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游湖詭事(顫慄)
屋子裏一下寂靜了下去。
秋月看着那丫鬟,眼神晦暗不明。
“恩……”這時床上突然傳來動靜,秋月立刻轉頭探到床邊:“小姐!”
薛儀蹙了蹙眉,嗓子乾澀地道:“我睡了多久?”
薛薇和秋月不約而同轉身想去倒一杯茶水,可秋月動作終究是快些,迅速倒了一杯茶,扭頭便看見薛儀似要起身,便道:“小姐先躺下稍作休息,小姐掉入湖水中受了寒,身子骨熬不住。”
“無妨。”薛儀淡淡吐出兩個字,仍然堅持着要起身,薛薇只得搭手幫忙。
“薛大小姐。”太子派來的侍女規規矩矩問完禮,又道,“太子對早上的事情感到非常費解,也有意幫助,薛大小姐可否告知秋月姑娘離開之後的狀況?”
秋月皺眉,薛儀才剛起身就來問這些紛擾之事,豈不是逼着如今身體狀況不佳的薛儀去處理此事么?
薛儀瞥了她一眼:“秋月別皺着眉頭,像個小老太婆。”她慢條斯理喝完那一杯茶水,秋月又給續上一杯,來回喝了三杯,她在幽幽道,“這次是我着了別人的道了。”
頓了頓,她又道:“先說說你所知道的罷。”
那侍女又從頭到晚再說了一次。
薛儀靜靜聽着,待到侍女說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牽起一抹冷笑:“原來如此!”
秋月和侍女一怔。
薛儀不顧她二人的怔愣,遂道:“我大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如今有很多疑點尚不明確。”
她略一思忖,忽然又道,“和董小姐一起的林小姐如今怎樣了?”
“林小姐和董小姐自幼關係不錯,是以被嚇壞了,看見董小姐屍體,嚇得幾乎動彈不了,哭得也極為傷心,差點子哭岔了氣,德小世子沒辦法,只要派人親自護送她回府上休息。”侍女一字不落地答道。
嚇得動彈不得?
薛儀眯了眯眼:“看來那湖水加速了屍體的僵硬程度,而仵作的死亡時間推斷正好給方才我和董小姐發生爭執的時間相差無幾。”
那侍女頓了頓:“正是如此。”
“話說回來,到底是何人見到我和董小姐發生爭執這樣一個場景?”薛儀又問道。
“侍女顰了顰眉:”說起來,見到的人倒也不多,慕容左相的次女慕容倩小姐以及當時跟在她身邊的兩位小姐,還有一位是……“她停頓了片刻,”薛三小姐。“
”恩?“薛儀挑了下眉。
秋月眼裏一剎那間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意,薛儀敏銳地注意到了,幽幽笑道:”秋月這是在激動什麼?事情尚未明了,也不一定是咱們的薛三小姐做的。“
不過薛靜會堂而皇之站出來作證倒是稀奇事兒。
畢竟這一個不好————
這是落了個構陷長姐的名聲啊。
半年前便遭了一次殃,明明有前車之鑒,還如此膽大妄為,看來是非要計較個你死我活了。
那侍女點了點頭:“太子殿下意思是,薛三小姐不過是明面上只得懷疑的對象,今日但凡到了這船上的人,都有嫌疑。”
薛儀挑了挑眉:“難道說這案子是太子殿下親自接手?”
侍女搖了搖頭:“接手此案的是……許大人。”
許越!
薛儀頓時有點頭疼了。
侍女也即刻明白過來:“不過薛大小姐放心,背後有太子殿下的人盯着,想來許大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向著對方。”
“難道他不會收受賄賂?”薛儀冷笑一聲,“許越,我可不信任!”
話音落下,幾人都沉默了下來,火盆里的炭火炸響了幾聲,她長舒一口氣,靠在床頭,眼神忽明忽暗。
*……*……*
“太子殿下這是要做什麼?”許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桌上的一盒子物件兒。
容御溫然一笑:“收買你。”
許越一怔,失聲笑出來:“殿下,您要是想收買微臣,豈用得着等到現在。”
若是太子有心拉攏他,只怕早幾年便出手了。
“你么……即便不幫着那位,也不會幫着本宮,本宮又何必去討這個嫌呢?”容御悠悠地道,他清潤的雙眸直直對上許越,“許大人,可接受本宮的賄賂?”
