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蘇閥
章節名:004蘇閥
分明是五月的初夏,可香書只覺一股子涼氣從腳底竄上,竟叫她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那棲鳳宮的主人竟是死了?!
不僅死了,還死得那樣慘!
香書心中閃過些微的驚懼,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壓低聲音吶吶道,“那、那人是誰呢?能住進那裏的,都不是尋常人家,又怎會……全家都死了?”
沈蘇的眸光仍落在那飛檐之上,她着着一身落霞紗織就的折枝堆花襦裙,細弱的身姿直挺挺的站着,黃昏的光灑在她肩頭,與她身上的霞色交相輝映,分明是似火晚霞般的燦烈,可在那一瞬香書卻感受到一股至冷至凄的滄然!
香書心頭一緊,正待定睛再瞧之時沈蘇卻又轉向了她,精緻的面上仍是一抹慣常的淡笑,香書眨了眨眼,心道自己是看錯了。
“那人是……當朝皇后。”
有昏黃的光從沈蘇身後落下來,她的臉隱在陰影之中,香書一時之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她的語氣絲毫起伏也未有的道,“那人曾是威遠侯府蘇閥的大小姐,一朝入宮便被聖上立為皇后,等她順利誕下皇長子,蘇閥之貴胄已是無人能及,再加上,其族中上有威遠侯執掌二十萬步天騎,下有……下有那少將軍驍勇善戰名震天下,那時的蘇家在大秦如日中天,位列六大權閥之首,真真是……榮耀至極。”
香書不知怎地被勾起了好奇心,奈何沈蘇不疾不徐的難免叫她有些情急,索性開口一問,“後來呢?”
晚風靜止,沈蘇的眸光綿長,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後來新威遠侯蘇儀不滿自己受制於皇家,竟然生了二心,在領兵戍邊之時勾結了西邊的焉耆國”
驟然響起的回答之語讓在場二人都是一驚,沈蘇回頭便看到一身紅衣的少女從一旁的偏廊邁步而來,那女子生的極為明艷,微微上挑的眼角帶着兩分凌人盛氣,一身紅衣配着更是艷若桃李,比起嫵媚的沈琳琅來說,眼前女子更為妖嬈熾烈些!
“蘇家的步天騎有覆國之力,幸好被聖上及時發現,二十萬步天騎全部被誅!那威遠侯身為主謀被亂刀格殺,少將軍蘇抵死不降,終被萬箭穿心而死,舅舅犯下此等謀逆之事,大皇子自然難逃干係,其人準備逃走卻被抓住,之後畏罪自殺了!”
“聖上對皇后一片苦心,並沒有將她歸於罪族,只是皇后自己的哥哥、侄兒皆成了國家叛徒……兒子都已畏罪自戕,她又怎麼有臉活在世上!一根白綾……弔死了!”
紅衣女子一邊走一邊說,待走到沈蘇身邊之時正好說完,飛揚的面上帶着不加掩飾的厭惡,似乎談論蘇家是對她自己的侮辱一般!
沈蘇一手抓着圍欄,長長的衣袖垂下隨風輕擺,十分愜意的模樣,唯獨那墨瞳緊縮,無人能看得清其中情緒,那模樣有幾分眯怔,似乎不知來人是誰,又是為何插言一句,紅衣女子比她高出一個頭去,見她這模樣先是笑了起來,“你是哪家的姑娘?難道不知議論棲鳳宮與蘇家是宮中的禁忌?”
禁忌?既是禁忌你又如何能大言不慚?
嗓子忽然發啞,沈蘇動了動唇卻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幅模樣落在來人眼中便有兩分緊張畏怕似地,紅衣女子笑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底忽然露出恍然的光來,“我知道了,你是沈家的五姑娘吧!聽說沈二小姐最近得了怪病?”
紅衣女子的眸色意味深長,唇畔的笑意仍是明艷,見沈蘇不答,索性搖搖頭,“真是可惜了你二姐那麼好的心思,現在換成你……這個年紀……卻是小了些呢……”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沈蘇聞言卻也只能苦笑,紅衣女子見她一直不答話不免有些着惱,又看了看她稚嫩模樣才嘆息的搖了搖頭,“你可知道你的兩個姐姐在你這個年紀已在宮裏混的如魚得水了?”
沈蘇微愣,紅衣女子見狀又是一嘆,“可真是不像沈家人!”
紅衣女子說完話便腳步極快的往裏頭走去,好似有什麼急事似地,妖嬈的背影劃出曼妙的弧線,見那女子走遠香書才鬆口氣,頗有些心悸的道,“小姐,這人是誰,看她說話的樣子,莫不是宮中的哪位主子?”
“不是。”沈蘇語氣尋常,她轉過頭去,目光不知道落在了欄杆之外的什麼地方,“她是西岐闌珊,西岐家唯一的一位郡主。”
“西岐家?莫不是那個,那個……”
香書努力回想,卻總是說不出,沈蘇接着道,“就是那個……在蘇家滅族之後極快上位的西岐氏啊!”
香書恍然大悟,到君臨兩年,她自然聽過當今大秦幾大權閥的名號,自蘇閥出事之後,大秦六大權閥便只剩了竇、西岐、申屠、寧、沈五閥,這個西岐氏近年來與竇閥、申屠氏幾乎不相上下,想到那西岐闌珊最開始說的話,香書又一問,“小姐,那個郡主最開始說的都是真的?那威遠侯一家當真是通敵賣國了?”
沈蘇一默,並不回答,只是轉過身看向香書手中一直拿着的古樸紫檀木方盒,香書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才道,“小姐放心,這是您今日要獻給太後娘娘的,香書絕不敢大意。”
見沈蘇眸色略松,香書便道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感嘆,“說來真是巧,幸而小姐早早就開始綉這辛夷圖,否則老太君忽然准您進宮,我們一時間都找不到獻給太後娘娘的禮物,看,連老天爺都在幫小姐!”
沈蘇眸色朦朧,唯有唇角揚了揚,恰在此時內里有嬤嬤來傳話,原是宮宴齊備,各家小姐都能進殿了,香書眸色一亮,沈蘇收回撐在欄杆上的手,理了理衣裙帶着香書往內里去,主僕二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前一刻還喧鬧不止的淑儀閣頓時冷清下來,夜色緩緩罩下,誰也未曾看見那欄杆之上的斷甲與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