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善事
且說那老嬤嬤陰森的問着紫鵑關於春丫的身份，完全沒把雪雁看在眼裏。雪雁頓時柳眉倒豎，香凝和舞蝶不由得都微微上揚了嘴角。雖然香凝是黛玉身邊管着鑰匙的頭等丫頭，但醉墨軒里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黛玉最喜歡文化底蘊頗深的雪雁，最起碼現在醉墨軒里比較重要的事兒，雪雁都有參與。
如今迎春一個老嬤嬤竟然敢得罪了她們的雪雁姑娘，可有熱鬧看了。只見雪雁頓時又往前了一步，但卻沒有沖老嬤嬤嚷嚷，而是面帶笑容的對黛玉道：“姑娘快回去吧，這若是再傷了風，咱們可沒法子向夫人交代。可不比這位嬤嬤，主子傷了風還有心思在這裏研究別人家的丫頭。”
黛玉眼眸微轉，瞧了一眼那老嬤嬤。老嬤嬤不知怎麼著，竟然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壓力，不由自主的就行了禮，低聲道：“送林姑娘。”
林大娘自然也不願黛玉摻和這些事情的，挽上黛玉的手，低聲道：“姑娘走吧。”那老嬤嬤攔不得黛玉，但卻有膽子去抓拿春丫。司棋和雪雁同時向前了一步，擋住了那老嬤嬤的去路。司棋臉上有些掛不住，恨道：“嬤嬤適可而止吧，您和我們撒潑打滾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就好賴收攬點兒吧。”
雪雁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老嬤嬤，但話卻是對司棋說的：“這些仗着奶過姑娘和少爺們的媽媽最是要不得了，若是知道感恩，咱們養着敬着也就算了。若是連姑娘都欺負上，就該早早的打發出去才是。”
老嬤嬤聽了雪雁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剛想要發威，就見雪雁已經轉身，笑着挽上司棋的手臂：“司棋姐姐也該勸着二姑娘些，如果你們太太覺得不妥。就讓我們夫人和老太太說去。我們夫人可是最看不得姑娘們受苦了，當初我們姑娘身邊的董嬤嬤，不就是這樣被掃地出門的。”
雪雁掃了一眼在一幫豎起耳朵聽着的老嬤嬤，又加了一句：“說掃地出門也不對。而是直接送去了官府，待出來的時候，恐怕連兩個時辰都沒過，就去找閻王爺報道了。所以說，這人可不能自己作死，不定有哪位專門整治你的人等着呢。”
司棋頓時大笑：“是，雪雁妹妹說的在正確不過了。”
雪雁這才笑道：“司棋姐姐快去伺候二姑娘洗漱嗎？過會兒姑娘們用飯的時候，咱們也好好的說說話，我先去追姑娘了。”司棋忙又往外送了送雪雁，這才迴轉了身子。見那老嬤嬤依舊有些不服氣的站在一旁。司棋冷笑：“我勸嬤嬤還是穩妥些吧，咱們府上如今姑太太當家，您又不是不知道。”
老嬤嬤陰冷的看了司棋一眼，憤怒的一轉身，回自己的房裏去了。而司棋這才快步的來到了迎春的卧室。迎春已經起了身，正在小丫頭的伺候下梳洗打扮，迎春見司棋進來，忙問：“林姑娘回去了？”
司棋點了點頭：“姑娘先休息一下就去清芷院吧，林姑娘特意吩咐了，說等您開飯。”迎春點了點頭，對於黛玉肯施予援手。還是非常感激的。
而黛玉並沒有讓林大娘直接把那叫做春丫的孩子送出府去，而是一併帶回了清芷院。她知道的很清楚，像迎春奶娘這種老人，在榮國府里根基都深着呢，自己一出迎春的屋子，恐怕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好在黛玉對於迎春的身世也很好奇。便讓紫鵑帶着春丫先去吃飯，然後又對香凝道：“好賴咱們也見着了，你去瞧瞧有什麼東西，也給她帶一些回家。”
香凝無奈的看了一眼舞蝶，笑道：“就說咱們姑娘是個心善的。偏偏姑娘還老說自己冷心冷肺，人家正牌的親戚貌似都沒接濟多少，姑娘讓我們怎麼給找東西。”
黛玉沒好氣的掃了一眼香凝：“二姐姐的情況和咱們能比嗎？她一個月才有幾個月錢，還要應付那些吸血的奶娘，這也值當你們說我一回。快去準備，一會兒待二姐姐來了之後，就當著二姐姐面給人家才好。”
香凝聽了這話就知道，那東西還不能太貴重，最起碼不能讓迎春下不來台。唉，這姑娘就會給她們出難題，最後香凝就找了幾件自己的舊衣裳，又封了十兩銀子放在了一個包里。本來香凝想封二十兩的，但被舞蝶給攔住了，說二十兩的銀子二姑娘要攢上一年，這才改了十兩。
