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陸章、棄卒

玖拾陸章、棄卒

就要得解脫了么?

太好了……

陳三姐躺在冰冷潮濕的地牢裏,一動也不動。

那個冷血的家將花長勝,下手甚重,自己現在像是曾在肉檔中看到的,屠夫手中被抽掉筋骨的蛇,喪失了全部力氣,留下的只有周身的劇痛。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們仍是沒有派人來救自己?

為什麼在最無助的時候,身邊只有,只有那個小小家丁?

……

“此事全部是小奴一人策劃安排,唆使陳小鵑的也是小奴,求老爺明察,放她一條生路,小奴願意以死贖罪!”

“你說你是主謀?很好,目的如何?計劃如何?與我細細講來!”

“……小奴嗜賭如命,為求錢財,與府外偷香賊勾結,企圖綁走一名內院姿色丫鬟賣與青樓——”

“妄言!若我是賊人,當知凡府第099章,止賣掉一女子,又能得銀幾何,分得幾成?!”

“小奴沒有想這許多,實在是窮途末路,也是,也是當初鬼迷了心竅……”

“一派胡言!長勝,與我打!”

“小奴是主謀!小奴是主謀!……”

……

不覺,昨晚的淚水又捲土重來,盈滿眼眶:

傻瓜,為何要待我這樣好?

為什麼?

“人便是在這裏么?”

傳來一個好生熟悉的聲音,陳三姐一楞,地牢門開啟,外面的光線雖不明亮,但仍刺得她一時睜不開眼睛。花憶蝶的身影隨之閃了進來。

“你們出去,我有些話要對她說。”

“呃——”

“呃什麼呃?”花憶蝶沒好氣地沖身後喊:

“蘭兒竹兒,外面等着!”

“是小姐。”

花憶蝶一步步地走近陳三姐。

想作什麼?在我遍體鱗傷,只能等死之際,再羞辱我一番么?

陳三姐不無嘲諷地想,耳邊又迴響起花夫人的話:

“……這些個噁心東西,還是不見為好……”

呵呵。

結果她卻驚住。

花憶蝶蹲下,用一塊潔白的絲帕,輕柔地為她拭去嘴角的血漬。

她吃力地扭頭迴避:

“小姐何必如此,奴婢不敢當,也不明白。”

“我只想讓你明白:或許在天啟奴律里,你已罪大惡極,但在我眼中,每個人都有保持自己尊嚴的權利,無論你是否該死。”

“尊嚴?呵呵,小姐請看,奴婢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還談何尊嚴?”

“你是別人的棋子,走到這一步,我已救不了你,但是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去救另一個人。”

“誰?”

“深愛着你,願意為你犧牲的人。”

陳三姐無語,半晌開口,聲音中有一絲哽噎:

“他是個好人,我配不上他。”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證明他的清白。”

“哈哈!”

陳三姐忽然瘋狂地長笑:

“你可知,那個傻瓜寧陪我一起去死,也不願獨活於世?哈哈!真是個痴情郎,既是如此,為何我還要救他?如此遂了他的心愿,豈不更好?!”

花憶蝶靜靜看着她歇斯底里地發作完,開始喘息時,靜靜地開口:

“你是雪族人,卻因何加入‘潛龍’?”

“因為天啟的你們這幫貴人豪強,奪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你們!”

“你為‘潛龍’做事,他們又許了你什麼好處?”

“自由!”

聲音不大卻鏗鏘,震得花憶蝶耳朵里嗡嗡作響。她彷彿憶起不久以前,殺死桃兒的兇手彩虹,在走進柴房前,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承王會給我們以自由!”

又是自由!

花憶蝶勉強定了定神,點頭道:

“好一個自由。只可惜花貴全,便是用自己的性命,也換取不到你今生的自由。你為‘潛龍’內應,所作的事情,我也不再理會,只想問一句:花貴全此刻危在旦夕,你是救他不救?”

“徒傾慕我的美色而已,與世間臭男人何異?”

“有沒有區別,相信你自己能分辨得出來,更何況——”花憶蝶頓了頓,繼續道:

“敢用命去愛一個女人的臭男人,這世上本已不多。”

“……如果我救他,你許我什麼好處?”

陳三姐沉吟半晌,突然輕輕一笑,笑得花憶蝶火氣上躥:

你才是臭女人!

真沒見過如此寡情薄倖之人,真替花貴全一萬個不值!

強忍一口鳥氣,作好各種還價準備:

“你說條件。”

“我有一個小妹,在依依樓掛青牌,彈奏琵琶為生……”

“可是叫陳,陳小——”

“陳小燕!小姐你認識她?”

陳三姐失聲驚呼,語氣中終於有了感情。

仔細一看,眉目間確實有幾分相似,花憶蝶再無懷疑:

“放心,我向你保證:必會儘快將她贖出,回歸良籍。至於她未來的生活,我花憶蝶也會一力負責到底。”

姐姐有罪,妹妹卻無辜。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犯人家屬也要保障基本生存權利。未來徐晚晴的演藝場有了氣候,陳小燕定有屬於自己的地位;實在搞不贏的話,大不了在父母面前費些唇舌,府里再招個丫鬟,添雙筷子而已。

“我如何相信小姐不會日後變卦?”

這對姐妹真是同胞所生的么?!

看陳小燕嬌嬌怯怯的樣子,任誰也想不到,她的親姐姐居然如此姦猾,花憶蝶再次忍氣吞聲:

“我花憶蝶對長生大神發誓:定照顧陳小燕周全,若有違誓,下場比眼前的陳小鵑凄慘十倍!”

本來言帶諷刺,陳三姐卻喜極而泣,努力端正身體,拜倒在地:

“罪奴陳小鵑,謝謝小姐!願長生大神,永佑小姐平安!”

花憶蝶倒是給她搞得心情此起彼伏,楞了一會,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自陳書:

“你信我便好。這是為你準備好的一封供詞,自承此事另有主謀,與花貴全無關。我先為你讀一遍,你畫個押就是。”

“罪奴相信小姐,不必再讀了,陳小鵑這就畫押。”

花憶蝶才想起忘了帶墨盒,陳三姐已嚙破食指,在紙上重重一按。花憶蝶收起,又拿絲帕為她包紮手指。

陳三姐獃獃地望着她:

“小姐,你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何還要這樣善待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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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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