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紅之夢（三）
小黎對歐甄借口說要吃飯，就馬上到醫院旁的MiniCAFFE，沒想到葉大師又一次提前在那裏等她。
“講講是怎麼回事吧。”葉嵐的語氣很輕鬆。
“是夢，昨晚的夢很可怕，而且……好像兩天的夢是連續的……”雖然回想那夢的細節讓她從心底里恐懼，但小黎還是努力保持鎮定。
“鄙人可是很強的靈媒呢，驅鬼什麼的很在行哦。所以不用怕，小黎，我的職責之一就是保護客戶安全，這樣我才能賺錢嘛。”
葉嵐的話和他的招牌笑容讓小黎安心不少，她開始把兩天夢的全過程細細講給葉大師聽。
“你說你被人救了？”
“嗯，雖然看不清是誰，但是確實那個男的出現以後，我被帶到一個很亮的地方，然後我就醒了。”
“認識嗎？或者是你熟悉的人嗎？”
“看不清楚，但是有一點點熟悉……我不確定……”，小黎明白那冷冷的聲音確實聽過，但要說是歐醫生，未免有點太荒謬了。
“這樣啊，這次你惹上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呢……不過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他自信滿滿的笑容讓小黎一顆懸着的心落地。“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對於一個人的夢，有些夢醒來你會記不得，或者這些夢內容雜亂無章，不會真正引起你心靈的感覺，這樣的夢一般不具有對目前處境的參考作用；但是有些夢會引起你內心真正的情感動蕩，比如你夢到的東西讓你感到恐懼，是發自內心的那種，這時候的夢就有‘解’的意義，夢到的東西也能反映一定的事實。蛇和血同時出現，在我們看來是兇相，它們代表了兩種顏色，同時也暗示一定兇相來源的線索。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遇到兇相，兇相都會有一定來源，一般能自然遇到的叫“不順”，“不順”沒有先兆，是完全隨機的發生。”
“你是說，是有人蓄意讓我遇到這個，呃，兇相？”
葉嵐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聽得發愣的小黎，“小黎，能聽到葉大師親自授課的‘神棍知識普及’，你賺到了！我們的範圍不僅僅是‘有人’，還包括‘有東西’、‘有事’，一些特殊事件也會引發這種狀況，具體你是哪種的，還有待調查……”
“真巧啊，不介意我坐下吧？”
聽到這聲音，小黎條件反射般噌的站起來，“歐院長好。”
“喂，喂，我說歐甄大醫生，你這哪是詢問的口氣，我們都還沒說話你就坐下了。還有啊，小黎你的反應還真快呢……”葉大師一臉無奈。
“先坐下吧，小黎，在外面不用這樣的。”歐甄轉向葉嵐，“難道你會不讓我坐？不讓你浪費口舌反倒成我的錯了。我說葉大師，你講‘神棍知識普及課’講得那麼投入，明明是你比較遲鈍。”
“等等，你怎麼不叫她‘陸小姐’了？”
“這樣方便，她答應了。”
小黎點點頭，有歐甄在，她就不怎麼敢說話。
“小黎，你不用緊張，我和你上司很熟的，歐甄他就是愛擺個臭臉，生人面前說話比較簡潔，和他熟了就好了，你不用介意。”葉嵐笑了笑，“是吧？”
“繼續你的課程吧。”歐甄要了杯咖啡，語氣有些不耐煩。
“小黎，不介意我繼續講吧，歐甄他這方面也很強呢，說不准他能幫上什麼忙。”葉大師看小黎一臉迷惑，便解釋道，“你的上司，歐甄醫生，他也有靈力，我們實力差不多。”
歐甄哼了一聲，品嘗剛上來的咖啡。
“那我繼續了，‘青’、‘紅’可以暗示兩種顏色，也可能僅僅是這兩個字，不代表什麼抽象的東西。現在需要你回憶以前的事情，越早越好，有關這兩的字的。不過這個你可以慢慢回憶，當務之急識破了現在的法。”
“你說要慢慢回憶，怎麼又？”小黎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哈，小黎你就沒有聽明白，專心聽哦。某個什麼東西讓你遇到兇相，現在你夢到的，只是你遇到的其中一個，當務之急是破了眼前的法，就是你的夢。而你遇到的兇相會攜帶一定‘某個什麼東西’的線索，要想最終解決問題，要找出根源才行。”
“哦，你是說，如果不根本解決問題的話，像這樣的兇相，我還會遇到？”
“對，就是這個問題。”葉嵐輕輕咳了一聲，“比起擔心這個，你應該先想想救你的人是誰，不會有人平白無故招惹這種事情的。”
“是我。”歐甄還是平靜的喝着咖啡。
葉、陸二人一起轉向歐甄，葉嵐先發話了，“歐醫生，你還甚是關心下屬啊，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的？在那麼關鍵的時刻能趕過去。”
“讓您失望了，還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很想讓我說出來我一直在跟蹤小黎啊？其實昨天小黎頭頂的‘氣’已經有點先兆了，我們的葉大師到底是水平有限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沒有發現呢？”
“切……”葉嵐斜了歐甄一眼，“你都已經是當事人了，我還問個什麼勁兒啊？快說有什麼發現。”
“你應該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吧。”
“那個，打斷一下，我完全不明白啊……”小黎現在越發搞不清楚情況。
“啊，不好意思啊，如果我和這傢伙沒猜錯的話，你遇到的是鏡中人。”
歐甄沒說話表示默認。
