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許惠橙自己是想要歇息一段時間,可是媽咪那邊不會讓她如願。媽咪試圖提高許惠橙的服務範圍,便提出讓她去學舞。
許惠橙生來沒有舞蹈細胞,一跳舞手腳就不協調。她以前看姐妹們的艷-舞很有誘-惑力,但她就是做不來。
她不敢忤逆媽咪,只好硬着頭皮上。才練了兩天,媽咪就給她找了個顧客,讓她獨舞伺候他。
許惠橙心裏完全沒底。她換好弔帶短裙,視死如歸般地走去包廂。
顧客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他見到她后,眯起了眼,笑起來雙下巴一顫一顫的,“山茶。”
她媚-俗地回應,“老闆,你好。”
“快開始跳。”他一邊催促着,一邊脫下西裝外套。
許惠橙望着房中的鋼-管,幾秒后才舉步上前。她閉上眼,回憶着訓練師的舞姿和神態,然後依樣畫葫蘆。
她的動作非常僵硬,稍微能沾得上邊的應該只有神態了。
可是那男人居然熱火朝天的,解開褲頭開始自己搓動。搓沒幾下,他大喝一聲,結束了。
許惠橙很是驚訝。同時她也明白,並不是她跳得有多好,只是碰巧遇上快槍手而已。
那男人完了就癱在沙發上,揮着讓她退出去。
她覺得自己又走運了一次。
出來后,媽咪顯然對許惠橙的表現滿意,她拍了拍許惠橙的手,鼓勵道,“山茶,你真是可造之才。”
“感謝媽咪的教導。”許惠橙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媽咪真相。都還沒決定好,媽咪就因為別的事而離開了。
然後,許惠橙後悔了。
媽咪因為這件事,把許惠橙編進了舞-娘的隊伍。在沒有客的時候,媽咪讓許惠橙在大場中跳。
這也是賺錢的手段。譬如,有些姐妹很能豁出去,在場子裏舞一圈下來,內衣褲都塞了滿滿的紙幣。
許惠橙覺得,以她的舞技,如果能這般賺錢,那真是奇迹了。果不其然,她逛了半圈,收穫寥寥。
姐妹們卷完了一圈錢,就各自散去。
許惠橙回到休息室換衣服時,被某個姐妹奚落了。“山茶,你真不是跳舞的料。就你那扭的,誰見都倒胃口。”
許惠橙乾笑,這是事實。
眾人也習慣於她的沉默,說了幾句后,見她都不辯駁,只覺無趣,便三三兩兩出去了。
許惠橙換回厚衣服,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九點多。她不曉得媽咪還會不會給她找客人。她見剛才幾個姐妹出了場子去街上站,便也不想待會所了。
等了一會兒,媽咪都沒叫她的號。她索性裹上棉服,走了出去。
這些天許惠橙都有再去食街散步的念頭。前幾天她要舞來舞去的,所以回到家都很夜了。今天晚上她又想往那裏逛。
她心中隱隱有什麼期待。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妄想后,已經在公車上了。
許惠橙到了食街,慢吞吞地往校門口走。還沒走到那邊,她就往那個路燈望去。
那個男人不在。
她覺得自己有點神經了,他又不是天天等在這裏的。伴隨着一陣失落,她轉身進去了街口的甜品鋪。
店鋪不大,大部分都是學生。有的兩人就佔了一張四人台。
許惠橙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空桌,便和兩個女孩孖台。
她很愛吃甜品,特別是涼粉。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吃的涼粉是透明的。在這個城市,涼粉全是黑色的,味道也和家鄉的不同。但是她還是喜歡。
她靜靜挖着碗裏的水果,聆聽着旁邊兩個女孩的談話。她大約聽出了,其中一個在和另一個傾訴自己的情感生活。
女孩甲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但是她的好朋友先喜歡他,她不知道怎麼辦好。雖然想遏止自己的感情,但是每每見到男孩和好朋友聊天時,她心裏就冒氣。
女孩乙出口驚人,“先試試他的技術再說。”
許惠橙都不禁抬眼看對方那略顯稚氣的臉。
乙仍然扯着甲,一副過來人的語氣,神神秘秘,“我和你說,那方面真的很重要,遇上厲害的,非常享受。”
“別說了,有人的。”甲明顯害羞了,瞥了許惠橙一眼。
許惠橙繼續盯着自己的碗,攪拌着涼粉。
她雖然是干這行,但是卻沒有享受過。對她而言,那是不得不為的痛苦過程,所謂的媚-聲都是假裝出來的。甚至於,她已經乾涸很久很久了,只能常備潤-滑-劑。
仔細算算,她有將近一個半月沒有真正接過生意了。如果一直能這樣,該多好。
