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鬧劇
且說賈母認真的看了迎春許久之後，還是拒絕了迎春的提議：“雖然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一個姑娘家，身邊如何能少的了人。”迎春有些沮喪的微微一嘆氣，就知道賈母不會這麼容易同意。而自己如果去請示王夫人的話，保證也不會得到認可。
黛玉抿了抿嘴，低聲道：“也不用給二姐姐減少很多人吧，就將那不服管教的老嬤嬤送出去，小丫頭們沒了依仗，自然就鬧不起事情來了。外祖母說玉兒說的可對？”
賈母和賈敏都是什麼人啊，黛玉這一出聲，兩個人都猜出來這主意恐怕就是黛玉的。賈母看向黛玉，笑着解釋：“話雖是這麼說的，但身邊沒有嬤嬤還是不像話。玉兒的事情外祖母也聽說了，你母親這件事情做的不妥，少不得外祖母也給你物色個妥當的教養嬤嬤。”
黛玉調皮的沖迎春眨了眨眼睛，不再說話了。雖然她很想據理力爭，但卻知道，如果賈母這是隨便一說，自己一爭保准明日教養嬤嬤就到了。賈敏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想什麼，笑道：“母親快別嚇唬玉兒了，她一向不喜歡那些古板的老嬤嬤，恐怕見着了就吃不好睡不香了。”
黛玉笑的有些尷尬，以為賈母會好好的數落自己一番，誰知道賈敏竟然感嘆起來：“這玉兒和寶玉的性子可真是像，以後這兩個玉兒若是連起手來，可真真是不得了了。”
玉兒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硬了起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而迎春似乎也明白了什麼，抬眼看向黛玉。誰知賈母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又轉到了迎春的身上：“兩個玉兒都這個樣子，想來你們都是討厭那又老又丑的，好賴找嬤嬤還需要一些時間，這段時日，就先按照你的方法做做吧。”
迎春萬萬想不到自己的請求還能被允許。忙對賈母謝了恩。黛玉雖然被賈母的話給鬱悶了一下，但還是真心的為迎春高興起來。黛玉並不是不知道賈母的心思，但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才十一歲的年紀，那些事情還遠的很呢。所以並沒有怎麼上心。但賈敏卻更了解賈母，神情不由得也沉默了起來。
而此時，王夫人已經結束了審問，帶着迎春的奶娘和大姐兒的兩名奶娘在外面候着。賈母慈愛的看向黛玉和迎春：“你們兩個去裏面吧，若是不愛聽這些糟心的事兒，就去寶玉房裏看書。晚間留在老祖宗這裏用晚飯。”
黛玉和迎春都應了，但迎春明顯還是很關心自己奶娘的，所以黛玉就陪着迎春在內室傾聽了起來。但讓黛玉意外的是，自己的母親也跟着兩人來到了內室，黛玉有些好奇的看着賈敏。親熱的挽住了賈敏的手，低聲道：“娘親路上辛苦了。”
賈敏拍了拍黛玉的額頭，低聲道：“你不要以為和娘親討個好，娘親就能不說你了。娘親平日裏怎麼告訴你的，一旦入夜落了鎖。就不能隨意出門。”
黛玉微微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撒嬌道：“娘親……”賈敏卻依舊說道：“雖然你無意中救了大姐兒，但這樣的行為並不值得娘親保養你。”黛玉自然知道賈敏這是怕她出現什麼意外，鄭重的點了點頭。
賈敏見黛玉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才慈愛的笑了，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長發，低聲道：“你辛苦了。娘親以後盡量不把你單獨留在家裏。”
黛玉點了點頭，莫名的覺得眼眶有些熱。
而迎春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一時間竟然深深的羨慕起來，覺得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健在的話，自己也應該是這樣被從心裏惦記着，不為了面子。也不為了什麼別的理由，只是一門心思的為著自己着想。
這時，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求饒的聲音，吸引了黛玉和迎春的注意力，其實兩個人都很關心這場鬧劇的結局。所以都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在賈母的正廳里的，賈母威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又看了看王夫人：“將這些帶到我這老太婆面前做什麼？”賈母的話一出，黛玉就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低聲對賈敏道：“外祖母可真帥氣，這是準備不管二舅母怎麼處理嗎？”