“那是什麼……”
“鏡中人的起源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它是於歐洲一個精神分裂者的分裂人格，也有人說它是在鏡前死去的人怨魄，因為看到了自己死前的景象，靈魂便被執念困在鏡子裏，總之是一個有完整意識的靈體，而且偏執嗜血。我嗓子都快乾了，歐醫生，你是不是也說說啊？”
“鏡中人存在的時間很久了，它以欣賞人死前扭曲的表情為樂，而且，它奪人性命完全是意識形態上的，很難對付。被他盯上的人開始見到的全是幻象，當他相信自己面前的是面鏡子時，他所見到的都會真正發生在他身上，完全意識層面上的，很難找到破綻。”歐甄放下手中的杯子，輕輕皺了下眉頭。
“歐甄，試試你最拿手的，可定會有用。”葉嵐朝歐甄眨了眨眼睛。
“……現在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這樣了。”他轉向小黎，“今天它一定還會來，相信上次已經惹怒它了，所以今天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今晚行動。”
夕陽西下，時鐘的指針很快又連成了一條與地面垂直的線。
“下班了，走吧。”歐甄披上風衣，走到小黎面前。
小黎點點頭，整理了桌子，穿上外套和歐甄離開了辦公室。一路上碰到許多醫院的員工，員工們都對歐甄十分恭敬，但他卻連頭也不點，沒看見似地走過去。
二人走到那輛銀色的911Carrera前，歐甄為小黎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小黎有些彆扭，但還是快速的上了車。
“很緊張嗎？”歐甄換了張CD，摁下播放鍵，“不好意思，我又自作主張了。”
“沒關係的，這首曲子是——”小黎閉上眼睛，“TroubleSleeping,CorinneBaileyRae的歌。正好又是有事我喜歡的。”
“很巧啊，我只是覺得她的曲子能幫助你放鬆，沒想到你也喜歡。”歐甄冰冷的聲音在慵懶的女聲中變得柔軟起來。
“說真的，我有些害怕。”小黎依舊閉着眼睛，纖眉微微褶皺。
“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會比你更害怕。”歐甄微微笑道，“而且還有我和那個葉神棍，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小黎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
歐甄幫小黎複習了一下計劃，很快，車子便停到了小黎家樓下。
到家的時間和昨天差不多，小黎裝作很平常地吃飯、看電視、洗漱，然後爬上床，卻怎麼也睡不着。想到埋伏在窗外和門外的二人，小黎的心稍稍平靜了些，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
“吱——”
小黎又看見“自己”走了進來，便按計劃走到那個“自己”面前，緊緊閉上眼睛，不去看鏡中人的幻象。
“小黎，小黎，睜開眼睛。”
是歐甄的聲音，小黎睜開眼睛，卻看到歐甄輕輕搖晃着對對面的自己，但聲音明明是從耳邊傳來的啊……難道是……
小黎看着對面的自己癱軟在歐甄的臂彎中，連抬起胳膊的力量都沒有，眼睜睜看着對面的“歐甄”拔出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疼痛瞬間由心口傳到指尖，小黎感到身體的溫熱漸漸游弋而去。
“幻——開！”
隨着葉嵐的一聲大呵，小黎瞬間清醒過來，被葉嵐抱到一邊。
屋子中央，歐甄站在幻象面前，一動不動。
“他——”小黎剛想開口，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
“小點聲，他沒事。他正在對鏡子施催眠術，希望能迷惑鏡中人。這就是我們的——計劃。”
“葉嵐，現在！”歐甄大喝。
葉嵐飛身出去，用符困住鏡中人，以掌血祭陣，暫時限制住了鏡中人的幻術。
歐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把劍來，高高舉起，正要刺向鏡中人眉心時，屋子中央的鏡子噼噼啪啪的開始碎裂，葉嵐的陣也因為碎裂的玻璃而變得不穩定。鏡中人猛地掙開束縛，一道亮光之後，鏡子、幻象都不見了。
“切，讓他逃了。”葉嵐喘着氣說。
“它認真起來的話，恐怕我們二人也鎮不住。”歐甄的樣子好像虛脫了，倚在窗邊，手中的劍也不見了，“看來它不打算糾纏。”
“這樣也好，它暫時不會回來了。”葉嵐直起腰，“小黎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沒事。我不太明白，現在我到底在做夢還是……”
“是夢，我們這是潛意識靈體，很複雜啦，我和歐甄都很累，先走了，一會兒你就醒了。”
“謝謝你們，真的。”小黎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來表達，正猶豫的時候，歐甄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黎便倒在了床上。
“喂，你連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葉嵐把胳膊搭在歐甄肩上，“為了那個，還真是努力啊……”
“你不也是嗎，我們各取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