許惠橙吃完了那碗水果涼粉,正準備起身,卻猛然看到了正前方的那個男人。
溫暖先生獨自坐在四人桌,正在斂眼翻閱着餐牌。他溫潤的眉目,在暖黃的燈光中,透着一抹迷離的柔和。
她瞬間靜止了。
他抬手招呼服務員過去,正好對上了她的目光。
她驚得眨了眨眼,慌忙低頭,然後匆匆站起,繞開他的座位離開了。
她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她很矛盾。既期盼着見他,又害怕他記起她的職業。
走出店鋪幾步后,她回首望了眼那裏面。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遠遠看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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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身處於邊緣地帶這麼些年,都不敢去招惹別人。她沒有勢力,一直過得唯唯諾諾。
那天呵斥小偷,可以說是她莫名糾結的抽風。
所以,當她的包包被搶走時,她沒有抵抗。她害怕真的被盜竊者惦記。
但是,明顯她是被盯上了。
搶劫后,旁邊突然竄出三個男子。其中一人扣住她的手臂,口裏嚷着,“女表子,敢背着我偷漢。”
許惠橙的身體沒有跟上那突如其來的動作,被他硬生生扯着走。
另一個男人向路人解釋着,“這個女人,合著情-夫騙了我朋友好多錢。”
行人竊竊私語,沒有人站出來,但是有個圍觀者舉起了手機。
其他兩個同伴發現后,上前捂住,“這是家事,別拍。家事來的。”
男人煞有其事地吼,“我今天就找你的姘-頭對峙。”說完他拽着她,往路口停泊的麵包車走去。
許惠橙明白了他們的企圖,她驚慌地死命掙扎,“我不……認識你們!”
男人揚起一個紅本子,理直氣壯的,“我這裏有結婚證,你認識不認識?”
路人更加驚疑。有些想制止的,也猶豫了。
許惠橙抬腿去踢男人,被反手推了一下,一時沒站穩,絆倒在路中間。
男人才要去拉她,倏地,被一股力道隔了出去。他往退了幾步。
隨後許惠橙貼近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愣愣望着眼前的胸-膛。
男人和兩個同伴圍了過來,面目猙獰,“喂,別多管閑事啊!”
溫暖先生掏出紙巾,遞給許惠橙,“把臉上的傷擦擦。”
“謝謝……”她抖着手接過,突然很想哭。她剛才跌倒時,臉頰蹭到了地面,火辣辣犯疼,都沒有流淚。可是,這個男人出現后,她卻有點忍不住了。
那仨被無視,怒道,“你小子是搞不清楚狀況。”
溫暖先生扶着許惠橙站起來,看向那幾個男人時,仍然一派溫和,“我報了警,派出所離這裏很近。你們不趕時間么?”
男人狠道,“我教訓自己老婆,關你屁事。”
溫暖先生雲淡風輕的。“看來你們還真不趕時間。”
那仨其實有恃無恐,因為都打點過的。不過在這大街上,他們也不敢鬧太大,只是恐嚇。
溫暖先生護着許惠橙,細心地幫她拂去額頭的沙粒,簡直當其他人不存在。
那仨沒料到的是,來的不是附近派出所的那群,而是分局的。遠遠看到,三個男人慌了,往麵包車上奔,啟動后就開溜。
有幾個警察追着那車而去,留下一個警察過來找許惠橙問話。
她結結巴巴解釋自己不認識那群人。
警察問了幾句,見她受驚的模樣,笑着道,“別怕,我是警察。”
她更加不安。就是警察她更怕,她自己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
好在警察很快就和同伴會和去了。
許惠橙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包包不見了。她遲鈍地轉頭看溫暖先生,輕輕啟口,“你能借二十塊給我嗎?”
他打量了下她,略皺眉,“你的袋子呢?”
她搖搖頭,“被搶了。”
他幫她扶正散開的圍巾,“我送你回去。”
“謝謝。”
他是個好人。而她卻污穢不堪。
許惠橙和他並肩慢行,覺得這個冬天最溫暖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她突然想知道他姓誰名誰,於是也沒細想就出口了,“你叫什麼名字?”問完她又懊悔。
“敝姓喬。”溫暖先生沒有介意她的突兀,依然溫和,“單名,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