賈敏嗔了黛玉一眼，讓她安靜。果然外面就傳來了王夫人的聲音：“回母親，這三人已經供認不諱，請母親定奪。”王夫人說的很正式，一點兒也沒有平日裏的輕鬆。
而迎春的奶娘和大姐兒的兩個奶娘都磕頭如搗算的求饒起來，賈母卻絲毫不為所動，說道：“這些事兒我這老太婆可管不了，要打發出去，還是亂棒打死，二太太做主就是了。”
王夫人一愣，似乎沒有想到賈母是這個態度，眼神兒不禁又暗了幾分。而那迎春的奶娘，頓時哭訴了起來，對賈母例數對賈府的奉獻和對迎春的悉心照顧。
賈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帶下去吧，我老太婆如今是不管家不知柴米貴，讓二太太自己發落吧。不過從今日起，幾個丫頭身邊的人，我這老太婆都安排了，就不勞煩二太太了。”
王夫人一聽，幾乎立刻就跪了下來，老太太這話頭明顯是對自己來的。王夫人這會兒也學聰明了，只是稱惶恐，卻不再說別的話了。就在賈母和王夫人之間的情緒有些焦灼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隨着人聲漸大，王熙鳳帶着丫頭婆子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哭道：“老祖宗，您可要給我做主啊。”賈母立刻對王熙鳳招了招手，慈愛的說道：“這些沒臉的婆子你想怎麼打發就怎麼打發，你還年紀輕，如今吃點虧也是好的。”
王熙鳳拽着賈母的手哭了一通，又揚手給了大姐兒兩個奶娘幾巴掌：“你們這兩個黑心肝的，我和二爺平日對你們如何，但凡我們大姐兒有的，你們都有。甚至你們吃的，比我們大姐兒都分毫不差。誰曾想，你們這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黑心肝至此，竟然想要拐走我們大姐兒。”
“二奶奶，二奶奶我們冤枉啊，我們只是去打了吊子牌，並沒想拐大姐兒，一點兒都沒想拐大姐兒啊。”兩個奶娘哭道，上前去抱住了王熙鳳的大腿，王熙鳳卻是嫌棄的將兩人踢到一邊，一轉眼見王夫人也跪在地上，不由得眼珠一轉，又繼續高聲對兩個人嚷嚷了起來：“你們竟然還狡辯，真是氣煞我了……”
王熙鳳一句話沒說完，就身子一軟，竟然暈了過去，引起了丫頭們的一片驚呼。賈母有些頭疼的看着王夫人，怒道：“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去請太醫。”
王夫人這才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由周瑞家的扶着，去忙乎這些亂事兒了。而王熙鳳也被丫頭婆子給抬回了自己的小院，請太醫去診治了。賈母的正廳這才安靜了下來。
賈敏哀嘆了一聲，讓黛玉和迎春先行迴轉，而她自己則去伺候賈母梳洗，去充當了貼心小棉襖的身份。
而王熙鳳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後，平兒就將人都趕了出去，輕聲道：“好了二奶奶，可以醒了。”王熙鳳這才坐了起來，哀嘆了一聲：“大姐兒可安置妥當了？”
平兒點頭：“二奶奶放心吧，趙嬤嬤正親自看着大姐兒，定然沒事兒的。二爺剛才也進來了一趟，說是回了老爺，要徹查府里的管事小廝，勢必要把那拍花子的人給抓到。”
王熙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眼神兒透露一絲狠意：“若讓我知道是誰打大姐兒的注意，我定要活扒了他的皮。”平兒也跟着嘆了一聲，說道：“這些人真是黑了心肝，這樣的事情竟然都能想出來。那些婆子爺都是個沒注意的，即便府里只有二姑娘在，也不能猖狂至此啊。”
王熙鳳嘆道：“正是因為二姑娘在，她們才敢如此。若是昨日是三姑娘留在家裏，那東圍房最少也要少半數的人。”說完又看了看平兒：“只是這些人都太小看了林妹妹，雖說林妹妹平日裏只是呆在清芷院不怎麼關注府里的事兒，但姑母親自調教出來的，又能糊塗到哪裏去。這下可好了，若是這些人都被打發出府去，咱們府可真就讓人看了大熱鬧了。”
平兒笑道：“二奶奶就是因為這些才裝暈的？”
王熙鳳嗔了平兒一眼，無奈的說道：“太太都跪在那裏了，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真的讓老太太和太太夾在中間，成了她們爭鬥的砝碼吧。”
平兒低低的笑道：“二奶奶真是英明。”
王熙鳳頗有些沮喪的道：“太太這次委屈可是受大了，若是老爺再訓斥太太一番，太太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這兩日咱們且在院子裏安靜的呆兩日，左不過幾日的功夫，咱們府上這場變故就消停下來了。
平兒點了點頭，伺候着王熙鳳梳洗，又請了太醫，開了幾日安神靜養的方子。而賈璉此時並沒有如平兒所說，正在清查榮國府的管事和小廝。而是獨自帶着昭兒往那百花深處的衚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