迎春很快就來到了醉墨軒，黛玉也並沒有提那丫頭的事兒，一直到兩個人都吃了飯，黛玉才讓紫鵑將春丫領了來，對迎春笑道：“我想二姐姐剛才匆忙，肯定有好多事情沒有交代她，便留了飯。二姐姐有什麼想囑咐她的就在這裏說吧，我帶着丫頭們先迴避。”
迎春哪裏能真的讓黛玉迴避，忙道：“瞧林妹妹說的，我哪有要瞞人的話，林妹妹快坐吧。”迎春的客氣自然正中黛玉的下懷，黛玉又慢慢悠悠的坐了下來，準備偷聽點兒秘密。
那春丫顯然也沒有*保護的覺悟直接沖迎春說起了家裏的情況。原來這春丫的爹今年生了重病，全靠她和娘為別人家做些針線活換些錢。本來春丫的哥哥春遠也想要出去找活干，但老子娘都哭求讓他繼續念書，為了這個春丫的爹竟然立志不吃藥了，也不讓春遠耽誤了學業。
所以春丫這才在接了迎春的信兒之後急急的趕了來，主要是家裏已經沒米下鍋，她和娘還可以忍一忍，但父親和哥哥可是不能忍的。只是春丫也是個有骨氣的，跟迎春道：“表姐不用擔心我們了，有表姐和林姑娘接濟的這些銀子，我和娘親再多做一些綉活，定能支持下去的。待哥哥以後金榜高中，我們就央求大老爺將表姐接回家裏去，咱們家雖然清貧，但總好過在這裏受老媽子的氣。”
黛玉微微一笑，看來這春丫還是個硬氣的，雖然硬氣但卻一直記着自己的身份，為了不給迎春招惹更大的麻煩，這才忍氣吞聲。黛玉不禁覺得這這個年代的女孩子家活的雖然都不容易，但卻一個比一個可愛。
而且，黛玉對於春丫的想法也非常的贊同，若是這迎春的舅舅家真的能在日後的生活中起到什麼作用，總好過迎春要嫁給那孫紹祖，平白的失去一條性命要好吧。
而且，這個年頭，人們似乎都不在意近親結婚，那春丫的哥哥貌似是個不錯的感覺。想到這裏，黛玉心裏一笑，實在有些受不了自己這隱藏甚深的八卦之心了，竟然這會兒就給迎春找上了婆家。
迎春顯然並沒有春丫那副對未來美好的暢想，輕輕的嘆了口氣：“春丫妹妹可不要說這種話，我這裏再難過好賴是不愁吃喝的，日後家裏有什麼事兒，定要讓人給我送信兒才好。再說，如今有林妹妹幫襯着，以後定不會再出現今天的事兒。今天讓妹妹受了委屈，真是過意不去。”
春丫搖頭：“我沒有受委屈，只是表姐受委屈了，日後表姐還要強硬一些才是，那些人是不敢和表姐鬧到太太面前的。”黛玉驚訝春丫的通透，笑着拍了拍迎春的肩膀：“春丫妹妹這句話說的對極了，二姐姐也好賴硬氣些，這些倚老賣老的老媽子就早早的打發出去，為二舅母省了月錢銀子，二舅母還要謝你呢。”
迎春被黛玉的話逗得撲哧一笑，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黛玉又趁機問了下春丫平日裏在家都綉什麼，下次來可否能帶些綉做來讓她一觀。
黛玉的話一出口，春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頓時道：“回林姑娘，我的綉工很好的。我娘原是蘇州的人，對於刺繡頗有一番研究，只是來到這京城，身旁住的人都是農民，所以用不上那些精巧的刺繡罷了。”
聽着春丫興緻勃勃的話，黛玉看了雪雁一眼：“既是如此，雪雁你且帶春丫去瞧瞧你那日說的裝魔方的荷包，看看春丫能不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雪雁一聽頓時拍手笑道：“姑娘想的就是周到，我怎麼沒想到呢，我明明前幾日還說要找綉樓去統一定製一批呢。”說罷，她就拉着春丫的手道：“你也別著急回家了，我這裏什麼現成的東西都有，你且做一個給我瞧瞧，若是沒問題，我就派人將東西都給你送家去，你隔幾天給我送來一批就是了。”
春丫興奮的點頭，黛玉看着春丫的樣子，覺得這孩子真是很值得一幫，畢竟剛才香凝將那包裹遞給她的時候，可沒見她如此興奮的樣子。這大概就是那句人們常掛在嘴邊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吧。
迎春卻十分感激的看向黛玉，握着黛玉的手道：“林妹妹這樣幫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林妹妹才好。”黛玉搖頭：“二姐姐客氣了，以後我悶的時候，陪我下棋就是了。”
迎春笑道：“這又算什麼事兒呢，只要林妹妹不覺得煩，我巴不得天天來叨擾林妹妹呢。”黛玉頓時笑了，還沒說話，就聽外面的丫頭道：“姑娘，寶二爺進來了。”
黛玉一愣，這個時候寶玉不是應該正在見北靜郡王嗎？怎麼會跑到這裏來，要知道這可是古代，一來一往的可不容易。