許越歪了一下頭,頓時恍然大悟:“殿下可是因為去年被微臣扣在牢裏的那放在靖王殿下營中的細作?”他一本正經道,“如果是他,太子殿下可以安心了,他什麼都沒說就被折磨死了。”
容御挑了下眉,清潤的眼眸倏地一涼,卻避開了這個話題:“許大人不用刻意激本宮,許大人想必早就接到本宮要來此的消息,是以早早做好了準備,想來以許大人的智慧,必然不會不明白本宮到底要行的是何事。”
許越當下繼續微笑起來:“太子殿下的意思微臣當然明白,可微臣斷是沒有徇私枉法的理由,即便是太子殿下出手,微臣也不會刻意偏頗。”
容御幽幽盯着許越,許越亦是大膽的對視,兩人看了幾秒,容御便起了身:“本宮知曉許大人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本宮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許越亦沒有阻攔,起身行禮。
待到太子出去,許越幽幽嘆了一口氣:“真是的,一聽說本王不會徇私枉法就翻了臉。”他摸了摸下巴,一扭頭,忽然發現廳內不知何時竟坐了一人,嚇了一跳,“你從哪兒進來的?”
問完又覺此話顯得自己太過沒格調,輕咳一聲:“怎麼來了也不先告訴我一聲。”
那坐在上座的人輕笑一聲:“這不就告訴你了?”頓了頓,“情況如何?”
“你就這麼著急?”許越環胸走到桌前坐下,“有朋自遠方而來,不亦樂乎,你都不開心的敘敘舊,這就積極打探她近來的狀況,真讓友人心涼。”
“她近來的狀況我倒是知道一二分,不過么,我想問的是發生在德小世子邀請一種世族游湖之時發生的事情。”那人似笑非笑勾了下唇,“許大人不會不知道罷?”
“當然知道了。”許越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是那丫頭倒霉罷,不過如今這個案子疑點挺多,那丫頭又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了,京兆尹派去的人全部給擋了回來,道是過兩日自會親自登門拜訪,不過么,想必那時候事情也有了更加糟糕的進展了。”
“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這丫頭,早晚被吃的骨頭都不剩。”許越搖了搖頭。
那人眸光微微一閃,隨即垂下眼眸。*……*……*
且說薛儀回了侍郎府後,確實靜靜養了兩三日,老夫人心裏雖然疑惑,可她又不負責斷案,是以此事她只道是放寬心,若是有了冤情必然會查明清楚。
而薛兆德亦只仔細詢問了薛儀當日的情景,從頭到晚想了想,也是和老夫人同樣的態度。
可吳氏母女和京都上下的態度便不是這般了。
而不知何人又繪聲繪色將那日的場景編排成故事傳播出去,茶樓說書的先生每日都要講上兩三遍,薛儀在京都百姓的眼中儼然由那個將寧王拉出紅塵之人變為陰險狠辣的人。
這一切,薛儀並沒有任何反應,彷彿被言道的壓根不是她。
夜深人靜,整個京都早已陷入沉睡,打更的更夫敲着銅鑼來回在街道上走着,街道幾乎空無人影。
而在房頂上,兩道漆黑的人影迅速在房頂之間跳躍着,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宅院的門口。
秋陽將薛儀從背上放下來,跑到巷子口左右看了看,這才回頭比了一個手勢。
薛儀貼着門,只露出一雙幽深明亮的雙眼,她輕輕敲了敲門,隔着木門,裏面有人低聲道:”夜已深,恕不接客。“
”客已至,莫等黎明。“薛儀亦小聲道。
門嘎吱一聲打開,薛儀和秋月立刻進了屋子,落在後方的秋陽也跟了上來。
而院子裏俊美的男子提着一隻精緻的燈籠,笑眯眯地道:”歡迎,薛大小姐。“
薛儀抿唇一笑:“德小世子。”
“薛大小姐最近有點倒霉呀,京都上下的言論很是不利於薛大小姐呀。”容宸幸災樂禍地道。
“可不就是託了德小世子的福?”薛儀淡淡瞥了他一眼。
“哎,薛儀,你說話總是這樣,一定要分出一個勝負。”容宸攤了攤手,“真是個不知道示弱的姑娘。”
“為何要示弱?”薛儀挑了下眉,岔開了這個話題,“那艘船你真的仔細檢查過?”
“當然。”容宸道,“甲板是一塊一塊打好的木板拼接的,可也不代表就有人可以將其中一塊剜去重新安上,要知道這木料可不是等閑貨色,而木匠也仔細查看過了,非常確定是出自同一棵樹。”
薛儀睨了他一眼:“該不會當初造船之時遺落了什麼邊角料被人給拾了去罷?”
“不可能的。”容宸白了她一眼,“即便是邊角料,如果單單隻嵌入那一小塊,工匠會看不出來?”
“難道你告訴我世界上有什麼妖法不成?”薛儀輕笑一聲。
”妖法是沒有的嘛。“容宸斜了她一眼,“不過好好一艘船給搞出了人命,要讓本世子知道是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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