來,仔細的看佛爾果春的臉色。
她沒有生氣,只是把臉扭過去了。
他放心了,接着自動的解釋起來:“其實我也沒有太費力,您不用放在心上。”
其實是越放心越好。
他扣了一下牙,心裏撓撓,好癢,好舒服。
佛爾果春抹着眼睛,過了一會兒,她也笑了:“黃爺,您真是神通廣大。您是鹽商?”她聽下人們說過了。
康熙哈哈樂了:“那是,人脈廣嘛。”這事福全幫了忙,他不會忘記的。
……
佟家的天翻地覆還沒有結束。
佟國維氣病了,寧聶里齊格嚇病了。
一切的人噤若寒蟬,余火未熄,不久燒到了慈光寺。
舜安顏剛打完一套拳,突然老頭子二順帶着隆科多來了。
二順也是佟國維身邊的老下人,舜安顏當然是熟悉的。
二順解釋:“三少爺,家裏‘着火’了。”
“哦。”於是舜安顏立刻知道,隆科多又在發神經病了。
正好,隆科多青紫的臉從後面閃出來,嘿嘿一笑。
舜安顏扭過去不看。
“哎喲,三兒,你這是幹嘛呢。不理阿瑪啦。”隆科多是來搬救兵的,他得求舜安顏。
佟國維可是最寵他的。看在他的份上,會原諒他的。
舜安顏依舊不理。
隆科多不能當著下人面討好,太丟臉了。於是把達春和二順都趕了出去,關上門。
過了一陣子。裏面鬧起來了。
隆科多抓着舜安顏的腦袋:“不是看着你是我生的,我會來找你?舜安顏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們打起來了。
舜安顏到底是年紀小,雖然功夫不錯,但也被他擠得一頭撞在門上。
達春嚇得衝進去救他。一摸一手血。
這怎麼辦呢。
隆科多冷笑:“你不是硬氣么,那你就別回家。你額涅對不起我,這是你欠我的,沒了佟家,我看你是什麼玩意兒!你有種也別住廟裏,那是佟家給的錢!”
居然就這樣無家可歸了么。
達春驚呆。掙了一掙,要向隆科多理論。
舜安顏按住了他,咬唇不說話。
隆科多揚長而去了。
達春看着血不停往下落,急着說:“要不咱們去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